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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Under The Worl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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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二年,三月六日,白景十四岁。
距由人类方面主导推行的“天球”计划三期工程收尾仅剩五天。
UCA(地下城市区块)-002。国际特别作战联合署驻赫伯特总部的蓝白建筑在人造光源照耀下闪闪发光,新刷上的彩漆亮似明镜。
少年望着窗台上一盆委屈发黄的植株左右为难,不知该拿它怎么办才好。
他现在正是舞勺之年,还未完全长开的瘦弱身躯不免有些单薄,个子却窜得飞快,再加上心智日益健全,人生的成熟与青涩就在这个独特时期达成了奇妙统一。
他站了片刻,尚没能寻个不起眼的位置歇着慢慢等,休息室便大大咧咧地闯进个不速之客。
“金鱼怎么来了,找谁呢?”胥华很自来熟地给自己倒了杯热水,还不忘偏头搭讪一下挤在角落里面露尴尬的少年。
“呃……叔叔好。”白景不失礼貌地笑笑。
“哎呀自己人别那么客气,叫华哥就行了,别听组长跟你胡说,”胥华豪爽地扯起短袖下摆抹了抹脸,又像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似地问道,“你找组长啊?”
白景低低应了一句。
“那你上会议室等着去,会议室没人,就你淮哥搁那写报告。这屋制冷实在太差。”胥华诚恳地拍了拍白景的肩膀,“你别着急,组长有任务。哥这边先出外勤去了。”
少年点点头,用蚊子似的细声道别。
祝淮之把冷气开到了十六度,无声地对着电脑发疯,专注到连有人进来都没发现。
“哥……”
“谁!?”他猛地回身,本能催使下瞬间拔枪对准门口。
白景连忙举起双手,后退一步满脸无辜。
祝淮之动作顿了两秒,缓缓把枪别回腰间,松了口气无奈道:“……瑾瑜,下次记得敲门。”
少年眨着大眼睛,目光无比清澈,心道明明是你自己没听见。
“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啊。”祝淮之操纵着腕式终端,在空中投影出一块机械蓝色的光幕。仿佛对白景的目的早有预料,他伸手虚空地触碰几下光幕上大大小小的项目栏,很快就给备注为“组长”的联系人拨了出去。
会议室里除了他和白景没别人,因此祝淮之考虑到对方的感受,也是大大方方地打开免提。
大提琴曲在寂静中孤独地回响了好一会,那边才堪堪接起,扩音器将沉重凌乱的喘息声放大无数倍,伴随着衣物摩擦与紊乱电流的杂音,一点点勾起白景没来由的担忧。
祝淮之倒是不着急,候对面平静少许后稳稳开口:“是我,组长。您那边情况如何?”
“顺利。”冷冽低哑的男声中不带多余情感,话也少得可怜。
祝淮之对自家组长的能力毫不怀疑,平静道:“嗯。胥华那边也正同时处理第二三任务,我稍后出发,做第四任务收尾。”
“下手利落些。”
“是,组长。哦还有,白景到总部来了,应该是有要事找您。”
“好,全时刻确保他的安全。”对面简单直白地挂断通讯。
“……听到了?”祝淮之切了初始界面,冲白景一扬下巴。
然而还没等少年答话,他待机状态下的通讯终端再次和不要命一样发出警报声。
紧急加密实时影像通讯。
会议室内的二人均是一凛。
“你接吧,我什么都没听到。”白景识时务地堵住耳朵。
按下允许键的瞬间,胥华慌乱的话音即被免提传到房间的每个角落。
“出事了,隼,这边……”
“慢点说,直接讲现状。”
胥华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一般不管不顾道:“第二任务目标破坏临近一级实验室,吞噬不明神谕,现进化为S级源生者,攻击方式初步判定为远程优先。”
祝淮之咬着牙,指尖颤抖,脸色显而易见地苍白下去。
“组长知道吗?”
“汇报过了,就在刚刚。”
白景安分守己捂着耳朵的手下意识一抖,瞳孔骤缩,猛然反应过来这个“刚刚”所包涵的意味。
“……组长怎么安排?”祝淮之竭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不因为恐慌而太过虚浮。
“组长……组长让我先撤离……说由他接替执行第二任务……”
“审判者那边怎么说?”
“组长不让我汇报给高层,他坚持要独自……”
祝淮之一拳砸在电脑桌上。
“我马上解决第四任务,你按原计划赶赴第三任务区。”
“……不想办法了?!”胥华大惊。
“服从命令。”
白景死死咬着嘴唇,表情可怖。
“瑾瑜,跟我走,去解决项任务。”祝淮之自认冷静地挂掉电话,向少年招手。
“那中将……”
“他自有他的考量,我接到的命令只有完成任务和暂时性保护你。”代号猎隼的杀手漠漠看他一眼,全然是进入了战时戒备状态。
“神谕加持下的S级源生者”。
杜景澜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第二任务所在地和遇袭实验室都处在相对偏远的城郊,否则面前这位遍身燃烧着的源生者青年将造成的伤亡保守估计也有四位数。
说是青年,实际上这怪物与“青年”二字勉强沾边的只有个外形而已。他身量高,外貌模糊,双手呈爪状,直立行动,反应速度相较杜景澜从前的对手也不算敏捷,几乎只是一团人形烈焰。
他使一杆九尺长枪,线条流畅,烈火铸就,同主人身躯一道随风摇曳,在这荒凉孤野上竟还显得威风凛凛。
杜景澜与怪物遥遥相对,毫无保留地互相打量着自己的对手,许是因为前者的实力举世皆知,而后者的分级详尽如此,场内居然还慢慢生出了一层斯抬斯敬的气氛。
源生者嘶嘶长鸣,毕竟是无心智可言的被动造物,纵使对眼前人有着来自骨子里的畏惧,也还是本能驱使地地举起武器。
热浪瞬间破空而来!
长枪眨眼间舞出三四回合,金石相撞声不绝于耳,夹杂着火焰的攻势有如急风骤雨般猛烈。
——好快!
杜景澜微露讶异。
这等速度,单单靠此物自己的力量绝对不可能!
还是说,他吞噬的那枚神谕,短时间内对机体的强化就已经达到了如此境地?!
源生者不顾一切地用灼烧的身体逼近敌人,再一次次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挡开。
杜景澜眼神冰冷,左手提一支渊黑长剑,无鞘无格,剑柄在原本护手的位置奇诡地扭着三回层次递进的螺旋,像是用整块材料一次锻成的,利刃锋芒毕露,寒光猎猎。
很快,怪物就意识到自己密不透风的攻击实际毫无作用,对手永远飘在几米开外完好无损,只需横剑轻挡,灼烈便再无法前进一步。但杜景澜貌似又没有短时间内了结战斗的意思,仅仅是游刃有余地钓着猎物,瞧上去甚至还玩得不亦乐乎。
源生者见近距离下讨不到什么好,索性全力抬枪推出,趁对面分神化解之际,闪身便向西北方向的实验室废墟冲去。
“别跑。”杜景澜显然猜到了他的目的,加速两步超到源生者前方,纯白色披风在旷野中甩出一道优雅弧度,未加停驻,即一剑劈头斩下!
他自首次参战以来,十几年里大大小小的打斗少说已经历上千次,亲手斩杀的S级源生者没有一百也够八十,因此格外明白对付这种棘手敌人应该拿出何等的手段与力量。
而现在还不愿押上全部实力,无非是因为地处偏远、影响微小,波及不到太多地下城居民,自己也不想因为这个就极速透支体力,顺便还能看看怪物的活动机制,所以才显得稀松平常。
相比之下,源生者的处境就没那么简单了,每一次攻击都像打在棉花上,根本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
杜景澜眯了眯眼,发现这东西除了长相别致点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也就失了新鲜,如平时一样开始缓缓向长剑中注入能量。
怪物孤注一掷,打定主意要使上自己最拿手的远程攻击,于是迈开长腿大跨几步。杜景澜不便阻挡,顺势后退,见源生者一脚狠命踏住乱石,屈身发力,“嗖”地高高跃起!
烈焰颤抖几下,燃得愈灿烂,炙风呼啸间,源生者摆出了一种投掷标枪般的架势,长枪一顿,火舌直卷大地!
杜景澜脚尖点地,飞速后掠,几乎同时,他原本站立的地面竟生生被破开一道峡谷般的裂口,深抵地心!
源生者背后爆开一团亮光,两扇火翼轰然展开,驱动身旁的气流使自己悬停空中。烈火耀目,毕剥作响,他抽象又飘逸的形体居高临下,火巨人的气势恍惚若神明降世。
“哟,还有翅膀?”杜景澜饶有兴味地停了停脚步。
祝淮之架着步枪,顺手扔给旁边白景一颗明晃晃的硬糖。
“等我打掉这个目标,组长那边也该结束了。”
“S级的源生者……他一个人能……”白景忧心忡忡。
“嗯?是我刚才表现出的担心吓到你了?我不担心组长的安危,我顾虑的是他们两个打起来会波及到多少平民。”
祝淮之悠悠道,“组长的最高纪录是同时单挑四只S级,像这样只有一个的话任其吞多少神谕都没问题。”
白景无声地乖乖听着,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何种心情。
“我刚才还在想姓胥的小子会不会有事,现在组长上去了,咱们等着鸡犬飞升就好。”
“……不懂。”白景诚恳。
“胥华去打S级就是送死;我去打就是烈士;组长去,我跟胥华就等着连带混个三等功了。”祝淮之一笑,抬手拨开额前碎发。
白景懵懵懂懂地感受到此人好像对杜景澜并无担忧,听见这话虽仍心焦,却也不自主地放松了些。
与此同时,杜景澜动作利落地将源生者一剑穿心。
他使的这剑法极尽狠戾阴毒,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每出一剑都是为着同一个无比明确的目标——取对手性命而去。
加上对神印的力量收放自如,聚能剑光闪烁,杜景澜一手运剑一手施术,右腕上象征忒修斯之印的深赤烙痕此刻绽放出刺眼辉芒,红光之下,血色双刃剑的形状隐隐可见。
剑形烙印,忒修斯认可之人的独有标志——乃是万里无一的,代表护佑与光明的崇高桂冠!
赤光淋漓,与自己不久前才吞噬的神谕还未能完全磨合熟悉的源生者显然不敌神印加持下的杜景澜,没扔出几个杀招便被捅了要害。怪物艰难一顿,还未落地,瞬间被剑影撕成碎片!
火焰在风中彻底消散,杜景澜翩翩立定,收了术法,好整以暇。
忽然,跌落的源生者尸块中,一团漆黑焦糊的物质吸引起他的注意。
“……心脏?”
奇了怪了,人体组织为什么出现在源生者身上?虽说这源生者怕也是由人转化而成……
两剑开了脏器,肉片稀里糊涂地摊开在地,一点蓝色机械设备的棱角不着声色地在左心室显露出来。
杜景澜一怔过后立即面露了然,阴沉地蹙眉。
三分钟后。
“喂,谁啊,有事快说,别耽误我挣钱。”青年不耐地接起通讯,杂色的及肩短发在寒风中飞扬。
杜景澜沉默片刻,心平气和道:“是我。”
“景澜?”那边清朗带磁的声线里混合进几分怀疑,“你换号了?”
“以前那个终端废掉了,新终端。”杜景澜一语带过,“我想麻烦你帮我查件事。”
“哟,我可不便宜呐,将军考虑好了?”
“别开玩笑。”杜景澜清了清嗓子,“我在一名S级源生者体内发现了人为植入的动力核心装置。”
“啥核心啊?”青年不以为意。
“……Z型05-1批次Anirs能双驱动力核心装置,编号模糊。”
“……等会,你刚才说什么?”青年瞪大双眼,又很快被风中盐粒刺激得狠狠闭上。
“Z型05-1批次……”
“你在哪找的源生者?”
“赫伯特北郊,城外三千六百米处一座实验室旁边。”
“我……”青年竭尽全力压下去一句脏话,“你们IUSA内部有问题了是吧?”
杜景澜不置可否。
“不然的话……不然的话新研发出来的A动力核心我都拿不到,凭什么塞给源生者?!”
“你出个价,我把这事在审判者那瞒下去。”
青年立刻收了不可置信的神色,转而考虑起自己最在意的问题:“看在景澜你难得跟我痛快合作一次,友情价要你一千五百万行了。”
杜景澜叹息一声,点头称是。
祝淮之单手抱着栓动步枪,另腾了一只手出来揪住白景,在街巷中狂奔。
“我、我自己能跑!”白景被拽着衬衫领子,快要窒息。
祝淮之不屑道:“这不是跑不跑的问题,你要是落后边那群蠢货手里了,我没法跟组长交代。”
白景极力挣扎,右手运力,腕间太阳形状的金色烙印渐渐明亮起来。
“嘿!”他聚起身边光线,凝成四枚纯度极高的光锥,直直飞向紧跟在两人身后穷追不舍的男人。
以光铸就的攻击正中敌人腹部,登时鲜血四溅!
“神印用得倒还可以,但这不是你抗命的理由。”祝淮之面无表情,“顺便提醒你,马上到中心街了,你再整两下全城人都知道你是光术师了。”
“你接的命令是看好我不是监视我!”情况危急,白景也顾不上什么礼不礼貌、熟不熟络的了,一边怒声回怼,一边便用自己尚不成熟的法术打退狗皮膏药似的追兵。可敌方人数之多,饶是他再冷静也镇不下此刻的恼火,片刻,他痛苦地大喊朝祝淮之大喊一声:“你到底惹了什么人啊这么夸张?咱们没后援吗?”
“后援没有,拖油瓶倒是有一个。”祝淮之瞥了一眼白景,单手架枪一枪毙掉正前方一名拦路之敌,闪身进了狭巷。
“我怎么知道惹谁了?执行任务而已,我又没来过赫伯特首都,怎么可能对当地势力分那么清楚。”
“你没来过啊。”白景一瘫,心道不妙。
果然,祝淮之转进了一条死胡同。
“……”后者终于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愤愤道,“我他妈真服了!”
在子弹与术法的共同掩护下,祝淮之硬是顶着枪林弹雨几步跃上矮墙,身影唰地消失在对面视线里。
“没事吧?!”
“没事,但咱们可能麻烦了。”白景心如死灰。
“什么?大声点!”
“你刚才狙击的那个,搞不好是他们这的某个贵族喔。”少年有气无力地提醒道。
“管他什么贵不贵族,我自己都还是个穷学生呢,甩掉这些私人武装力量才好回去领工资!”祝淮之干脆利落,又是一枪,“任务让我毙了他,也是因为他自己不争气乱搞什么Anirs武器倒卖生意!”
白景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在心底默默感叹一句“哪有你这么一枪一个的IUSA穷学生”,反手又挥出一道光芒凝结成的箭矢。
“别往暗处跑,找阳光底下。”他嘱咐道。
“知道。”
“你刚才说任务目标倒卖什么?”白景后知后觉。
“Anirs!Anirs武器!”祝淮之硬着头皮突上一处博物馆屋顶。
“热武器啊?”
“剑!那小子把军用二级武器装备偷回去卖给民兵!”
白景一摸下巴,天蓝色双眼里满是同情:“那确实……”
“不对,他一个赫伯特上流贵族怎么搞到咱们军用制式武器的?”
祝淮之心说我怎么知道,随口敷衍道:“可能是当地的RING出内鬼了吧。”
RING——目前人类最大的战争设计与军事部署联盟。
当晚,赫伯特首都的一家当地餐厅中,胥华用白天的经历狠狠嘲笑祝淮之。
“笑死我了小隼,你怎么搞成被全城通缉这个样子?”
祝淮之回瞪一眼:“你不也被源生者吓得落荒而逃。”
白景极力憋笑,飞速扒拉盘中所剩无几的牛肉卷。
杜景澜依旧是面色冷冷,对面前二人相互讥讽也没有过多干涉。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这次在赫伯特,上面的水比想象中要深。”
声音不大,但气氛瞬间安静下来,过了几秒,祝淮之点头附和:“Anirs武器外流。”
胥华补充道:“神谕被毁。”
“我会向IUSA赫伯特总部申请支援。”
“还有中将都要请外援的情况啊?”胥华叼着一截香肠猛地抬头,却被祝淮之一掌又拍回去。
“说是外援,其实……”杜景澜斟酌着,金眸低垂,睫毛在瞳孔处投下一小片阴影,“是我考虑让祁洛初加入这次行动。”
胥华当场喷饭。
“祁指挥!?”祝淮之同样惊惧,低喊出声。
白景泛泛听着这几人你来我往,毫无表示地一边专注进食一边欣赏对面的杜景澜。
剑眉凤目,不做表情的时候嘴角略下垂,鼻梁直挺,骨相清峻,配合凌厉的轮廓线条,整张脸清冷却刻薄。
墨色长发用殷红的绸带绑了个高马尾,衬得颈线精致纤巧,皮肤少有血色。
清薄瘦削得好像一把白瓷刀。
“尝尝这个,赫伯特特色血肠。”胥华见白景盯着自家组长发呆,忍不住戳了一块食物递到对方盘子里以吸引少年的注意。
“啊……啊,谢、谢谢!”白景猛地回过神来。现在气氛平和不少,加上杜景澜这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存在,他很快恢复了平日里略显畏手畏脚的青涩做派。
杜景澜显然也注意到少年不自在的动作,思考了一会,伸手推了两颗糖过去。
“柠檬糖,给你留的。”
白景连声道谢,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停在了眼前那只骨节分明、修长优美的左手上。
——这好像还是里,他第一次看到这双手不戴手套的样子。
比以往更显苍白削薄,但仍旧有力,像从烈火中万般淬炼而来。
以及,永远染着一丝洗不去的血腥气。
“今天就先这样,黑川那边的事我已经联系总部着手处理了,明日祁洛初一到,还有恶仗要打。”杜景澜象征性地安慰了一下祝淮之,示意白景随自己离开,“你们两个也早些回去休息。”
“……账单呢?”祝淮之候组长的身影转出大门,悄声看向胥华。
“按照惯例,组长结过了。”后者满不在乎。
白景小跑着跟上杜景澜的速度,在他身边,溶溶夜色里也算安心不少。
“……好久不见,”杜景澜漠然一点头,“长高了不少。”
“那是,都快两年了吧?话说毕业典礼的时候您怎么不来啊,明明早都说好了的。”白景笑着抱怨一句。
“当时有任务,脱不开身,错在我。”杜景澜一点一点调整特种材质手套的扣带位置,面色仍冷,语气却明显放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