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生命之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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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那从未真正现身过的第七权柄掌控者外，剩余的六位神纪半神们位格相当。
如果连维多利亚的“因果”权柄都无法杀死祂自己，那么，若有谁能够违逆近乎命运层面的“不死”诅咒，也只剩唯一有可能高于半神位格的——额外融合了那块神秘石板的赞娅。
但这样的推论并不严谨。
毕竟半神之外，尚有最初之神的存在。
那位行踪诡秘无端的神祇遗留下的行踪少之又少，柯莱尔对祂的了解也非常有限，直观感受到的唯有近乎碾压的位格，哪怕只是一缕神性。
“位格高于权柄的存在并非只有妈妈，但让残余的意识寄托在某些被封印的隐秘存在中，而非与灵魂一同消散……”柯莱尔看着维多利亚那双以幻象构筑的双眼：“这是只有女巫首领能做到的事情。”
毋庸置疑。
任何意识都应寄托于灵魂本源而存在，但眼前的维多利亚却寄生在一抹幻象中。
无论是分割出一抹完整的、可以承载灵魂的意识，还是将这抹意识缝合进本源之外的存在中，神话纪元不可能再有谁能做得像赞娅一样出色。
所以，能够让维多利亚从诅咒般的永生解脱的，唯有赞娅而已。
“可我不明白……”
“不妨试着问问可靠的女王陛下呢？只要别涉及到我必须守秘的范畴，所有能够解答的问题——” 维多利亚的语尾俏皮地上扬：“我都很愿意告诉可爱的小女巫哦。”
*
第七纪元的宿命日，半神们以预言之女的灵魂为材料，稳固住了属于各自的权柄。
——这是黎明纪元的落幕。
然而黎明过后，半神们预想中的万丈朝阳却并未如约而至。
第八纪元，被记载为“失序纪元”的混乱时代，自此正式降临了。
在失序纪元初叶的圆桌会议上，女巫族群的首领赞娅宣布了足以令全神纪震动惶恐的预言：“浩劫将于本纪元降临世间，届时，魔法生灵必遭屠戮毁灭——神话种族的终焉到了。”
神纪动荡与否，这并不在维多利亚的忧虑范畴内。
作为精灵族的首领，维多利亚首先需要考虑的，是整个精灵族群的生死存亡。
为此，在圆桌会议结束后，维多利亚亦步亦趋地跟着赞娅回到了占星峡谷。
“浩劫真的无法避免吗，赞娅？”
“这是神话纪元的必经之路，只要权柄缔造的力量仍存于世间，浩劫就必将来到大陆，以灾厄洗礼万物。”
自从唯一的女儿被封印永眠之后，这位女巫族群的首领越发沉默寡言，女巫们能见到的唯有越发缄默的首领阁下，和仿佛刻印在脸颊上的黑色兜帽阴影。
但在维多利亚面前，赞娅始终维持着不设防的模样，那双深灰色的眼瞳里甚至会带上几分轻松的神情。
女巫首领阁下亲自斟茶，然后将一杯药草茶推到维多利亚面前：“无可避免，就算我们手牵手去跳深渊也不行。”
“真讨厌啊，这种被迫预见灭亡的感觉。”
维多利亚嘟哝着抿了一口花茶，皱着脸把杯子伸到赞娅面前，撇着嘴巴不说话。
尽管内里的灵魂已经经过了近千年的岁月，但维多利亚的面容依旧维持着刚成熟的娇嫩模样，就算明知不再是小孩子，刻意摆出的撒娇姿态也丝毫不见刻意生硬。
赞娅从柜子里取出一只小罐子：
“你那杯加过蜜糖，再加就尝不出玫瑰的味道了。”话虽这样说，但手上还是很利落地找来了银勺。
“本来就尝不到味道嘛！赞娅煮的茶总是很淡。”
维多利亚如愿得到了两大勺蜜糖，抱着小茶杯喝得眯起眼睛。
“你的味觉退化……”
“嗯，比之前更加严重了一点。”维多利亚丝毫不在意，没心没肺的样子和数百年前的模样如出一辙：“但还好，至少玫瑰茶的味道还是能品得出来嘛！”
和女巫不同，精灵的躯壳本就是由灵魂固化而成。
命运的诅咒只会阻断死亡。但衰老本身是不可逆转的进程，当灵魂的衰老投射在维多利亚身上的时候，就变成了知觉缓慢的退化衰败。
起先，是无法闻嗅到寡淡的气味。
后来逐渐影响到了味觉，维多利亚变得格外嗜甜，这种柔和不刺激的味道能很好地安抚迟钝的味觉感官，因此赞娅不得不在城堡中准备大量的蜜糖以备不时之需。
“不知道后面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会变成没有任何知觉的木偶吗？”
“会变成怪物。”赞娅把罐子收好，语气平淡：“‘不死’的诅咒会让灵魂在躯壳内腐朽，等到腐烂得像是一团淤泥之后，躯壳也会随之变成无法想象的怪诞模样。怕吗？”
“不怕啊，我又不是什么刚出生的小精灵，恐怖故事吓不到我啦。”
维多利亚笑嘻嘻地捧着甜到没边的花茶：“而且啊，就算是怪物，我和赞娅也会一起变成两只漂亮的怪物，乱七八糟地黏成一团吧？”
语气轻松，言灵活泼。
维多利亚是真的不太害怕“变成怪物”这回事。
到时候就想办法剥离出灵魂中的权柄，然后远离生命之森嘛。
和赞娅一起跳进深渊里，就算真的变成了永远不死的怪物，也可以在无尽的混沌黑暗里相伴很多很多时间，这又有什么可怕的？
赞娅摇头：“哪有漂亮的怪物……”
“维多利亚陛下可是自然与生命的宠儿，就算变成怪物也一定是最漂亮的哦！”
维多利亚将茶杯放到桌上，视线转向尚且称得上安宁的窗外，轻声喃喃：“不过，在我变成怪物之后，精灵族……该怎么办呢？”
就算身处即将席卷神纪的浩劫之前，维多利亚都想要保护自己的族群。
这是继承自生命之树的责任，是每位精灵女王与生俱来的情感。
“在我完全死亡之前，生命之树绝对无法结出下一颗带着金纹的果实。”——金纹是融合了因果权柄而显现出来的特殊印记，每颗金纹果实落地后，必定会成为新的精灵首领。
维多利亚叹气：
“也就是说，一旦我变成了不死的怪物，生命之森将永远没有半神位格的首领啦。
“所以，出于长远的考虑……
“果然还是请赞娅杀了我吧。”
“说不定精灵族在那之前就已经被浩劫覆灭了。”
这两句话几乎同时响起，没有分出先后顺序来。
所以，维多利亚迟疑了很长时间才确认，刚才赞娅好像确实说了句不得了的话。精灵女王偏过头，困惑地缓缓发出一声疑问：
“嗯……？”
“没有开玩笑，这句话是认真的。”
赞娅给自己倒了杯花茶：“精灵族很难抵御这次浩劫——确切地说，整个神话纪元，没有哪个神话种族能够顺利地从浩劫之中幸免于难，当然也包括女巫族群在内。”
“呜哇，这样糟糕的现实可真是不想面对啊……”
“但，维多利亚，我有办法躲避这场浩劫。”
“咦？！”
赞娅的指尖浮现出一个无形的银色法阵。
维多利亚认得它，那是一枚复杂而精密的守秘魔法，能让言语的内容无法被探知窥伺，就连相关的记忆也杜绝任何探查。
“不能算作圆满的解决办法，但至少能庇佑族群躲过浩劫。
“我花费了几乎整个纪元的时间来衡量这件事，目前思考出来可行的方法共计两种：
“方法之一，伪装成魔法匮乏的种族，想办法混进那些族群之中，放弃族群本身的灵性，借用那些族群的脆弱与渺小掩盖住自身的存在，从而欺骗过‘浩劫’的探查；
“方法之二，带领整个族群从大陆迁离，极北有一片松动的大陆板块，只要足够充沛的灵性作为支撑，就能让那片陆地脱离神纪，封印到异度空间之外。”
赞娅平静地说着足以颠覆整个神纪的话语：“这两种方法都能规避浩劫为族群带来的灭顶之灾，你想要给精灵族选择哪种呢，维多利亚？”
碧绿的眼睛里含着几分愕然，维多利亚惊疑地确认：“赞娅，这是……？”
“是我绝不会公开在圆桌会议上的情报。”
赞娅端起花茶，慢慢地喝了一口：
“从那块石板与隐匿星象中解读出来的东西，我无法跟其它半神解释来源，但没必要瞒着你。反正我们之间不可说的隐秘已经足够被丢进深渊千百次，也就无所谓这细枝末节的东西了。”
“我……”
冲击过于强烈的信息灌进灵魂，让维多利亚的瞳孔都在震颤。
精灵，族群，权柄。
命运，诅咒，永生。
翻涌的碎片交错在维多利亚眼前：从生命之树亲手捧下刚降生的小精灵，曾代替任性的女王陛下管理族群的已逝长老们，指尖波动绵延的金色因果细线。
微渺又美丽的记忆是灵魂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
是的，维多利亚很清楚这件事。
“我需要请你杀了我。”
回忆消散，维多利亚的视线逐渐变得坚定，直直望进赞娅深棕色的深邃眼睛中：
“就像你说的，我们之间不可说的隐秘又何止这点……为了我们的‘秘密’，这甚至不能算代价。”
“嗯。”
“杀了我，让精灵族诞生新的首领，年轻的首领必定会如我当年般，天生便能掌控充沛的灵性。然后……精灵族就拜托你了。”
沉默良久。
赞娅终于垂下眼睛：“好。”
于是维多利亚也轻松地眯起眼睛，仿佛方才谈论的并不是自己的生死。
“放心吧，赞娅。我们做不到的事情，小诗篇总会替我们做到的。”
“……嗯。”
作者有话说
第125章 生命之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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