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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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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熠,你看楼下。”
凌熠被这四个字冲昏了脑袋,心脏重重跳了两下,背后甚至冒出了稀薄的冷汗,他从飘窗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正举着电话对他招了招手。
一年不见,沈星雨好像结实了一些,头发也剪短了点,而且看得出出门之前细细打理过,他的少年气不再那么明显,言谈举止都多了点成熟的味道,简直就是专属凌熠的行走的迷|药。
凌熠远离话筒深呼吸了一下好稳住自己的气息,说:“你怎么回来了?回来了...怎么不直接上来啊?”
“太晚了,怕打扰叔叔阿姨休息”,沈星雨自然是不知道凌熠私下做了什么,他没听出凌熠的语气中有激动于事有些不安,他看着窗边那个模糊的轮廓,说:“那个...我…我有个东西想给你,你可以出来一下吗?”
凌熠变换衣服边说:“可以!你等我,五分钟,不,两分钟,我马上下来。”
沈星雨笑了笑说:“没事,你别着急,我等你。”
我永远都会等着你,多几分钟少几分钟又算得了什么。
两个人边聊天边漫无目的地溜达,结果就走到了那片沙滩。
凌熠触景生情,“那天...谢谢你。”
沈星雨看凌熠不再往靠近海浪的地方走就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那天其实很危险的,浪那么大,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
“嗯,不会了,我找了很多可以分心的事,我考了冲浪证和跳伞证,最近还被谭思乐叫着到处玩,而且...我已经没有在吃药了,也没有再失控过。”
沈星雨眼睛微微睁大,“真的吗?有多久了?”
凌熠比了一根手指,“到今天刚好一个月,本来想撑过了今天就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
沈星雨端详着凌熠,略微侧头,为他好转停药而开心,却也有一丝落空感,他喃喃到:“你变了好多…”
好像过得很充实,好像...好像没空想起我。
明明亲眼见过曾经你过得那么苦都没有放弃我,但我现在却一点自信都没有了,你和从前不一样了。
沈星雨不知道的是,他察觉到的凌熠的不同都是源于他自己的变化,而凌熠也在受他的影响。
“哪有”,至少我喜欢你这一点永远不会变,凌熠笑了笑,他曲着一条腿坐在沙滩上,随手捡起旁边的石头贝壳往海里丢,“你什么时候到的?”
沈星雨:“刚到没多久,早上考完试就直接飞回来了。”
“考得怎么样?”
“就那样吧,至少有学上,你呢?我还没问过你高考...觉得考得怎么样?”
“也…就那样吧。”
沈星雨OS:他肯定还是会去A大的吧。
“不过我考语文的时候状态不好,手抖得厉害。”
沈星雨OS:考试的时候手抖得厉害?是没考好吗?难道去不了A大?我等下该怎么安慰他?
“嗯...就是作文没写完。”
沈星雨OS:作文没写完啊,那分数上肯定会很吃亏…没关系凌熠这么厉害只是作文没写完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所以…我决定去IC了。”
沈星雨:“啊...去IC啊,也不错...?”
?!IC!?
沈星雨还没能消化这个消息,“什...么?你说你要去哪?帝国理工???”
沈星雨前世的母校,命运在这一刻好像被具象化了。
凌熠拿出手机给他看邮件,“无条件offer今天才收到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沈星雨:“你…什么时候的事?”
凌熠:“就是拿到奥赛金奖之后,想着多个选择就申请了,万一高考的时候焦虑症不配合我呢?”
其实是因为见不到你的日子太煎熬了,一个人走我们每天一起走过的路,情不自禁的喜欢和想念在日复一日里深入骨髓,我实在是想去有你的地方。
沈星雨:“对啊…你拿了金奖的,你不是可以保送B大吗?怎么后来放弃了?你一直都没告诉过我原因,我有点好奇。”
凌熠:“就...没我喜欢的专业。”
数不清的专业没有一个喜欢的?这借口也就糊弄糊弄心甘情愿被糊弄的人吧。
“这样...”
“嗯哼,话说你…在英国这一年,过得怎么样?”
“就是平常跟你说的那些,上课和兼职没什么特别的。”
“一个人挺...孤独的吧,没有找个女朋友吗?”
看穿了凌熠想要闪躲却故作镇定的眼神,沈星雨一直以来的惴惴不安终于土崩瓦解。
沈星雨看着凌熠的眼睛认真地回复到:“没有。”
没有!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男生,但他还是单身,我是不是可以试着追他一下?
凌熠被他看得心里兵荒马乱的,“哦对了,你刚刚说要给我什么?”
“是生日礼物,不过还没到十二点,等下给你。”
凌熠试探地问:“你是...专门回来...给我过生日的吗...?”
风越来越大,海浪卷着月光奔跑,吵闹地打破夜晚的宁静,让人心烦意乱。
凌熠忽然想起了他因为神志恍惚而没在意过的事,寒冬腊月冰冷刺骨的海水里,沈星雨不顾危险把他紧紧抱进怀里拉回岸上后,他眼神里的心疼怎么会那么...他是不是也有一点点喜欢我呢?
“嗯,是。”
凌熠的心里忽然萌生出了一种冲动,他想说出心里那句话。
凌熠嫩白的皮肤渗出红晕,他看着沈星雨的眼睛,心脏狂跳的声音盖过了耳边的风声,脑子里混沌一片,不受控制地开口,“沈星雨,我...有话想说,你听了之后...可不可以不要讨厌我,我…喜…”
——我喜欢你,我可不可以追你。
“喜欢你,我喜欢你!喜欢了很久很久”,沈星雨看出凌熠的意图,他抢先说出了这句珍藏了多年的喜欢。
凌熠:“?什么?”
他说了什么?是我幻听了吗?那句喜欢是他说的,还是我说的?
沈星雨言辞恳切,第一次彻底粉碎伪装的眼神,像是深不见底的陷阱,“我说,我喜欢你!开学典礼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你是我在英国坚持下来的唯一动力,我想你,我发了疯似的想你,喜欢你这件事早就已经成了习惯,甚至早就超越了喜欢的程度,无论去你身边的路要经历什么样的坎坷,我不在乎,我都不在乎,我想站在你身边,我要站在你身边,我可以追你吗?凌熠我喜欢你,想追你。”
在青春期这段章节里,‘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带来的欢愉足以比肩金榜题名。
凌熠下意识地抬起左手却只停留腰际不敢向前,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剧烈地叫嚣着,脑子已经被沈星雨这一串妙语连珠搅成了一滩浆糊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看着沈星雨,像是盲者的眼睛却出乎意料地装着全世界,短短几秒的注视在此刻好似过了一束光行至宇宙尽头那么久,再也无法压抑的情感如海上的风暴般从心脏顺着喉咙汹涌地溢出。
“我…我也喜欢你!好喜欢!特别特别喜欢!”
沈星雨拉住了凌熠悬在半空的手,一把将他拽进怀里,双手交错在凌熠的蝴蝶骨和颈椎之间,抱得好紧,沈星雨的那句喜欢是在经历了一场漫长而没有硝烟的战争取得胜利后,从灵魂深处响起的号角声。
“我知道,我知道。”
凌熠甚至觉得肋骨被勒得隐隐作痛,但他不愿挣脱,沈星雨的气息蛮不讲理的侵犯着他的嗅觉,他只想用尽全力去回应这个拥抱。
隔着削薄的胸腔,两颗疯狂跳动的心脏几乎紧贴在了一起,贲张的血液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头晕目眩。
凌熠在冷静了一点后瞬间抓住了重点,“你知道?!”
“嗯...”沈星雨颈部随着发声震动,蹭到凌熠的耳朵,仿佛电流快速流过脊柱直窜脚底。
凌熠撒娇似的咬了一口沈星雨的肩膀, “你怎么知道?你知道为什么不说,害我一个人困扰了好久...”
沈星雨吃痛,小声嘀咕:“嘶~你不是没打算说嘛…”
“什么叫我没打算说?”
“就是…那晚你参加完选拔从A市回来,其实你差点就要说出口了,你明明都那么不清醒了却还是忍住了,你还记得吗?”
沈星雨找了个不容易露出破绽的情境,他总不能告诉凌熠自己是重生的吧,正常人谁会信这个故事呢?
凌熠听了这话往后挣开了沈星雨的手臂,“我不是...那是...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也…我总不能拿生病做借口做些让你困扰的事,可你明明知道还什么都不说,憋在心里不难受吗?”
沈星雨看着凌熠有点恼火又发不起脾气的样子,心里软成一滩,“难受…”
刚刚说的这些都是在天时地利人和下心底最原始的冲动,表白完了之后呢?
凌熠问:“那…那我们现在是怎样?”
沈星雨看着他呆呆地模样,开玩笑地问:“嗯...在一起...吗?”
“沈星雨,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我不是不已经是了吗?”
“还不是...要有一个正式的开始,你...愿意吗?”
前世在一起的时候,沈星雨就很喜欢凌熠在谈恋爱时每一个细枝末节都照顾到的细心,他笑着点点头:“我愿意!那你呢?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嗯,我”,凌熠忽然说不下去了,笑容凝固在脸上,“我...”
我太自私了,我渴望你,一时冲动把你拽紧了我的阴霾里,这对你太不公平了。
刚刚被冲昏了头脑,现在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状况,焦虑症是埋藏在平静生活下的一颗不知何时会被引爆的地雷,在药物能控制的范围以外存在着太多不确定性,且凌熠的情况更复杂,遗传因素导致他的焦虑症可以被暂时缓解和控制但却永远不可能痊愈。
沈星雨:“嗯?”
凌熠:“可我有焦…唔…”
沈星雨猝不及防地碰上了那淡粉的唇瓣,血液凝固,明明只有一瞬间而已,却感觉无比漫长,分离时两个人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心脏剧烈地跳动仿佛要冲破肋骨的束缚。
分开时,即便身处黑夜,凌熠依然清楚地看到了沈星雨的眼睛红了,“对你…”,大脑停止运行,他只是下意识地要把刚才没说完的话顺势脱口而出,“不公平...”
沈星雨完全不给他机会,将他没说完的话尽数吞了下去,再次贴上去的时候,沈星雨不容拒绝地用柔软的舌头侵略似的突破进那微张的齿关,贪婪地掠夺着凌熠的氧气。
凌熠感觉到有滚烫的液体滴在了自己的脸颊,顺着下巴流过脖子淌进了心窝,两个人在窒息的边缘才剧烈喘息着分开。
沈星雨的手一直扶在凌熠的后颈,唇瓣分开后在他的额头顺势落下一枚轻吻,“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曾经我没有办法,你每次推开我的时候我只能被迫离开,我没有能力站在你身边,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只花了一年就在工作室站稳了脚跟,也积攒了人脉,我还会拥有更多也会给你更多,我这次是真的可以留住你了。
凌熠觉得沈星雨说这句话的时候非常非常压抑,似乎这句话的背后藏着很多很多他不知道心酸与委屈。
“你知道吗凌熠?你跟我分享日常的时候,我无数次地想过,要是我也能在你身边就好了,可我没办法,对不起,错过了你的一整年,以后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一步了,我贪心,我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不想再看到你崩溃时我自己无能为力的样子,不想只能在聊天框里自我慰藉地打出我想你了却不能发送,所以我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了,你能不能试着相信我一下,我不要公平,我只要你,凌熠,信我一次好不好?不要再一个人承担一切了,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凌熠的眼眶和喉咙一样酸涩,“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和你在一起,我不要分开了,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这一次,他主动吻了沈星雨。
吻是咸的,分不清是谁的眼泪,凌熠在这如海啸般的爱意里无处可逃。
他想,我其实心里很清楚,在你身边我就会变的软弱,我也许会撑不过去,所以如果是一年前的我一定会推开你,会无地自容地想要逃离,对不起让你也这么难过,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补偿你。
幸好我们没有错过,谢谢你,即使不在我身边也依然支撑我走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沈星雨掐着时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天鹅绒首饰袋,取出了一条项链,黑色皮质细绳上缀着一颗正红的吊坠,赫然是一颗Earendel,吊坠的材质是品种非常罕见的红珊瑚,象征着永恒。
吊坠的主体是两个三边带着内弯弧度的等边三角形穿插交叠在一起的六角形,内切在一个完美的圆环中,正中心是一枚镂空雕刻的六芒星,尽管没有过于繁杂的图案,但要做到这样细节精妙的整体雕刻,难度对沈星雨来说依然不亚于新手勇闯高级副本。
凌熠看着那条精致的项链,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句感叹,“真好看...”
他将项链戴在凌熠白皙的脖颈上,长度刚好到第三根肋骨,那块冰凉贴着滚烫的肌肤,“这块红珊瑚不是用工资而是我用第一次卖设计赚到的钱买的,本来很大的,结果被我浪费得就只剩下这么点了,我没经验,刻坏了很多个,这是唯一成功的一个”,他看了眼手表,时间正好跳到了六月十七日零点,他温柔地亲了凌熠的脸颊,“十八岁生日快乐,宝宝。”
我走过山海,穿越人群,征服低谷追到的熠熠生辉的少年。
凌熠捂着胸前的吊坠,因为那句宝宝他的心跳又重又快,总是忍不住想落泪,“世界上唯一一个…和你一样,你对我来说也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不可替代的,谢谢你,星雨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还你如此喜欢我。”
蝉鸣聒噪的炎夏,在簇拥着绿植与鲜花的画室里,色彩绚丽的颜料终于填满了空白画布上的每一个角落。
沈星雨回过神来想,凌熠和自己一去英国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孟博予的刁难了呢?他的手能伸到这么远的地方吗?
为什么上一世仓促的告白这一世变得如此浪漫,为什么这一世故事的走向会有这么大偏差,为什么好像有股无形的力量一直在强行弥补和规避上一世的遗憾与不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