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界》肖永康

9、两种悲剧

　　世上只有两种悲剧，一种是想要的得不到，一种是得到。
　　－－－王尔德

　　我在两种选择里犹豫，思考许久，怀着一腔孤勇写下了一个选项，看了答案，错了。
　　原来，选择的权力我从未拥有，一开始答案就不存在。

　　我双手扶额，面色凝重，看着物理书上的小球思考人生，果然，增加知识就增加痛苦。
　　死死地盯着书上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我都认识，它们组成的意思却十分挑战我的认知。
　　二十分钟后，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明白了原因，还是有一点点小小的自豪的。
　　看见我的样子，魏清露出了老父亲看儿子一样慈祥的微笑，缓缓拿出了一套试卷。
　　我遇上了出生以来最严峻的场面，双手领过试卷，一脸正气，像朝廷里任职五十多岁的老臣一样，怀着赴死的心开始死谏。
　　“皇上，万万不可啊！！
　　根基不稳，恐难胜任。
　　大局以定，恐为时已晚。”
　　说完，魏清一把拦下准备磕三个响头以示决心的我。
　　“爱妃，朕一直都相信你，不要妄自菲薄。”他慈爱地看着我，一脸爱意。
　　我当即决定和他断绝关系。
　　“当技术发展到无限接近尽头，根本就不需要这些计算，这就是在浪费时间。”
　　他抬眼看着我，一脸天真地问我：“那么请问爱妃，技术怎么样才能发展到尽头呢？”
　　“……
　　这不是我的事。
　　我只想做一个平平无奇的富一点五代而已……”

　　“算了，给你做也做不出来，那就不做了，去玩吧。”
　　这么明显的激将法谁会上钩。

　　一个半小时后，写完试卷的我感觉身体被掏空。关键是还没有几道做对了。
　　我满脸黑线，魏清在沙发一旁严肃地……憋笑…… 同样是人，为什么差距这么大。不不不，我才不会嫉妒他的。毕竟嫉妒是一场没有奖品和尽头的竞争。

　　一把把旁边的人拽了过来，用力狠狠把他压在沙发上，我认真地看着他，魏清皮肤白，穿着一身白色的纱制衬衫，此刻被弄出无数的褶皱，显得他更加无害和懵懂。我难得地被他逼出来几句真心话。

　　“你想要我感受到成就感，想要用金钱，用爱情，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美好来挽留我。
　　可是，没有用的，真的…没用的…”
　　眼泪滑落，一滴滴落在他的眼角，最后给他所有的坚持判下了死刑。
　　“我从出生开始就在等待死亡。”

　　他不再笑了，眼底透露出悲伤，他的眼睛太干净了，藏不住一点情绪。
　　“不是的，你只是生病了，以后就不会这样想了。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时候，你只是偏激了一点。人的神经很脆弱，你只是还没有走出来………”
　　他的手指顺着我眼睛轮廓轻轻地擦着眼泪。
　　“走出来……
　　可是走到哪里去呢……”
　　“哪里都可以，阿白，到我身边来。你只是……不适合这个世界…”
　　他用力地拥抱着我，用人类宝贵的温暖挽留着我。
　　“不要畏惧美好，欲望是上帝的礼物。”
　　他亲吻着我的脸颊，眼睑，包括嘴唇。混乱之中，他一个翻身，不知道怎么的，我从一开始的居高临下到了地上。他掌控着主导权，衣服凌乱不堪。他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动作有力。他一遍遍地强迫我面对自己的欲望。
　　看见他求而不得的模样，我还是再次说了打击他的话，
　　“我喜欢□□，喜欢下雨天，喜欢金钱，喜欢音乐，喜欢路口的鲜花，但是，也只是喜欢。”
　　我咧嘴大笑，看见他绝望的样子，再次找到了成就感。
　　他一辈子成功过无数次，再次在我这里感受到挫败。
　　魏清大概放弃了，居然一动不动地定在那里。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失去了情绪般冷淡。
　　接着他用手钳着我的脸，对我说：“你再敢说这样的疯话，我就把你绑在这里，一辈子都别想出去了，等我死了你才有死的资格。”
　　接着他把我拽回了卧室，砰地关上了门。看来，魏清才是真的疯了。衣服凌乱地堆在床角，他动作粗暴地刺激着我的神经。我无奈地用回应安慰着他，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我好像还在做着那道题，可是选择权不在我，我连死亡都无法选择。
　　我感觉我哥把我当作一件作品一样，我不知道他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对我太好了，太好了。好到我不相信他的存在。他的挽留让我感到恐惧，我是贪婪的，肮脏的。如果没有我，他可以过得很好，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正常人。
　　可是，他真的正常吗？还是他把我当作一种同伴，他只是害怕孤独罢了……
　　可是我是一片树叶，调落的时候就已经死亡，落不落地又如何。
　　生命之火烤暖了我的双手；
　　火熄了，我也准备走了。

　　清晨，我看见一旁熟睡的魏清，联想了一下他小时候的样子，根本就对不上。他是不是被夺舍了？
　　他的睫毛很长，眼角有一颗痣。在微弱的晨光下显得无比柔软温和。轻轻地在他的额头亲了一下。看着他可怜的样子。
　　我忽然觉得，我可以试试，试着迎合这个世界。
　　他朦胧地睁开眼睛，在我肩旁蹭蹭，跟我道着歉，说我不喜欢读书就不读了，不要离开他。
　　我发现他越来越上道了，撒娇卖萌完全不感到羞耻。
　　“那你给我上一次。”
　　他静止了，似乎在思考，然后乖巧地点着头。
　　“哥哥，我怕疼。”
　　“……”
　　怎么会有这种不知羞耻的人……
　　其实他叫我哥哥也没什么的吧，可是他叫我哥哥。
　　没错，我才是哥哥。
　　被弟弟包养……
　　更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