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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冷血难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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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良延来不及应对心怀鬼胎的衙门众人,拿出兵符派人调兵。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不置一词。等几个将领带着精兵先行过来,一屋老滑头开始起哄。
“温公子,我们凭什么听你的啊?!知府大人呢?谁知道你这兵符来路正不正?你有带兵经验吗?”底下传来一阵低声附和。
温良延沉着脸不说话。
将领里有一个叫吕虎的,咧着嗓子朝上边嚷道:“温捕头,兄弟们是有精忠报国志,但也不能平白听你的上赶着赴死对不对!”
底下的数千精兵个个都神色不一。
温良延听着堂前的争吵,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围栏前,对着底下的将士们郑重道:“我十六岁随父兄征战北境,任从四品指挥使,后兄长战死沙场,我拒官不做,距今日八年有余。我并非温家商铺子温十三,我之本命——温良延。”
“自温家先祖以来后代世代武将,哪个没为燕家打过天下?我祖父随太祖打天下配享太庙、兄长战死沙场配享武庙,父母却冤死于燕琼、郑兴义之手……此人心术不正,今日燕琼又与东胡勾结叛国,尔等何能与子同谋?!燕上疾已经过了瞭县,不出两日便可到达岑州,我们跟随他,有朝一日封侯拜相岂不美哉?!”
“知府柳常和同知孙茂已与燕琼勾结,我之所以有掌管你们的兵符究其根本是因为他们本准备将兵符献祭给燕琼!这是他们二人的手书。”温良延从袖口甩出手书亲笔。
底下的士兵已经被温良延唬愣了,世代忠良的温家被他残害;攻打大燕百年的东胡他也敢勾结;还有近日盛传的盛家案……他们也想封侯拜相,那么今日跟随温良延,来日就算死,也落得美名不枉此生!
还没被热血冲昏头的吕虎问:“你如何知道筵赫王勾结东胡?”
“城外的将士虽个个穿汉服,但长相、身量、佩刀皆与大内将士不同,再者你可曾听过他们开口?他们不敢。而燕琼作为王爷手中本应只有三万兵,就算是燕何、陆续乃至禁军都借兵给他,能带走也不过八万,剩下的哪来?数十万大军的粮草又哪来?”
底下又是一轮议论,那些州郡官已经不敢说话了,他们手下的烂账确实要人命,但今天要是跟了温良延,说不准能功过相抵……他们不说话,等底下将领发话;将领们也不傻,等他们先开口。两边就这么僵着。
温良延在今日前只对燕琼叛国有七成把握,午时前探子来报他就了然了。他也没说尽实话,密函的事确实有,但是并未昭告天下,所以做不得数。岑州离上京不近,消息缓慢滞后,连燕上疾出兵的消息也是钟满传信过来的,所以燕上疾是否真无不二之心他也不知。此时此刻,温良延只能祈祷盛清玉和钟满交情过硬。
底下讨论声渐息,吕虎有些动心,硬着头皮维持同他讲:“温……公子,你怎么保证跟着燕上疾能打赢?我们只是普通士兵,戎马一生也未必成大功名,我还想活着。”正因为他们是最普通的士兵,所以温良延才能用此计,才敢用此计。若是那些打过仗的、上京城内的老滑头这种路数无人会买账。
“燕上疾的离亭王并非虚名这是其一;其二,这仗怎么打、打不打,都取决于底下诸位。胜,挫伤燕琼,日后清平盛世海晏河清诸位便是英雄;败,也无妨!用尽一身力气可保父母妻子平安,来日青史更会记得,曾有诸君抛洒热血为国死!”地方军管理松散,稳定军心、振奋士气便成了上上策。
远方城门守卫兵已经跑来求援;底下士兵士气大振正大喊着“杀叛贼,保家国”;士兵们清晰的听见温良延回应他们:“温良延恳请诸将迎战!是生是死,我同诸位一道!”
吕虎永远记得那一天,记得那位被屠尽满门仍坚定理想的温氏后生,更记得那天春光灿烂打在温良延、打在每位士兵的侧脸,映照出他们的一腔热忱。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燕史》有载: 光复三年,离亭王燕上疾率三万精兵平定“筵胡”之乱。虽迟数日,幸得岑州官兵死守相助。燕王与岑州士兵忠君报国,守得一方平安,为世人称道。
…… ……
《纲史本纪》有载:光复三年,温氏有子温良延于岑州率兵守城两日,红缨长矛,力挽狂澜,生擒燕琼,大败贼子。一时人人称颂。而后三月,温家平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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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上疾已控制燕琼的军队退到城外,只剩少许人马留在这里。温良延抬起长矛刺向对方肩膀,燕琼的惨叫声响彻岑州城,只可惜众人早已自顾不暇没人愿意再理会他。
温良延也已筋疲力尽,他避开要害刺了燕琼一刀又一刀,吐了口血沫,像是终于解了气,把奄奄一息的燕琼丢给士兵:“把他教给燕上疾。”
良久,马嘶声、惨叫声都停下来了。温良延满身是血的举着那把红缨长矛站在城中央,麻木的看着来往的百姓和士兵。他好像一尊孤独的石雕,孑然一身的站在那,看不见来路、找不到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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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清玉随着人流听声音摸索到城中,他看不见,日复一日听力竟卓然超群。他听见百姓们小声嘀咕“英雄”“温十三”“温良延”“入魔”这些字眼。似有所感,他抬起了头。
温良延看见盛清玉才回过神,他还是一袭白衣,超然物外,皎皎如月不染尘埃。温良延动作比脑子快,一恍神便跑到盛清玉面前,怕他受风把他半拥入怀中,有些急促的呼吸声环绕在两人耳畔:“盛问归,你怎么来了?”
盛清玉没有回答他,只是含笑调侃道:“温良延,我等你很久了。”
盛清玉能感受到温良延一瞬间的坚硬,紧接着听到他有些尴尬的话:“你知道了?”
“一早便知道了。”
以为瞒的很好的温良延:“……”
盛清玉突然闷咳咳两声,温良延作不得多想,翻身上马把盛清玉带回了乱桃山。他温了一壶茶,把经过详细的讲给盛清玉。
温良延只是出面收拾了乱局,可他既不是官也不是兵,也不喜做出头鸟争风头,借着盛清玉这道东风,逃也似的回了乱桃山。
盛清玉露出几分笑意:“我猜燕上疾过不了几日便回来寻你。”
“来便来。”温良延把茶递给盛清玉,无所谓道。
谁料一语成谶,燕上疾果真于三日后寻到了温良延。只是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个钟满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