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失忆》池缘

14、第 14 章

　　天亮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除非有厚重的云层盖在空中，不然阳光总是如约而至。今天也是这样的，灿烂普通的一天。
　　然而还是有不一样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那里时恍惚间时光倒流，清脆的声音都一如往昔。
　　"嗨嗨~大家早上好啊！"太宰治坐在属于他的位置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对着每一个走进来的人打招呼，活力精神满满的声音很容易联系到外面的阳光。
　　"太宰先生，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好吧，怎么现在就起来了。"中岛敦听到声音后惊喜还未浮现，担忧就已漫上心头，一路小跑至座位旁，小心且谨慎的注视着他。
　　太宰治把手递给他，略微红润的指尖彰显着生命力，他弯起眼睛笑："没问题的啦，只是因为想要更快的见到你们哦～"
　　"太宰先生，你的健康更加重要。"中岛敦触碰到了温暖的温度之后松了口气。
　　"但是我想要见到你们的心情也很重要啊。"
　　同样快速到来的泉镜花听完青年的话后，抓住他的手腕，目光沉静的注视着他眼角的弧度，认真地叙述着自己的想法："太宰先生，只要你需要，我们可以随时过来的。像是漫画里的超人一样，唰得一下就可以到。"
　　突然被抓住另一只手的手腕，太宰治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拍拍她的肩膀。
　　"我很相信小镜花的话呢，"他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张开手比划一下，用说不出是抱怨还是感慨的语气这么说着："毕竟小镜花一直都非常靠谱呢，当初为了抓我可是等待了好几天呢。"
　　"……抱歉，太宰先生。"泉镜花看上去有些愧疚，其实很早之前她就想过为了这件事道歉，但是每次都在面前这个人无言的眼神中被阻止了，这一次会怎么样呢？
　　泉镜花目光一凌，她就着现在的姿势就要弯腰，"真的非常对……"，但是和以前一样的，她的动作被阻止了。她的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手。
　　"才不需要为了这个道歉呢。"太宰治故意蹙着眉，露出一副不满意的表情来："我可是很欣赏小镜花的坚忍和冷静呢，而且本来也是我利用了你嘛，不要再为此愧疚了。"
　　泉镜花直起身体看着青年，清透的目光打量着，随后肯定地说："太宰先生想起我了。"她眉眼微微弯起："太好了。"
　　"对啊，太好了呢。"
　　两个后辈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太宰一副为他们着想的样子，拍了拍他们的肩："国木田君还有一分钟就要到了，我记得敦君和小镜花昨天的任务报告还没有写吧。"
　　中岛敦瞬间表情停在那一刻，一秒后捂住自己的脸，用力揉搓一把后，以百米冲刺速度跑回自己的座位上，嘴里还说着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话语："啊，太担心太宰先生了，差点忘记了！完蛋了，我可不想被国木田先生摁着写工作计划！"
　　中岛敦埋头苦干，活像明天就要开学今天才开始补作业的学生，事实也的确大差不差。他不断地心里默念：时间慢一点，慢一点……仿佛可以主观延时。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再怎么样一分钟终究会到来，中岛敦无意间抬眼发现镜花没有坐回位置上，转头发现她和太宰先生面对面站着，在阳光下笑着，美得如同绝世画卷。
　　而惊动这幅画的是那预言般的一分钟，门被敲响后打开，正是准时到时刻表成精·侦探社妈妈·国木田独步。
　　太宰治保证国木田打开门的时候，他听到了旁边工位上中岛敦被吓到倒吸气的声音，于是作为好心还疼爱后辈的他决定拯救一下这个倒霉孩子。
　　他抬起手挥动，用高昂活力满满的嗓音冲门口打招呼："哟呼！国木田君，早上好啊！今天也是很适合睡觉的一天呢！"
　　"胡说八道，这样的天气就应该按照计划好好工作。"国木田独步下意识回复道，说完才反应过来什么，有些犹豫地看着精神气十足的太宰。他感觉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太宰了，这种被蒙上灰尘的熟悉感隐约让他怀疑起真实性。
　　"太宰？你全部想起来了？"国木田独步翻动着自己的手账本。
　　不对啊，按照之前的规律来估计，太宰恢复所有记忆至少还需要二十个工作日，这还是最快的速度。
　　"国木田君估计得没有错的，我也觉得需要半个月多的时间呢。"太宰治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门口，越过国木田的肩膀对着他的手账本不住地点头，末了还夸奖道："国木田君不愧曾经是数学老师啊，这个数学函数公式很标准嘛，不会还建模了吧。"
　　国木田独步瞬间合上自己的手账本，欲盖弥彰地咳嗽几声："因为参考资料太少，那个建模的正确率远远达不到最终标准，还需要更多数据来分析。"
　　"啊啊啊，不对，差点被你带偏了——你记忆没有恢复，那你现在这是什么一种情况？"国木田独步眼睛如同抓上课开小差的教导主任，上下左右打量着太宰，语气焦躁不安："是因为昨天昏迷之后出现新的问题了吗？我去找与谢野医生。"
　　太宰治眼疾手快地拉住准备转身就走的国木田独步，头疼地思考：为什么他身边那么多行动派啊，一个个都做的比想到多，尤其是他的弟子……弟子？
　　太宰治眼神茫然一瞬，脑子里突然出现黑漆漆的一片雾气，什么都看不清，但是能感受到黑色迷雾张牙舞爪地不知道在做什么。
　　不过现在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想被与谢野小姐做检查！
　　"我没事的，你相信我！"他试图用语言劝说国木田君放弃这一危险行为。
　　"在健康方面，你在我这里的信誉度是负一百。"国木田独步用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只用几秒钟就单手把短信敲完发过去了，效率非常之快，所有资本家都会对这样的劳动效率表示喜爱。
　　太宰治放弃了，松开手回位置上瘫着："国木田君，我们之间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信任了，这真的是太可悲了。"
　　国木田独步义正言辞："我恰恰觉得在健康方面对你的话保持高度警惕才是正确的。"
　　太宰治彻底不再说话，把自己喜欢的名著翻开盖到脸上。哪怕是他的情绪波动几乎没有的时间里，也下意识不想要被检查身体，何况是现在已经破开一条缝的情况下，不过也习惯了。
　　与谢野晶子很快就过来了，气势汹汹地像是舞剑时的剑气，在空气里击出轰鸣。不过是一晚上，她看上去就已经完全恢复，精神奕奕的模样不禁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昨晚找机会对自己使用了异能。
　　医生的威压是无需多言的，从太宰乖巧顺从的姿态就能看出来。
　　"没有新问题，甚至与昨天昏迷时的状态相比，还有所回升。"
　　一个小时多的折腾之后，与谢野拎着新鲜出炉的检查报告告知了这一消息。旁边被折腾一个多小时的青年露出无辜真诚的微笑，仿佛在说：你看，我说过的吧。
　　与谢野拿报告单一把拍在他后脑勺上："你原本的身体状况心里能不能有点数，完全达不到健康的标准。所以螃蟹依旧禁止。"
　　"诶？怎么这样嘛，不能稍微宽恕一些吗？就连犯人都应该拥有提出伙食抗议的权利的。"太宰柔软的嗓音被刻意拉长，带出软乎乎的意味，像极了从前。
　　而这样熟悉的感觉几乎弥漫了所有人的心间，望着在阳光下模糊成光影的青年，几乎所有人都在内心里发出满足的喟叹。
　　似乎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甚至觉得可以停下追逐记忆的脚步，慢悠悠地收获沿途的感受。
　　然而，对上那双透亮澄澈如镜的眼眸，又不禁质问自己：这样真的已经满足了吗？
　　——或许是因为光线刺目，太宰稍微眯上眼睛。
　　如果真的是那样，为什么在看不到那镜子里的自己时，内心会升起恐慌呢？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们只能继续看着，思考着，感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