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生命之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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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莲的动作停滞住了。
那两颗没有五官的泥土脑袋低垂着，略显滑稽地跟着石块抛飞的方向一起转动，仿佛真的用眼睛追着那颗石头的方位一般。
然后，笼罩的阴影自行撤退离开。
即将踩上首领和安迪的巨大脚掌收回去了。
两只哥莲庞大的身躯弯折在林间，以模糊臃肿的手指在草丛中翻找着，试图捡起那颗被柯莱尔丢到他们身后的小石块。
首领松了口气，赶忙用匕首处理掉碍事的树根，搀扶起跌伤的同伴交给其它人照顾，又招呼冒险者们再向外退开一些，免得那两只怪物又卷土重来。
待到整支队伍撤离到首领认为的安全距离后，他才缓了口气。
继而，首领走到柯莱尔面前，友好地致谢：
“多谢您的出手帮助，我是本支冒险者队伍的首领，您可以叫我赫里昂。我该怎么称呼您？”
“不必客气，如果不是你的队员拉着我一起逃跑，我大概也不会有帮忙的机会——叫我柯诺就好。”
虽然本来就不需要逃跑，哥莲的目标又不是她……当然，这后半句柯莱尔并没有说出来。
“啊，说到这个。”首领赫里昂耸着肩膀，示意了一下林中泥土巨人的方向：“柯诺小姐，您似乎对那些怪物研究颇深？”
“只是略微知道一些习性的程度。”柯莱尔微微摇头：“比如，让它们穷追不舍的人，多数只是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将东西交还回去就没事了。”
“……”
“呜哇老大！我真不是故意的！”
被柯莱尔从口袋里掏出石块的年轻冒险者哭天抢地扑过来：
“我只是习惯性地捡块石头打火用哇，我自己都忘记了还捡过这么个东西啊！个头这么吓人的泥巴巨人，怎么还和我计较手指大小的石头呢！”
柯莱尔问他：“你在哪里捡到那块石头的？”
“唔？大概在我们扎营地附近……”
年轻冒险者从随身背包里翻出一张森林的示意图，又拿炭笔在上边标了个位置递给柯莱尔：“差不多这个位置吧……我记不太清楚啦。”
“还记得当时有什么异样吗？”
冒险者苦着脸回忆：“没感觉哇，好像所有事情都和平常的时候差不多……收拾完背包，就顺手从地上捡了块石头塞进口袋里，然后就被怪物追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倒是没什么不对的。
柯莱尔只是想借此确认藤蔓宫殿的方位和状况。根据她尘封的记忆，生命之森的藤蔓宫殿外应当存在某种相当严密的防御，而她正打算找到藤蔓宫殿，并潜入进去寻找她需要的东西。
相比起依赖占卜与漫无目的地寻找，不如直接从先行者手中拿到最直观的位置示意图。
她收下地图，叮嘱冒险者：“近期最好别再靠近那里了。”
“下次看你还捡不捡石头了？”赫里昂气哼哼地从鼻孔里出气，一巴掌拍上年轻冒险者的后脑勺：“直到这次返程结束，安迪的背包一律由你扛着，听见没？”
“哎，好嘞好嘞！安迪的三餐和扎营我也全权负责！交给我吧老大！”
赫里昂头疼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挥手示意他滚远点。
看见柯莱尔探寻的眼神，赫里昂有些尴尬地解释：“队伍里年轻的小伙子们都喜欢随地捡石头，既能当成抛掷武器，又能用来打火压帐篷……见笑了，我会好好管束他们的。”
“听起来是很有趣的习惯。”
“您就别打趣我了，谁能想到一颗石头会惹来这么大的麻烦……不过说起来，”赫里昂抓了抓冒出短短胡茬的下巴，“柯诺小姐，您方才是如何判断——那石头究竟在哪只口袋里的？”
其实柯莱尔的判断方法很简单，只是人类无法模仿而已。
能让哥莲这种只懂得执行简单命令的造物穷追不舍，必然是属于精灵族群的东西，甚至有可能就是藤蔓宫殿的所有物——只需要用灵性一扫，柯莱尔就能清楚地看到，那个年轻冒险者的口袋里像是装了颗星星一样，源源不断地散发出属于神话纪元的灵性。
这浓郁的灵性就是哥莲的定位目标，把它丢出去，哥莲就会忘记人类，转而去寻找这颗星星。
但是，柯莱尔当然不能这样对人类说。
面对着眼神中充满好奇的赫里昂，柯莱尔含糊地回答：“……我是个占卜师，先生。”
“原来如此。”
每位占卜师都有自己的秘密，赫里昂非常懂行地做了个绝不多问的手势，体贴地转移了话题：
“不过柯诺小姐，别嫌我啰嗦，像北方森林这样古老而神秘的地方，对于孤身一人的占卜师而言——尤其是您这样年轻的占卜师而言，可是很危险的。”
“没关系，我不太习惯和别人一起旅行。更何况……”
柯莱尔把手中的手提箱举了起来，蹲在皮箱上的雪鸮歪着脑袋瞪赫里昂，被她轻轻弹了一下脑壳。她微笑着轻声说：“我也不是孤身一人。”
“哦……当然。”
赫里昂略有些费解地点头：
“但请恕我无论如何都想向您表达我的谢意，柯诺小姐，您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我就要带着我的冒险队暂时离开森林，如果需要什么补给，尽管向我们开口就是。”
“需要的东西倒是暂时没有……”
柯莱尔的视线望向了赫里昂身后。
两只哥莲捡走了那颗小石头，庞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森林中；冒险者们才趁此机会把各自的背包取了回来，熟练地扎起营地、点燃篝火，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餐。
柯莱尔的目光重新转向赫里昂：“介意请我吃顿晚饭算作报答吗？”
“当然！不，我的意思是……”赫里昂惊叹：“一顿晚饭不算什么，柯妮小姐，您可是救了我们整个冒险者队伍的恩人！”
“……”柯莱尔小声咕哝：“晚饭怎么可以‘不算什么’呢……”
晚饭简直太重要了好吗！
从柯莱尔对自己的厨艺水平建立了清醒的认知之后，就格外珍惜她在人类族群中吃到的每一顿餐饭——跟她天崩地裂的厨艺比起来，每口食物都称得上治愈灵魂的佳肴！
但赫里昂显然无法理解柯莱尔的想法。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柯诺小姐，我当然会邀请你参加我们的晚餐会，因为我同样会对路上相逢的每位友善旅者这样做……但是作为感谢的话，诚意未免太轻了些……”
柯莱尔挥挥手：“一顿晚餐已经足够了，我又没有付出什么。”
只是动用了微不足道的灵性而已，反而还拿到了藤蔓王宫附近的地图。蹭顿晚饭已经很不客气了，再索要别的报酬未免有些过分……哪里有连吃带拿的道理……
“那我送您一袋奶酪糕点吧，不需要生火加热就能直接食用，是我专门请面包店的婆婆帮忙烤的，她的手艺向来都相当出色，味道很不错。”
赫里昂用拳头砸了一下掌心：“而且，因为它属于烘干类点心，只要没有浸泡到水中，大概可以放很久都不会变质……”
话还没有说完，柯莱尔一下子将帽檐推高，露出了漂亮的烟灰色眼瞳，目光灼灼：
“还有这种食物？”
*
夜晚，格佐城领主府。
希恩泽尔给安然入睡的妹妹盖好毛毯，拧暗了床头的小油灯，确保卧室内的光线既不会干扰到阿尔黛纳的睡眠，又不至于让妹妹半夜醒来时感到害怕。
离开卧室，就连关门的声音都轻而又轻，免得吵到阿尔黛纳的休息。
门口站着他的骑士长罗纳：“殿下，圣城的密信。”
“回信速度有些出乎预料啊。”
希恩泽尔从罗纳手中接过封蜡完整的信件。那镀金的皇室纹章被他毫无顾惜地撕毁，只是漫不经心地将信纸抽出来，单手展开：
“兹事以告吾儿：展信切记速归……嗯？”他错愕地将短短的信件看完，不由自主地反复确认落款的署名，又翻过信封检查了一遍封蜡上的纹章：“真是父皇的亲笔信？”
“殿下？”
“父皇忽然急召我回圣城。”
希恩泽尔扬了扬手中的信封，略有些费解地打量着镀金的纹章。
他那好父皇为避免皇室兄弟的矛盾闹到明面上，不惜冒着损失帝国皇储的风险，也硬是要让他离开圣城，纵容背后势力盘根错节的继后和二皇子胡纳独大。
所以，为什么又忽然急切地召他回去？
“圣城、或者说皇室……发生了某些不可控的意外？”
希恩泽尔微微眯起眼睛。
外门忽然又被敲响，声音轻而短促，是他麾下的女骑士艾莉。
“殿下，父亲……蒙托里勋爵送来了新的情报，关于圣城的近日重大变故。”
“直接说，这里没有外人。”
“是。”
艾莉将身后的房门闭合，走近希恩泽尔：“密信一，贤者教会圣女塞拉菲娜已经离开圣城，去向不明，原因不明，涉及教皇的一切事务停摆，无人敢揽下教廷事务。”
罗纳低声为希恩泽尔补充说明：“塞拉菲娜，教廷传言中‘教皇的喉舌’。除了圣女本人之外，无人有资格得见那位传说中的教皇，一切内容都由圣女阁下口述转达。”
希恩泽尔思忖片刻，望向艾莉：“她没有宣布脱离教廷？”
“没有，殿下。”
“教廷会想办法解决的，那么多吃税金的主教和枢机卿，厮杀是教廷自己的事情。”希恩泽尔摇头：“继续。”
“是，密信二……”
艾莉将手中折成三折的信纸双手递给希恩泽尔：
“皇室次子胡纳·安提·普尔朗意外身亡，死因不明。”
作者有话说
第112章 生命之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