48、灰烬山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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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想要从灰烬山脉得到什么？”
夜色无限蔓延，在流淌翻涌的熔岩之中，一道威严而沉重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那片原本无形无质的黑暗中，咧开一张露着雪白獠牙的血色嘴唇：
“冷眼旁观日久，龙族的首领阁下终于决定出面了吗？”
然后是另外几同样咧着獠牙的嘴，尖锐而嘈杂的声音似乎带着嘲讽意味：
“公爵大人原本还在猜测，究竟要杀死多少只巨龙才能让阁下露出真面目呢？”
“嘻嘻嘻，尤涅阁下比公爵大人预料的更沉得住气啊。”
黑暗中翻涌着如同海潮般的恶意，含义混乱的窃窃私语混杂在灼热的山风中。那是隐匿身形的血族们正在嚣张地当面嘲弄密谋。
巨龙的首领尤涅并未被激怒。
他的声音中隐含着深沉的回响：“回答我，你们的目的。”
一道更锐利的声音响起：
“——很荣幸与您会面，尊敬的尤涅阁下。”
随着那声音传来，尤涅面前的黑暗忽然扭曲纠缠出类似实质的人形，血色光芒幻化出剪裁精致浮夸的礼服与苍白的皮肤，一个瘦削的人形便如此按部就班地浮现于尤涅面前。
这只血族抚胸躬身一礼：
“吾乃威廉斯汀公爵，乃是德古拉陛下身边最得器重的臣子。陛下因担心尤涅阁下不愿与我们会面，不得不出此下策，望您谅解。”
它语调轻佻地为这些时日的暴行做出了解释，将血族对巨龙的无理由屠戮一笔勾销，归类为某种登门拜访前的礼节。
除非这位血族公爵蠢得无药可救，否则以如此态度挑衅一位半神，必然是有意为之。
尤涅并没有被这低级的话术激怒，他只是沉默了片刻。晦暗的夜色里，几乎能听清那沉默而严峻的风声流向。
尤涅重复：“目的。”
未能成功激怒龙族首领，威廉斯汀公爵苍白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它笑着回答：
“陛下听闻首领大人背叛了圆桌会议，深感痛心，碍于与首领阁下的旧日交情不便亲自出面，只好派我来征讨一二。”
尤涅的声音冰冷而轻蔑：“龙族不屑于背叛。”
“那我们不妨将话说得更清楚些，尤涅阁下，圆桌会议已经认定了您是背叛者——如果您想自证清白，奉劝您尽快投降，自有圆桌会议进行审判。
“目前指控尤涅阁下的罪名包括：背叛圆桌会议誓言罪；谋害女巫全族罪；包庇其它低劣种族——尤指巨人族……”
“哦呀，真危险。”轻浮的音调略微偏移，威廉斯汀避开了一道饱含愤怒的龙息：“诚如德古拉陛下所言，尤涅阁下还是个沉不住气的小孩子，一提到某个劣等种族就会发怒呢。”
“德古拉倒是活了两个纪元，但它仍旧深深恐惧着两种东西。其一是阳光，其二是死亡。”尤涅的声音蕴含着嘲讽之意：“是赞娅的死让它感到惶恐了吧？德古拉如此急于夺取我的权柄，它相当恐惧于那必将到来的末日吧？”
威廉斯汀公爵苍白的脸上同样浮现出愠色。
忠诚拥护着阶级制度的血族难以自抑地感到愤怒，显然无法容忍对帝王的如此亵渎之语。
威廉斯汀的语气更加尖刻：
“既然尤涅阁下已经猜到了，相信阁下也会做出最聪明的选择，对吧？
“龙族在血族面前几乎毫无胜算可言，就算吾等暂时无法杀死身为半神的尤涅阁下，我们也能让您在数日之内失去整个族群。
“届时，失去了信仰的您，也将同时因权柄失控而陷入疯狂。那么……您如今的坚守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尤涅阁下自愿将权柄移交给陛下，不仅您和您的族人能得到保全，连低劣的巨人族也能得到保全——您相当在乎这个，对吧？”
血族的獠牙闪烁着冷光，刻薄嘴唇吐出贪婪的字句。
当贪欲剥去伪装，摊开在尤涅面前的，是一场开诚布公的威胁。
尤涅巨大的胸腔中发出了雷鸣般的冷哼：“真可笑，血族在和我谈意义。”
廉耻观与普世价值相去甚远，这样的嘲讽反而让血族公爵重新寻回从容的表情：
“血族的确不那么看重臃肿而无聊的情感。
“——尤涅阁下，正是这种无聊的忠诚化作了枷锁，将您和整个龙族都囚困在了灰烬山脉，不是吗？
“若您选择率领族人离开此处，血族短时间内是无法找到龙族的。”
尤涅冷声回答：“那么，被屠戮的命运将转移到巨人族中。”
“正是因为您放不下对巨人族那可笑的忠诚，那会让您和您的族人送掉性命，尤涅阁下。”
龙族并非擅长隐忍的种族。
但性情直率到近乎天真的巨龙们在面对这些卑鄙奇袭时束手无策。能够虚化在黑暗中的血族拥有着无懈可击的掩体；与之相反的，则是龙族如山般的巨大身躯，连躲避都显得勉强而笨拙。
目睹巨龙被屠戮的尤涅对此当然心知肚明。
龙族首领的愤怒如同涌动在火山之下的岩浆，每一次撞击都会回荡出饱含愤怒的轰鸣声。
尤涅振翼而起：
“回去转告德古拉，三日之后，龙族将正式向血族宣战。
“待到那太阳升起之时，龙族会离开灰烬山脉，集体拜访血族常年群居的号哭荒原。
“我们将会以龙息融化每一寸阴冷的草皮，以火焰燃尽潜伏在阴影中的肮脏，将你们精心呵护的棺木带到云层之上，让它们在阳光中坠落深渊，与血族一同粉身碎骨！
“龙族不屑于偷袭，但族群中每一位成员都时刻准备着清算卑劣谋杀者的罪孽，你们当为枉死的族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告诉德古拉——此战不死不休！”
巨龙的愤怒吼声传遍整座灰烬山脉。
威廉斯汀苍白的脸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它面对尤涅飞离的方向，礼数周全地半躬身行礼：
“但愿这是您经过思虑周全之后，做出的最终选择，尤涅阁下。”
然后，它的身形骤然模糊，隐匿入黑暗里。
接下来的两个夜晚，灰烬山脉平静得出乎预料，黑暗并没有露出嗜血的獠牙。
然而龙族的每一位成员都心知肚明：血族是不懂得惧怕的贪婪物种，它们的沉寂——大概只是为了接下来更猛烈的反扑。
第三日黄昏，尤涅站在火山的边缘，低头俯视他的族群。
从数百岁的苍老巨龙，到刚过破壳期的幼龙。
“追溯至第二纪元，从龙族的先祖将我们的群居地迁移到灰烬山脉那一日起，整个龙族就在为这一战做着准备。
“如果任由血族踏过灰烬山脉，它们的下个目标必然指向巨人王庭。因此，这场战争不容失败，血族必将倾巢出动，而我们的唯一目的是——让它们永远无法离开灰烬山脉！
“先祖曾发誓：龙族必将以生命与鲜血效忠。而现在，诸位，我们践行忠诚的时刻——到了！
“龙族永不背叛，龙族永不逃避！”
*
跨过数百年的余韵令柯莱尔的心神随之微颤，她险些让那缕越发波动的灵脱离掌控。
所幸女巫对灵体的掌控早已熟练入微，柯莱尔仍旧维系着灵性链接，将灵的网纱编织的更紧密了些。
通灵能够得到的信息已经剩余不多。
她将最后一团灵性捕捉解构，那是属于终战的记忆。
*
那夜阴霾漫天，月色中含着如纱的绯红。
这是最适宜血族活动的夜晚。
然而，龙族一反常态的没有在各自的火山洞穴中休憩，巨龙们在灰烬山脉中严阵以待，静候着浓郁黑暗的到来。
黑暗中潜伏着躁动而嗜血的阴影。
所有龙族都知道，死亡的不祥云雾就藏在面前翻涌的黑暗中，它们正带着以往从未出现过的浓重血腥气息，甚至隐约现出威逼之势。
——果然如尤涅所料，血族倾巢而出。
龙族在神纪是出名的恪守承诺，既然宣称了要在第三日开战，那么巨龙们必定会在太阳升起之后，将血族的老巢掀个天翻地覆。
面对龙族的宣战，血族只是沉寂了两日。
终于，在宣战之日到来的前夜，它们披挂着最深重的黑暗，以全族之力来到灰烬山脉。
覆灭龙族，抢夺权柄，这本就是血族的计划之一。
除非龙族能将太阳从深渊中捞起，否则，就算是全神纪最为强势的龙族，也绝无可能于黑夜里抗衡血族。
它们已经决意将龙族终结于此夜。
在最浓郁的黑暗中，一团血腥的阴沉气息于半空中具现而出，绯色月光中的黑夜凝结为实质，赤红色的长披风于那暗色躯体背后展开，在呼啸的灼热晚风中飘扬。
血族帝王德古拉亲征。
就算不能将灰烬山脉中的龙族全数杀死，也能凭借屠戮信徒而动摇龙族首领尤涅的权柄，逼迫他陷入疯狂，便于德古拉陛下抢夺权柄。
——血族是这样认为的。
黑暗中，层层叠叠的血族现出身形。
千只，万只，无边无际，仿佛要将黑夜填满。它们露出了锐利的雪白獠牙，唇角咧开嗜血的贪欲。
巨龙们披挂着熔岩腾空而起，磅礴灼热的龙息喷吐而出，嘶吼着冲向潮涌般的血族。
“——”
下一瞬，黑暗的灰烬山脉中忽然喷薄出属于湮灭权柄的气息，耀目金光从火山的无数角落中四散而出，那瞬间的光明如同太阳短暂降临此刻——
被光明笼罩的血族几乎瞬间消失在原地。
自创生之日起便践行磊落的龙族史无前例地使用了陷阱。
龙族首领尤涅亲自设下的陷阱——
“禁笼”。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灰烬山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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