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事件》章络尘

5、乍见之欢

　　军训晚会在万众期待中开幕了。就连高二的学生也有翘了晚自习偷偷来看的。
　　男生最期待的是秦澜的独舞《清平调》。女生最期待的是宋旻的吉他弹唱。
　　秦澜还不知道宋旻要唱什么歌，她在后台遇到郑容音学姐，和她打听宋旻要唱什么歌。郑容音无奈地摇摇头说：“宋大公子能上台就不错了。他一开始报的是《两只老虎》。我特意和他核实过，是不是小孩都会唱的那首《两只老虎》。你猜他怎么说？”
　　秦澜问：“怎么说？”
　　“唱别的能多加分吗？”郑容音苦笑道：“所以我现在也不确定，那些期待他表演的人，听到他唱儿歌，会是什么反应。”
　　秦澜笑了，说：“不愧是宋旻啊。绝了。”
　　郑容音看着小学妹，语重心长地说：“妹妹，你加油。今晚我这台晚会可就你一个杀手锏了。”
　　“包在我身上。”秦澜自信地说。
　　晚会在报告厅办，舞台上铺着地毯，秦澜不用担心脚滑，可以多搞点高难度动作。晚会就要开始了，她去洗手间换衣服，回想起刚才郑容音说的，心里生疑。
　　宋旻如果只是表演《两只老虎》，他有必要准备两三天吗？这几天他和她一起去文体楼练习，都是到断电才一起回去。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宋旻现学吉他，要么是他准备用《两只老虎》秀一波操作。
　　想到这，她更期待了。
　　她的表演服装是红色的唐风汉服。她是短发，所以头发不用怎么收拾。化妆她驾轻就熟，换好衣服后半个小时就画完了。
　　后台人很多，她的节目靠后，别人都紧张兮兮的，只有她在找地方先补一觉。
　　控制室旁边有一个杂物间，她搬了一把椅子就躲了进去。杂物间虽然狭小，但是能站三四个人，她趴在窗台睡觉，估摸着能睡一个小时。
　　秦澜是个睡神，入睡很快，只要睡了就很安稳。
　　所以半个小时后，宋旻闯入这里，她都没醒。
　　郑容音到处找秦澜没找到，因为还有别的事，就让在后台躲着玩手机的宋旻去帮忙找。
　　“宋旻，她手机不接电话，应该是飞行了。你快去找找她，我让化妆老师给她补补妆。”
　　她说完就匆匆走了，根本不给宋旻拒绝的机会。
　　于是他收起手机，背着吉他在后台到处找。
　　推开杂物间的门时，里面亮着灯，却没人，他正要离开，听到有东西掉落的声响。
　　他进去一看，在置物架后面，一个美人倚窗而眠，月光从她头顶的床倾斜下来，让他看得出神。
　　他缓了缓神，拾起掉落在她脚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果然是开飞行了。于是他给郑容音发了消息，说秦澜找到了，自己画好了妆，不用补了。
　　郑容音回道，好好看住她，她一有这种晚会就找不到人，躲着去睡觉。功夫都用在平时了，关键时候心态比谁都稳，只怕她睡过头了。
　　宋旻看着消息，又看了唐风美人月下而眠的美景，不禁扬起嘴角。
　　他拿了一把椅子坐在秦澜旁边，戴着耳机继续玩手游。又关上了灯，以免扰了她的清梦。
　　半个小时后，秦澜闹钟响了，她一睁眼看到宋旻坐在她身边玩游戏，他玩游戏的样子那么认真，她还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她趴在窗台上，懒懒地自言自语道：“宋旻……你怎么从我梦里出来了。”
　　宋旻听到她说话，摘下耳机回头，看着她说：“什么？”
　　秦澜瞳孔放大一圈，抬起头仔细看了看他说：“宋旻！你怎么在这？”
　　宋旻去开了灯，说：“走吧，快到咱俩的节目了。”
　　秦澜听话地起身整理自己的服装，宋旻很分寸地背过身去。
　　她还是没有忍住，问他：“你到底唱这么歌啊。容音学姐说你报了《两只老虎》，这是开玩笑的吧。”
　　宋旻背起吉他，说：“没开玩笑。”
　　“那是摇滚版的《两只老虎》？”秦澜为他开脱道。
　　宋旻微微一笑说，一会儿就知道了。
　　宋旻的节目就在秦澜的节目前面。宋旻上台后，秦澜就在后面看。她看到宋旻在舞台中央的灯光下座下，台下掌声如潮，一班的男生奋力应援，还有口号：宋旻宋旻，在我一班，窈窕君子，与子无关。
　　要不是宋旻在台上，他有种想冲下去把陆思凡的嘴缝上的冲动。
　　秦澜在后台，偷偷拍了这一幕。关于宋旻的第一张照片。
　　圆锥形的灯光将他留在光明之中，台下的人为他欢呼，他从容拨弦，熟悉的音符从话筒中传向更远处，直到整个报告厅都回响着抒情版的英文《两只老虎》。
　　秦澜被他的创意逗笑，可和台下的观众一样，笑着笑着就眼眶湿润了。
　　郑容音走到她身边，看了一眼台上闪闪发光的男孩说：“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被《两只老虎》听哭。”
　　“我就说吧，宋旻很厉害。”
　　“小美人儿，你中毒已深啊。”郑容音感慨道。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首歌就这样了，突然变奏，他接着唱了《let her go 》。
　　唱到高潮部分，台下一片喝彩。他的声音低沉浑厚，英文发音很有魅力，很丝滑，很高级。在表演状态下的他，整个人像是变了一样。每一个毛孔都在吸引着人们的喜欢。
　　秦澜突然感觉到一点压力，说：“一会儿我跳的是古典舞，冷场怎么办？”
　　郑容音以为自己听错了，捏了一下她的脸说：“这还是我们十中小舞姬秦澜吗？你以前参加全国比赛也没这么畏手畏脚的。”
　　“好久没跳了嘛。”秦澜笑了笑说。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宋旻背着吉他微微鞠躬，下台。他本可以去另一边，却从上台的方向撤。
　　他走到秦澜面前，主持人已经上台报幕了。
　　宋旻看见秦澜有些紧张。她在搓手，眼神一直在瞟台下的人。
　　“紧张？”他低声问。
　　秦澜笑了笑，她笑起来也有些颤抖，她活动一下脚，说：“没有。空调有点冷。”
　　宋旻早就知道她嘴硬，手搭在她肩膀上，看着她的眼睛说：“随便跳跳，我…我们在这等你。”
　　郑容音看破不说，附和道：“是啊，我们在这等你哦。”
　　主持人报幕，下台。《清平调》的音乐响起。
　　秦澜听到了音乐，身体的肌肉记忆让自己马上进入了状态。
　　她像是仙女一样，上台。舞裙轻盈，步如流云。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神情灵动。万有引力似乎在她身上失效，她在舞台上翻腾，连做三组高难度动作。就在最后一个原地空翻转体落地时，脚边被电线硌了一下，脚崴了一下，差一点摔倒。可她马上和下一个动作衔接起来，除了郑容音没人看到。
　　台下的人站起来呐喊，疯了一般。
　　郑容音担忧地说：“秦澜崴脚了，一会儿还有个连续转体的动作，她可别做了。”
　　宋旻根本没看出哪里崴脚，问：“刚才那个下地动作不是设计的？”
　　郑容音摇摇头说：“不是。都怪我，刚才把那些话筒线整理一下就好了。”
　　宋旻看着台上翩若惊鸿的美人，根本看不出她的脚受伤。心想，这丫头怎么这么倔。不仅嘴硬，对自己也忒心狠了。
　　结果，台上那位根本不爱惜自己，接着又做了一组高难度动作。
　　郑容音吓得都不说话了。
　　表演结束，台下的观众热情地嚎叫着。
　　秦澜跳得酣畅淋漓，虽然脚痛难忍，她还是笑着下了台。
　　一下台，她就不装了，崴脚的那只脚根本不敢撑地。郑容音和宋旻一左一右扶着她去旁边坐下。
　　“疼吧，我送你去医务室。”郑容音心疼地看着她的脚，已经有点肿了。
　　秦澜却没心没肺似的，笑着说：“我刚才怎么样，接得妙吧。”
　　“还说呢，我都担心坏了。”郑容音说。
　　宋旻看着她的脚，神情严肃。“学姐，我先送她去医务室。晚会还没结束，你先忙。”
　　郑容音看看他，又看看她，缓缓说：“也好。一会儿忙完我去看你。”
　　宋旻说着要扶起秦澜，秦澜没有依他，说：“我还是找我舍友来陪我去吧。”
　　宋旻看着她，想了想说：“一班二班是兄弟班，同学们应该互帮互助。我们先去医务室，然后我让她们去医务室接你。”
　　秦澜没话说了，只好被他扶着一步一步挪去了医务室。
　　好不容易到了医务室，还要上一个台阶，宋旻这一路的耐心在最后一个台阶这被磨没了，直接揽着她的背，她的手自然地搭在他的肩上，他一用力就把她架上了台阶。
　　医生见她一个“唐朝”小美人儿，笑了笑说：“晚会表演受伤了啊。”
　　宋旻抢答道：“跳舞，崴脚了。”
　　医生看了他一眼，心照不宣。秦澜怕她误解，解释道：“老师，我们只是普通同学。”
　　医生又笑了笑，说：“那还能是什么呢？去床上坐下，脱下舞鞋我看看。”
　　宋旻扶着她到床上坐下。还俯身给她脱下了舞鞋。
　　秦澜脸红了，人也变得格外安静。
　　医生见气氛有些暧昧，非常通情达理地说：“这位热心同学去帘子外等等吧。在古代看了脚可是要以身相许的。”
　　宋旻脸也红了，笨拙地走开了。
　　医生等他出去后，看了秦澜的伤情说：“啧啧，从小练舞吧。你这伤可不少。”
　　“我都习惯了。没事老师，我就是崴了一下，应该没有骨折。”
　　“你都久病成医了，还找我干什么。”医生打趣道。“是外面那个热心同学担心了吧。”
　　秦澜低下头，她不想让宋旻看得她伤痕累累的样子。“他看到我的伤，应该会害怕吧。”
　　医生给她冰敷，然后开了跌打损伤的药喷了喷，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消肿之后也别剧烈运动了。我给你开请假条，跑步什么的都免了吧。”
　　“谢谢老师。”
　　从医务室出来，秦澜的舍友也没来，因为宋旻没有叫她们。他一手提着她的药，一手扶着她，缓慢地走向宿舍。
　　高二、高三的学生还没下晚自习，高一的都在看晚会。校园里的秋夜安静得像是个害羞的小姑娘。
　　他们两个缓缓前行，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
　　秦澜不想浪费这么美好的时刻，她说：“宋旻，你的生日在秋天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旻，是秋天的意思。”
　　宋旻闻言神色温柔，说：“你那天说的那句诗，我查了一下是李白的。”
　　文质相炳焕，众星罗秋旻。就像宋旻。
　　“和你的气质很像。”秦澜说。
　　宋旻微微笑了笑说：“没那么好吧。还差得远。”
　　在那一瞬里，秦澜看到了光明如宋旻也有至暗时刻的影子。他那么好，也会自卑吗？
　　“我们这样算不算谈心，谈心之后，算不算是朋友？”
　　宋旻见她眼眸里的期待，顿了顿说：“不是普通同学吗？”
　　他怎么这么小心眼。秦澜心想。可他连小心眼都有些可爱。
　　她反将一军说：“我舍友呢？你不是说让她们来接我吗？”
　　眼看着已经走到女生宿舍门口了，宋旻讷然。借口道：“我忘了。”
　　他架着她上了台阶，到舍管阿姨那敲了敲窗，拜托阿姨送她上楼。
　　舍管看着秦澜，啧啧道：“这孩子，怎么崴脚了呢。没骨折吧。”
　　“没，我有数呢。”秦澜道。
　　“阿姨，麻烦您了。这是她的药。”宋旻客气地说。
　　舍管阿姨说：“我送她上去，你在这帮我盯一会儿。”
　　舍管阿姨送秦澜回来后，打量了一下宋旻说：“我记得你了，高一得好好学习啊。这男女同学之间……”
　　“阿姨，我们就是同学。刚才一起表演的。”
　　舍管阿姨这才放心，说：“这青春期啊，好看的小姑娘和帅小伙难免互相欣赏。阿姨也是过来人都懂。但你们还是学业为重。知道吗？”
　　宋旻心虚地点点头，道谢后离开了。
　　回报告厅的路上，宋旻脑子里都是秦澜在跳舞的样子。一颦一笑，步步生花。他看到台下的起哄，既为她开心，又觉得不舒服。他将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定义为乍见之欢。
　　只是短暂的头脑发热而已。只要睡一觉，第二天起来，她就不会在自己的脑海里起舞了。
　　事实证明，没那么简单。
　　秦澜这个名字，在军训结束之后，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像是影子一般不断在他的身边出现。
　　晚会结束后，陆思凡得了怪病，时不时就说起秦澜。贴吧上，秦澜的帖子五六条在置顶，宋旻也没这么多。甚至有一条大热的校花校草投票帖。经过全校以及其他学校的人共同投票，校花从高二的刘畅，变为秦澜。校草却还是高三的周行知。甚至还有人写秦澜和周行知的同人文。才子佳人的故事。
　　宋旻本来没在意什么校花校草评选，可听陆思凡说有个大神写了校草周行知和秦澜的同人文，已经连载50章了，背景设定是大唐，一位才华横溢的君子和舞技超群的才女的故事。
　　陆思凡自知没戏了，说：“那可是周行知，文科大神。秦澜那样的女孩应该会喜欢周行知那样的人吧。我们都是天生的理科糙汉，没戏了。”
　　萧淼附和道：“秦澜以后肯定是学文科啊。她理科一般，要不是理科成绩拖后腿，单凭文科成绩她妥妥的年纪前十啊。可惜咱学校重理轻文，重点班只培养理科生。”
　　“她理科不好？”宋旻在后面问。
　　萧淼回头说：“你不是只关心天上的事吗？哦，秦澜也是天上来的。”
　　陆思凡笑着推了萧淼一把说：“那天晚会之后，我家小旻还陪校花去医务室了呢。说不定就……”
　　宋旻把书卷起来敲了陆思凡的头说：“又皮痒是吧。”
　　萧淼接着刚才的话题说：“咱这个校花啊，初中时老师就很头疼她的理科。脑子都长给文科了。你们等着瞧吧，这不是明天就是语文作文课了，她一定能惊艳你们。”
　　“你傻了吧，咱班上语文课，她是二班的。”陆思凡说。
　　就在这时，语文课代表抱着一摞卷子发。是刚印出来的作文范文。
　　第一篇就是秦澜的。57分。满分60分。
　　陆思凡看着作文都要哭了，绝望地哭。他一辈子也写不出这样的文章。他羞愧地抱着范文趴在桌子上。
　　课间，宋旻去打水。打水的时候脑海里还想着秦澜的作文。她笔触细腻，表达恢宏，有种让人着迷的笔力。
　　他出神时，秦澜叫了他一声，也拿着杯子过来打水。“大神，想什么呢？”
　　想你。宋旻心里想。但是他不能说得这么直白。“想刚才发的作文范文，有你的。”
　　秦澜不好意思地撩撩头发说：“写得一般，老师印出来了，还怪不好意思的。”
　　“你怎么叫我大神，我该叫你。你想那些修辞，我憋一天也想不出来。”
　　“我们班主任说你开学模考数学满分啊。我可太佩服你了。”秦澜面对理科好的学生是真心佩服，那是她努力也达不到的高度。
　　宋旻却淡定地拧上瓶盖，顺手接过她的水杯帮她接水。“模考的题很简单。”
　　秦澜不说话了。因为满分150分，她考了92分。
　　宋旻见她不说话了，非常没有眼力劲儿地关心道：“你考了多少？”
　　秦澜摸了摸刘海，抿了抿嘴说：“还行吧。我也觉得挺简单的。”
　　她说完拿过接好的水杯回班。宋旻见她的右脚还不敢用力，走路一深一浅的，跟上去问：“脚怎么样了？要不要请几天假？”
　　“没事儿，都是小事。”秦澜说完溜回班了。
　　宋旻觉得莫名其妙。后来作为数学课代表的他去找数学老师问作业时，无意间看到数学成绩单汇总表，才知道秦澜数学不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