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警官与小判官》诶尔歪

38、第 38 章

　　吴念与袁沐瑶并肩走在一起，阳光打在二人身上，两人的影子分分合合又靠在了一起，吴念的情绪十分低落，内心依旧无法忽略这件事对她带来的影响。

　　“你先去处理工作吧，我去找找颜轻语的家人。”

　　袁沐瑶确实工作十分忙碌，但见到吴念这般的精神状态，实在有些放心不下，叮嘱吴念几句后便帮吴念叫了辆车，自己也打了辆车离开了。

　　根据袁沐瑶给她的资料，现在颜轻语的弟弟住在一座普通小区里，早就高中毕业了，据说已经在一年前直博，算的上是年轻有为了。

　　吴念敲响了眼前的老式防盗门，一个斯文的男青年出现在她面前，半框眼镜架在鼻梁上，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似乎正准备出门，五官比颜轻语的要硬朗许多，“您好，您找谁？”男人礼貌的问道。

　　“我找你，颜轻语的弟弟，颜勇明。”

　　男人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警惕，“你认识我姐？”

　　吴念抬抬下巴，示意男人放自己进去，男人犹豫片刻，让开了身位，吴念进门，屋内整洁而简单，几件家具简单的摆放着，能看出男人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仅有部分地方能看到两个人生活的痕迹。

　　男人合上房门，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扭头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并不和善的小女孩。

　　“你在调查你姐的死因，是吗？”

　　如果吴念没记错的话，在袁沐瑶给自己的资料里，面前这人在三年前曾经向法院申诉过，请求重新调查这起自杀案，声称有线索，却因为时间跨度过大，线索不完整而被驳回。

　　男人的眼神变得警惕起来，“你也是他们的人，那请你离开吧，只要我活一天，我就永远不会放弃。”

　　吴念愣了一下，眉毛微挑，看来这件事还有更深的故事，“我不认识你说的人，只是按照颜轻语的遗愿，过来看看你们，对了，你的母亲呢？”

　　男人紧紧盯着吴念，眼里的不善不加掩饰，强硬的想让吴念离开，并不相信吴念所说的，吴念被推的一个踉跄，险些跌坐在地上，幸亏及时扶住了墙壁，否则得摔个狠的，吴念也有些恼了，“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都说了是来帮你姐看看你们的，我不认识那什么人。”

　　男人被吼的一愣，吴念拍开男人的手，本来就因为那件事烦躁不已，面前这人又不愿意配合，吴念心里的火蹭蹭的往上冒，但又碍于这是颜轻语的弟弟，也不好说什么。

　　男人退后一步，“你说你是来帮我姐还愿的，你现在才十六七岁吧，我姐十年前就不明不白的死了，你怎么知道她有什么遗愿。”

　　吴念还真没有什么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也因为紧记着这些事情不能让普通人知道而为难无比，正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道铃声从里面的房间传来，男人脸色变得紧张，顾不了站在此处不愿离开的吴念，径直转身快步去了响铃的房间。

　　吴念也跟了上去，脑中飞快想着证明自己身份的方法，男人慌忙的转身，险些撞到吴念，一手粗暴的推开吴念，飞快跑到茶几上去拿手机，吴念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一个老太太摔倒在地上，不知道是哪里磕到了，身下已经有了一小摊血迹。

　　不多时，120就来了，医护人员将老人抬手担架时，男人紧忙跟了上去，扭头没好气的对吴念说道：“你可以走了吧，别再跟着我了！”

　　吴念也知道为什么一直没见到颜轻语的母亲了，眼前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恐怕就是了，吴念愣愣的呆在原地，老人却紧紧抓住了吴念的手腕，不愿意松手，所抓住的那只手正是颜轻语所待的那只手臂。

　　“轻语，你回来了是吗？轻语，别离开妈妈。”老人口中喃喃念着，浑浊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吴念。

　　没有办法，男人只能让吴念也跟着去了医院，医生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老人摔倒了头，开了一个口子，但还需要进一步检查，男人便跟着医生满医院跑。

　　吴念只能默默的呆在老人身边，眸子有些发酸，不过五六十的年纪，眼前的女人却仿佛已经没了灵魂，她不知道这十年颜轻语一家经历了什么，但就是莫名的难过，她也曾经在颜轻语的记忆里见过这个女人年轻时候的样子，风华正茂，温柔而美丽。

　　男人跟着医生回来了，接着医生又老人身体做了一系列调查，吴念只是沉默不语的站在边上，待一切处理好以后，老人头上已经缠上了厚厚的绷带，医生说还有轻微脑震荡，这段时间最后还是呆在医院里，避免一些并发症的出现，毕竟老人的身体确实有很多问题。

　　男人抱着自己脑袋坐在廊道里，“你真的是我姐姐叫来的吗？”男人低哑着声音开口。

　　吴念应了一声，但因为颜轻语的影响，情绪十分低落，男人抬起头，用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吴念，“你想知道这十年我们都经历了什么吗？”

　　男人现在十分需要一个倾听者，而眼前这个看上去并没有恶意的女孩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吴念点了点头，男人开始叙述自己的故事。

　　“十几年前，我还只有几岁的时候，我的父亲死了，他是一名消防员，在我们那时发生了地震，地方离我们很远，部队也没有要求他去，但他犹豫了很久，还是参与了营救，在寻找幸存者的时候，碰上了余震，人被埋了，我和颜轻语失去了爸爸，我的母亲失去了丈夫。”

　　男人深吸一口气，似乎说起这些让他花费了很大的气力，吴念沉默的听着，她虽然知道颜轻语的父亲死了，但并不知道缘由，此刻听来只感觉内心沉重。

　　“政府给我们发了抚恤金，但这根本不够我的母亲扶养我们长大，没有办法，我的母亲只能逼迫自己快速走出丧夫的痛苦，从一名家庭主妇变成了打工人，她没有什么文化，只有个初中文凭，只能去一些工厂里面打零工，同时还要负责我和我姐姐的起居。”

　　“我们都知道她很累，所以只能逼迫自己读书，每天都想着快点长大，帮她分担压力，那几年，我眼睁睁看着我的母亲脸上爬上皱纹，我的姐姐她很优秀，凭借成绩进入了市一中，学校为她承担了学费，她为了减少母亲的压力，选择住宿。”

　　“我和她可能一个月都只能见一次，但每次见面都是家里最快乐轻松的时光，她也没有辜负我妈妈的期望，在高二的时候考进了尖子班。”

　　说到这里，男人的脸上挂起了苦笑，提到他已逝的姐姐，他的内心多少还是有骄傲在的，毕竟那是他曾经生活的一抹光。

　　“她回来的时候总会和我提到一个女生，直到她死亡的前一天，我们才知道那是她女朋友，而且那时她却从来没有和我以及妈妈说过她被同学欺凌老师针对的事，相反，她每次回家和妈妈说她的学习成果的时候，都是那么的意气风发，对生活充满希望。”

　　“直到后来收到她自杀的消息，我那个时候才11岁，我的母亲当场昏迷，学校以及班主任还有同学给出的解释都很一致，我姐姐学习压力过大，不慎点燃宿舍，然后自杀了。”

　　男人自嘲的笑了笑，用手抹了抹眼睛，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使再次想起当年的事，他依旧忍不住会掉眼泪。

　　“这么离谱的理由，我们根本不能接受，我的母亲更是几次哭到昏厥，我也不相信我的姐姐会自杀，她明明对生活这么充满希望，她还说等她以后赚了钱，就让我妈妈休息养老，她甚至在规划我们的未来，怎么会想不开自杀，我们一次次申诉，一次次的求助，全部石沉大海。”

　　“之后有消息，那个班的人在学校里陆陆续续的跳楼死了，这件事就暂时被搁置了，我的母亲也在那件事发生之后，每天郁郁寡欢，她以为是当年吵架的缘故，便将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她在父亲死的时候就已经很崩溃了，眼见女儿就要长大成人，却没了，更加难以接受，一年的时间，头发全部白了。”

　　男人扭头看向躺在病床上，看上去奄奄一息的女人，眼里竟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在我高二的时候，母亲检测出重度抑郁症以及心脏病，在一次工作中因为精神恍惚从三楼高的地方摔了下来，瘫痪了，赔偿金加上抚恤金足够我和我母亲生活五年，直到我高三的时候，无意中发现宿舍的防盗窗是可拆卸的，那时我就知道我姐姐的死绝对不是自杀，是一场人为制造的意外，但我无论怎么调查上诉，都没有用，最后甚至有人警告我，如果再敢查就让我一个月出不了门，”

　　吴念直觉是风家或者小丑在背后捣鬼，他们的手段确实是连警察都没有办法，颜勇明呼出一口气，轻松了许多，显然说出这些事以后，他感觉心中的压抑减轻不少。

　　“如果你有查到什么东西，可以提前告诉我，他们不可能手眼通天。”吴念认认真真的和男人说道，她不认为是警方故意不受理案件，应当是风家动了手脚，案件没能到上面的人那里就别打下来了。

　　男人张唇还想说什么，身边便有护士跑过来通知二人，病人醒了，两人急急忙忙的起身进去看老人，老人带着氧气罩，微微睁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吴念，吴念感觉心里像是被刀划过一样难受。

　　男人连忙蹲到床边，小声询问老人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老人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吴念，也就在这个时候，吴念叹了口气，下定了某种决心，她叮嘱门外的护士，自己没有许可之前不准进来，护士犹豫了一下还想说什么，吴念微笑着打断她“如果有事我会叫你们。”

　　护士见家属态度坚决，只能犹豫的答应了，吴念关上房门，打上倒锁，随后又跑去拉上了窗帘，男人一头雾水的看着吴念的一番操作，吴念严肃的面向男人，“接下来，你所见到的，听得到，都不准外传，否则后果自负。”

　　男人被吴念这郑重的样子吓了一跳，愣愣的点头答应了，吴念在心中默喊颜轻语的名字，甚至没有一丝半点的犹豫，颜轻语就出现在了房间的角落，病房中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好几度，男人瞪大眼睛看着站在床对面的颜轻语，轻声呢喃道“姐？”

　　颜轻语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走到床边，拉起床上老人苍老的手，轻声唤了句“妈，我回来了。”

　　老人眼眶中留出两行眼泪，嘴巴一张一合的喊着轻语二字，男人已经完全愣住了，只是傻傻的看着已经死去十年的姐姐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一个大男人就这么哭了出来。

　　颜轻语抬起头，不敢让眼泪流下来，因为那流出来的是血，她不愿意让母亲和弟弟看到那样的自己，吴念见不得这种场面，一个人走到了病房的角落，眼眶有些酸涩。

　　待几人情绪稳定下来，老人因为太累已经睡过去了，颜轻语带着哭哭啼啼的颜勇明走到窗边，担心吵醒了好不容易可以睡个好觉的母亲，一米八五的男人此时哭的跟个小孩一样，仿佛又回到了以前被人欺负后，跑到姐姐这里哭的小男孩。

　　这些年他背负的太多了，只有此刻见到姐姐，才能真的放下成熟的伪装，做一个符合自己年纪的小孩。

　　“别哭了，像个小姑娘一样。”颜轻语骂道，抬手想像小时候一样拍弟弟的脑袋，却发觉曾经那个小孩已经比她高了。

　　男人擦去脸上的泪水，“姐，你回来了还会走吗？”

　　颜轻语看了看吴念，“你也明白我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吧，如果没有她，我现在还在宿舍楼里做一个混沌的冤死鬼。”

　　她抬手揉乱颜勇明的头发，故作轻松道“也好，至少你现在看起来没那么幼稚了。”

　　颜勇明前进一步抱住了颜轻语，将头埋在姐姐肩上，小声呜咽起来，两人又絮絮叨叨讲了很多。

　　“特殊命格拥有者请注意，颜轻语对你的好感度加十。”

　　听到000号的通报声，吴念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就目前来说，颜轻语是自己所有鬼怪之中对自己好感度最高的，这只最晚获得的鬼怪，吴念却最快走入她的内心。

　　最后颜轻语回到了吴念的手臂上，颜勇明已经将情绪平复好了，又恢复了之前那个成熟从容的样子，只是通红的眼眶却暴露了他内心的脆弱。

　　“吴小姐，我们加个微信吧，方便我们以后联系。”

　　吴念点点头，与他互加了好友，随后颜勇明便叫护士进来照看一下老人，颜勇明亲自打车送吴念回了家。

　　半小时后，吴念拖着疲惫的身子到了家里，外面的天早已黑了，她今天下午在外面跑上跑下，骨头都快累散了，简单洗了个澡后，吴念到头便睡了过去。

　　市中心的一套公寓里，袁沐瑶端坐在书桌前，电脑冷白的灯光打在她脸上，浴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像是回家办公的总裁。

　　电脑上并不是什么案件的记录，而是有关吴念的详细档案，袁沐瑶看得很认真，仔仔细细的从头看到尾，眉头微微拧着，正如她第一次看档案时一样，吴念的档案干净得像是一个普通人，但多次的接触已经让袁沐瑶无比怀疑这份档案的真实性了。

　　以一个警察的直觉，加上吴念在学校中自己所见的行为习惯，她怀疑吴念是个潜在的罪犯，而且一旦犯罪可能会越来越严重直至难以挽回。

　　但这不是她想看到的，从目前的接触来看，吴念应该是一个从骨子里就善良温柔的人，但从这两次接触来看，吴念却在一点点的改变，暂不探究其中的故事背景，单从最初吴念愿意救自己，以及吴念之后对于鬼怪乃至一些人类的态度来看，她逐渐不在看重人的性命。

　　这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人一旦失去对生命的敬畏，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她并不否定吴念在面对危险时用黑衣人的性命挡刀的行为，她可以解释为性命危急下的无奈之举，但如若这次尝到了甜头，之后会不会在生活中也如此做，这是无法预料的。

　　如果吴念在这次之后不再进行这般的灵异事件，或许她会逐渐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但袁沐瑶不敢赌，她也不会容许一个超级罪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诞生，如果她真的走向了犯罪，凭吴念那些神乎其神的手段，很难被定罪。

　　思及此，袁沐瑶感觉身上的压力很大，她靠坐在躺椅上，眼睛无神的看着天花板，袁沐瑶决定先与吴念交上朋友，如果她还是继续这种灵异活动，她也可以从心理层面对她进行疏导，再不济，如果吴念真的触犯了法律，从朋友这个身份入手也更好收集证据将她绳之以法。

　　袁沐瑶下定决心，将吴念的资料重新锁入电脑，简单洗漱一番后便上床准备休息，与相隔数公里的吴念前后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