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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风云 ...

  •   “我叫凌世家,是你新来的同事。”对方这样介绍自己。黎明若有所思的,却也是温柔地看着对面径自坐下的男人。此刻,他们在教研室内,凌世家的座位就在黎明对面。

      “要杯热水吗?”黎明问。

      “不用。我带了些茶叶,你要吗?”凌世家小心翼翼地把带来的一包铁观音小心地倒入教研室饮水机旁的5个纸杯中。凌世家即使在做倒茶这种微小的事物的时候也保持着工作中认真严肃的风范。

      唐丽在靳塍玩味的眼光中沉默地注视着泡好的5杯热腾腾的茶,取了一杯。就在黎明以为这个一向苛刻的女人不会开口时,她居然开口了,“为什么你会来到这里?”她看着凌世家,浅啜了一口茶叶,“老同学。”凌世家是唐丽的大学同学。当时,她住在7幢,而他在9幢,可以算是老邻居!那时,凌世家不仅是个热心的大哥哥类型,而且学习也是TOP。IDIOT!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间不起眼的小学校?

      “你们认识?”黎明柔和的声音在提醒唐丽,她和凌世家已经不再是同学,以后大家是一起工作的同事了!

      “我们……”

      “不算认识。”这次,凌世家打断了唐丽的话,靳塍听了向他投来挑衅的目光。只有那个叫陆远的男人静静地坐在办公室里,仿佛周围的一切与他无关。那个男人有这样的气质,仿佛他站在沼泽地中心向外张望,任何人,任何事物都触及不到他。

      黎明迟疑地望着陆远,他知道孟纱之所以和他在一起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这个同事。虽然黎明了解,他总是很了解旁人,他了解旁人的弱点,却无意揭穿,无力更正。所以他才站在人群中心,以一种默默无名的姿态活着。他对陆远有一种心理上的亲近感,也许因为陆远是盲人,天然和他教育的这群孩子有联系吧!

      “我还要背课,这次是……”黎明想离开那几个同事,他不习惯这种争执。
      “行,你走吧!”凌世家挥挥手,拿了杯茶给他,“别忘了带上茶。再告诉你一个迅信,再过一个星期,还有3名教师要来,当然,他们在的话,办公室就更不平静了……”

      “你不是想离开我们清净清净吧?小黎明。”旁边传来靳塍懒洋洋的寻衅的声音。

      黎明狼狈地离开了现场,他想到这仅仅是开始,仅是开始而已。没有目的凌世家那样强势的成功男人怎么会甘心当一个普通乡村聋哑学校的教师?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匪夷所思了。恰好,他从靳塍嘴里听过凌世家的传闻。

      那天,靳塍像往常一样递了一根烟给他,然后打火,吞云吐雾,一切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知道吗?我得到了一个有趣的迅信。”靳塍裂嘴笑的样子像密林中的猎豹,“我听说高层行政机关要向下派遣人手。其中一个很‘得’的叫凌世家,这个名字你总该听过吧?”

      黎明摇摇头,他想到了陆远偶尔说出的心里话:
      我过去一直很喜欢‘看’书,尤其是一些神话传说。埃及的金字塔,希腊的神话,巨大的石像……雕塑艺术在希腊达到了最高成就,甚至出现了高约20米的石像……如果说人类的文明是不断向前的话,那么我们是否能重复那些曾经辉煌一时的文明……难道我们真的从黄金时代倒退到了青铜时代……很多这一类的,我还没有想明白……

      “……或者说,用手指着的月亮并不是真正的月亮……”

      他知道有一些能干的人,非常能干,于是在他们无聊时匪夷所思的事就层出不穷。

      “你怎么能那样做呢?”一次,他看到陆远私底下做的买卖。那是关于黑市交易的买卖。  “嘘!”陆远——那个墨镜男将食指贴在唇间,轻声说道,“黎明……我们所能拥有的最美好的经验不就是奥秘的经验吗……”

      黎明容忍了,没有反驳,然而他有自己的想法。

      “听我说,他也在从事黑市交易。”靳塍仿佛慢镜头的抽烟动作把黎明惊醒了。他回头满身冷汗地看着那个在抽着烟的强横男人。

      “那么他来这里干什么呢?我想你也猜到了。比如把盲童的肝脏,大脑卖给黑市?我想他能轻易做到。喂!你怎么了?玩笑玩笑……”

      黎明看着靳塍,柔声说道:“是这样么?”他简直不敢想象,“不过怎么说,他来这里也是为了工作。”为了工作,我们应该多包容他。当然,如果他和黑市真有联系……

      “如果他和黑市真有联系,我只好杀了他!”靳塍说道,狠厉的目光一晃而过,“你知道我干过这个,还吃了几年牢饭。”靳塍炫耀似地说。

      “你把杀人拿来炫耀?”一瞬间,黎明感到一盆冰水从头浇灌下来。

      “这有什么?只要出得起钱,他们很快就会放了你。再说,我也不是真的有把柄……”他听那个杀人犯疏疏而谈。

      结束回忆的路上,他想起靳塍吐的一圈烟,那个一向强硬的,永远年轻,仿佛不知衰老为何物的男人身上竟有一丝落寞。英雄迟暮,无人理解……

      教室里整齐地坐着新到的一年级生。面对矮稚的学生,和这狭小的教室,他不像往常一样不满足,而是感到歉疚。黎明拿起书看了一眼,“今天我们要讲的是这个国家的历史……”

      授完课,孟纱像往常一样在学校门口等他一起去食堂吃饭。

      “婚礼定在明年,我真不知道你竟然真的……”

      “向你求婚了?”黎明笑着问。

      “不,是被我求婚了,明哥。”孟纱咯咯地笑起来,“再过几天我也要来到这所学校的。你认为怎么样?我做老师适合吗?”

      “不过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到这所学校?你做动画师不好吗?”

      “别说了,累都累死了!今天你想吃什么?”她询问着他的意见,让他感到自己被重视。他们进行的谈话也是一般情人之间轻松的早晨谈话。期间,孟纱吻了他一下,那个吻贴着脸颊,擦着嘴唇而过。

      不管怎么说,在她心底有一个人。陆远……她还没有忘了那个男人。黎明突然感到沉重,他希望气氛可以轻松起来!而孟纱擅长这个,他不擅长。

      食堂里,孟纱体贴地给他拿了筷子和勺子,还把他挑走了他不喜欢的食物。她总是记得这些,有这样完美的未婚妻,他到底还想要什么呢?然而生活——爱情并不是全部!永远不是!

      不久,预料中的,他真的添了几个新同事。除了靳塍偶尔不满地哼几句,其余人都没有发言,显然他们觉得这种状态很好,也享受自己的生活。

      钟莹起来时,身边空落落的,没有一个人。她不习惯这种状态,自从接手了这个职务,她就一直没有好好玩玩。
      她穿上拖鞋和披肩,想要出去走走。

      这个女人一向习惯于寻找欢乐,摆脱痛苦。她所爱的人……她的母亲给她传授了这个诀窍。

      村里下着雪,鹅毛般的大雪。“雪花大如席”,她想起一句诗来。

      “钟莹,你怎么不帮我说话?”小时侯伙伴们常常这样问。

      “你要我怎么帮你说话呢?”这是钟莹不变的回答。她从不帮任何人说话——这个女人擅长反问,因而也就更加自在。没有人可以动摇她的精神状态。

      这是一个安静的乡下。呸!那些令人讨厌的蚊虫!

      “……我等你很久了……”她看到黎明站在雪地上,神情彷徨。

      “那正好。”钟莹微微颔首,“这几天真无聊,弄得我都想搞恶作剧了。”与女人从容神色不符的是她身上的冷汗。她的魅力使她获得高高在上的地位。现在,魅力不灵了。

      “我能问一句吗?”终于,钟莹再度开口。

      “什么?”

      “你是谁?”

      “……你说我是谁,我就是谁……”这是那个沉默憨厚幽默的乡下佬吗?她感觉黎明的脸增添了很多层次,变得朦胧。钟莹一步步向后退,退到楼梯口,实在无路可退时,她像断线的风筝一般坠落下去。

      “你怎么了?”钟莹睁开眼睛,黎明正帮她擦着汗。

      “还好,谢谢你。”钟莹脸上浮现出微笑的表情,她接过手帕,“我自己来吧。”

      “你梦到了什么?”

      “没什么,我梦到了我自己,如此而已。”钟莹闭上眼睛,手指轻点着面颊,“你叫醒我,应该给你什么报酬呢?”

      “不如——”她靠近黎明,“给你个吻吧。”
      黎明听到她低低的笑声,看到她狡黠的眼神,还有她轻轻贴近自己的一吻。黎明摸了摸被吻的地方,似乎有些惊讶。

      “不如我们出去玩吧?”黎明提议道。

      “你这样……算是约会的邀请吗?”钟莹挑眉道,她帮着黎明整了衣领。

      “想去什么地方?”黎明问。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相处几天,那个小女孩已经与他熟悉了,像他的女儿,假如他有女儿的话……
      “去公园吧。下雪了呢,公园一定很好看。”钟莹道,她没有拉住黎明。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

      “好漂亮啊!”钟莹走在公园中静悄悄的小路上,黎明陪着她。
      后方的男人没有回应她的话。

      “我们先玩打地鼠吧。来啊,快来!”钟莹拿起锤头做了个打地鼠的姿势。黎明看着她那么高兴,也拿起一个锤子,“多少钱?”他问。

      老板伸出五个指头,“5元一局,没得价讲。”
      黎明掏出钱币,钟莹已经在笑眯眯地等他了。

      “好久没有这样放松了……”

      “你喜欢的话,今天就好好玩玩吧!”

      “真的么?黎明。不怕你的情人吃醋?”

      “嗯!”其实我想说的是,如果你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陪你。虽然不是很情愿,但这样的念头还是有了。

      钟莹问:“黎明,你有MRS·RIGHT么?除去你的那个情人?”

      “暂时没有——孟纱够好的了。”

      钟莹从背后抱住他,“但愿你早点找到你的真命天女。你觉得我怎么样?”钟莹的唇轻轻碰触着黎明的耳廓。她笑眯眯地扳过黎明的脸,“其实你如果需要的话,我很乐意做你的MRS·RIGHT。”

      “嗯!”

      “谢谢你,这样就够好的了。”黎明对上的是一对狐狸似的,弯刀秋叶般的长长的眼睛。

      “接下来,我们去玩什么?”

      “我们去玩摩天轮吧!”钟莹提议道。这个女人对所有人都露出微笑,都不自觉地引诱,因而和所有人都隔着一道半透明的墙壁。

      两人坐在摩天轮上,钟莹看着黎明,“这一刻你是这个样子,不知道下一刻你是什么样子……”这个世界真的很好笑,所以她更需要保护自己。

      “什么?”黎明问。

      “没什么……”钟莹摇摇头,“以前妈妈经常带我到公园玩。”

      “现在呢?”黎明体贴地问,他想到孟纱,不由得感到一丝歉疚。

      “现在我有两个妈妈……”两个爸爸。钟莹的亲生父母离异,他们分别选择了另外的人,她有了两个爸爸,两个妈妈,“很好呀,至少过节时能多一份礼物。”她说。

      黎明用手刮了刮她的脸,“你还好吧?”黎明问,俯身看着女人的脸。

      “还好。”

      这天晚上,黎明坐在床边,这个男人没有睡意。他看护着女人睡觉,又被她不安地挪动惊醒。靳塍,今晚的又一个不眠者。他点着香烟,冷笑着坐在一旁看着黎明走进走出地换毛巾。

      钟莹起身时,已是早上。刺眼的阳光从屋外射进屋内。

      走出屋子,屋外下着大雪。钟莹像被什么牵引似地向前走去。她干脆脱下拖鞋,光着脚踩在雪上,今天,真是好雪!

      可惜,少了一个一起玩的对象。

      “……你在找什么呢……”
      她听到那个熟悉的,低沉的声音。转过头时,却不见人影。猛地雪地里钻出了一根根细如牛毛的针,针刺在她脚上,流出血来。那片针林越长越高,居然穿透了她的脚背,向上长,向上长——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有人摇醒了她。

      钟莹睁开眼睛,看到黎明和靳塍的脸:黎明脸上透着关心,温暖的关心。靳塍脸上透着冷笑,仿佛在嘲笑她自作自受。

      “只是噩梦……我要喝水。我再眯一会儿,别管我。”钟莹压低声音说,她的声音很虚弱。

      (这是我第一次照顾生病的同事。我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梦里她笑得很甜,像个还没成年的小女孩。而不像现实中是个指使旁人的女王。)黎明帮钟莹换了条毛巾,这才想起他几乎一天没有跟孟纱联系。以孟纱的个性肯定生气了吧?黎明苦笑着想。

      乡村里的落雨又变成了小雪,这片苍白的空间令他想到自己的学生,养父母,蹒跚学步的婴孩……

      “老师,快看!是雪!听说北方这个时候也已经在下雪了,鹅毛大雪——”
      乡村里漫天的雪花,斑白的道路究竟通往何方?

      “来了?”孟纱撅着嘴背对着黎明,“听说你照顾了一个同事一夜……”她刻意避开了‘女’字。

      “嗯…”

      “现在我们都是同事了,这么大的人了,你还让人这么不放心?”孟纱一边谴责着情人,一边摊开书,“我们的婚礼是明年9月,也就是开学的时候——他……会来吗?”

      “如果你想问什么,可以直说。”他受不了孟纱习惯性拐弯抹角的态度。

      “你还好吗?”看着沉默的孟纱,黎明问

      孟纱笑道:“我一直很好——”

      “我很好哟!明哥。”孟纱笑道,“如果…我看到一些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算不算是幻觉?”

      “那要看指的是什么……”黎明柔和地回应道。这个男人温柔的语调使人感到安慰。

      这个女人,从来她只会讨好人,发现别人的闪光点,却往往忘记了自己所需。小学时,她就是副大队长了。她喜欢权力,但不喜欢第一个出头。于是,她总是在胜者旁边。人生一直很顺利,但这是她想要的人生吗?脸上挂着的微笑就像一副经久不坏的面具。所有的面具背后有一个真实的女人。除下面具还会有人爱我吗?女人追问着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从不寂寞,她背后身旁总是前拥后扑地布满了人。对于她来说,他们每个人都是朋友,她有种种不同的朋友——然而,她还是寂寞的。

      “明哥……”孟纱靠在黎明肩头,几分钟后,两人分开,“我还有课——”孟纱掩饰地说道。她发觉刚才那一瞬的心动,是错觉,是错觉吧?

      她记起有过这样的对话。
      “黎明这个人……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靳塍抽出烟卷点燃了,然后问。

      “他是个……我们永远不会了解的人。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和陆远待在一起吗?”孟纱苦涩地笑了,“就是因为陆远,虽然也有秘密,那些不解之谜,但是死在他手上,我起码……哎!”孟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靳塍吐出一口烟圈,“那你就应该知道,这里每个人都有着与他人不同的秘密!”

      “你也一样?”孟纱笑了。

      沉默了片刻,靳塍沉重地点头道:“我也一样。”

      这时唐丽走过,脚步声打破了孟纱的回想。孟纱迎了上去——
      “凌世家已经说服学校,租房子给我们。这一切真是太顺利了,不是吗?”孟纱扶住唐丽,笑道,“这真是美妙的时刻!”

      唐丽看了她一眼,摔开手,沉声道;“我自己能走……”她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她只是个可怜的,有一个以‘唐丽’做头号的女人,万事皆有可能——我并不叫唐丽。小时侯,我住在贫民窟。但我不是一生下来就住在那儿。有一天,有个叫唐丽的骗子来到我家,骗走了父亲的信任和母亲的心。于是,长大后我成了唐丽。这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符号,就好像监狱里的囚犯有很多数字编码——我是唐丽,然而我从不是唐丽……现在这个骗子居然在学校中安安稳稳地当老师——我要报复!

      乡村,一所小小的学校。其中,每个教师都暗藏心思……就好像那是一张网,9个人,9只卧于蛛网中心的大蜘蛛,正在寻觅着美味的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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