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疼不是病》阿莓粒

2、自罚三杯，给你赔罪

　　如愿加上了外国帅哥的微信，刘小希比发了工资还高兴，拉着哥哥“功成身退”，回到咖啡吧台里。
　　“小刘医生今天不上班吗？”刘小希刚回到工位，就习惯性地拿起抹布开始清理咖啡机周围掉落的咖啡渣，但动作却不甚用心。她的双眼盯着手机屏幕上新好友的微信简介，自言自语道：“连个性签名都不写啊。”
　　“昨晚上和一个同事临时调班了。”刘逸文见她还在沉迷于男色，言语中不由得就有了些敲打意味：“我看你呀，就是四个字，色令智昏！我要是不来，你还指不定整出什么幺蛾子呢。 ”
　　刘小希轻哼一声，眼皮也不抬，反驳道：“你不来还好，一来就坏事！你的莽撞和自以为是，差点破坏了中法友谊，懂？”
　　“呀，小文哥来看妹妹啦。”王玉兰从咖啡馆二楼抱着一大箱牛奶下来，她的身材娇小，抱着箱子完全看不见脚下的楼梯，只能一步一步试探着往下走，样子颇有些吃力。刘逸文见状忙跑过去帮忙，王玉兰也不和他客气，爽快地把这个重担交给了他。
　　“你们兄妹俩说什么呢，怎么还扯上中法友谊了？”王玉兰活动了一下双手，语气很是温柔。
　　“兰兰姐，要不是我阻止，我哥差点在你店里公然对一位外国客人使用暴力！”
　　“要不是你见色起意，免费给人家送甜品，还往人怀里摔，我又怎么会误会？”
　　“要我说，你这不分青红皂白就要上去揍人，就是对外国人有刻板印象，”刘小希看向王玉兰，希望能得到她的附和，“你说对吧兰兰姐。”
　　“那我得替你哥哥说两句话了。我以前确实遇到过不太好的外国人……”王玉兰正色道：“我当时一个人走夜路，路过酒吧一条街，就有个老外一直跟着还对我吹口哨，要不是你哥正好路过一直陪我走到了家，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她看向刘逸文，眼神里带着感激和崇拜。
　　“没看出来啊，我哥还是个护花使者呢，我一直以为是唐僧来着。”刘小希颇有些惊奇。
　　刘逸文不接腔，对着王玉兰道：“兰兰，你当初就不应该答应我爸妈，让她来你这店里打工，这人一看见帅哥就犯花痴，不但帮不上忙还耽误你做生意，连牛奶都要你自己搬。”
　　“没有的事，”王玉兰笑道：“咱们两家从前在镇上就是邻居，连院子都连在一起。对我来说，小希是自己人，让她帮忙我很放心。而且她其实很聪明，才一星期不到，就已经学会拿铁拉花了，可比我当初学得快。”
　　“主要是你教得好。”刘小希在恭维人这方面倒是上道。
　　“行吧，你好好地和兰兰学，干活也上心些，刚才你送人家的那个蛋糕多少钱？我替你付了。”刘逸文望着柜台里陈列的甜品，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些被他治疗过或者拔掉的龋齿，不由得皱皱眉。
　　“一个蛋糕而已，我也不差这点钱，再说了，我们每天一般都会剩下一两个卖不出去的，就当是提前送出去了。”王玉兰忙道。
　　“咚——微信到账二十二元。”收款提醒响起，这次刘逸文的行动比嘴更快。
　　他告别了刘小希和王玉兰，走出咖啡馆时又经过了那个法国男人，见他打开了手提电脑，正聚精会神地敲着键盘，似乎在做PPT，一头蜷曲的褐发被午后的阳光镀上一层金，让他想到雨林里生机勃勃的灌木丛。
　　“这小卷毛，还挺漂亮。”他心想。
　　刘逸文回到租住的小公寓里，一进门就把手机扔在一边，拿起倒扣在桌上的小说继续读。
　　他最近很喜欢读莫言的书。
　　当年莫老获诺贝尔文学奖时他还在上学，班级里掀起了读莫言的热潮，而他出于某种叛逆心理偏偏不愿意碰，如今却慢慢咂摸到了其中滋味。
　　比起其他科室，口腔科不用值夜班出急诊，已经是天大的福报了，但是刘逸文日常上班回来还是会觉得身体被掏空，因此往往读不了几页便昏昏沉沉入睡，只有这休息日才有精力细细品读。
　　他一口气读了好久，再从字里行间抬起眼时，窗边已显暮色。他用手掌按摩了一下眼睛，透过指缝偷看那几缕残照，突然想起下午阳光里那一丛褐色小卷毛。
　　糟糕，还没给小卷毛转账来着。
　　他忙摸起一旁的手机，一下午没什么人联系他，不过是同事群里面日常聊着工作交接和奇葩患者，高中同学群里突然有两三个同学冒泡。小卷毛作为新添加好友，聊天界面里空白一片。
　　“李恩，”他默念着聊天界面上方的微信昵称，“这中文名起得还挺朴实。”
　　他又点开李恩的朋友圈看，发的都是些视频和音乐链接，他随便点击了一个，内容是小卷毛在弹自己编的吉他曲，而且只弹不唱。
　　李恩没什么音乐细胞，从小唱歌就跑调，因此听完一曲并没什么特殊的感受，只是在心里给小卷毛又贴上了“艺术家”的标签。
　　他退回对话框的界面，对李恩发起了50元的转账，备注是“洗衣费用”。
　　转账发起后，他又在对话框里编辑消息：我对今天下午冲撞了你感到十分抱歉！
　　刘逸文向来看淡人情，并不在意自己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心里是什么形象，可这次，他回想起自己下午冲李恩叫嚷着“垃圾老外”的情形，却觉得无比懊恼，迫切想要弥补一下自己的错误。
　　于是连他生平第一次发出了这样的消息：改天请你吃饭，我自罚三杯给你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