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读生》风过万里

3、再遇

　　暮离脚下一滑，呲溜的一下摔了下去，他低头看了看渗着血的左胳膊，咬着唇眨了眨眼。

　　遇见他总没好事！

　　莫风伸手去扶他，笑道“小朋友，好巧啊，又见面了！”

　　暮离躲过那只手，用没受伤的那只胳膊抻着地起了身，掀起眼皮淡淡瞧了他一眼，他今天没带口罩。头发也撩起来了，露出高挑的眉峰，他的双眼皮很宽，在薄薄的眼皮上勾勒出一道深痕，嘴角扯着一抹笑，换下了昨日的那身标准上班族打扮，穿了一身深色短袖短裤，手里拿了把伞和钥匙。

　　暮离垂下眸子低低应了一声“嗯”

　　莫风又道“没带钥匙？”

　　“嗯。”暮离不想同他说话，也没了翻墙进去的心思，转身走了两步又听到他的声音脚步一顿。

　　“我家就在对面，去我家吧！”

　　暮离转身抬眼定定看着他，这人心这么大的吗？随便邀请没见过几面的陌生人去家里？

　　暮离冷淡开口“谢谢，不用！”

　　“等等”

　　暮离垂眸看着抓住他手腕的手，不解的抬头“怎么？”

　　莫风抽回手，指了指他的小臂“你这里烫伤了，不及时处理的话可能会留疤，而且天快下雨了！”

　　他话音刚落，刚还阴沉沉的天霎时噼里啪啦的下起雨来，雨势渐大。

　　暮离：“……”

　　莫风打开伞将两人笼罩住，可风雨颇大，那一人伞护不住两人身。

　　暮离最终还是跟着他进了对面的院子。

　　那院子与他外公家的院子一般大，格局也一样，大门对面是主屋。主屋两侧的屋子各用廊道连着。

　　外公家的院子以前请人修缮过，看不出以前的模样了，而这院子却还保留着最初的样子，深色的木柱有些发旧，院子里也是空荡荡的，雨滴打在青灰色的石路上，溅起混浊的水渍。

　　莫风与他并肩走，开口道“刚回来，没来得及打扫院子，别介意！”

　　暮离摇摇头，“没事！”

　　莫风又问“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我姓莫，单名一个风字“

　　暮离淡淡开口“暮离”

　　不知道名字都敢带回家！

　　莫风点点头。

　　暮离跟着他进了堂屋，红橡木制成的桌椅整齐的摆放着，桌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堂屋两侧是两间小房子，莫风带他进了右侧的那间屋子。

　　屋子不大，整体是黑白布局，靠墙放了一张床，床上是灰黑四件套，靠窗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台电脑，屋子里比外面干净多了。

　　莫风边开行李箱边道“刚回来，随便收拾了一下，你找地儿先坐下，我给你拿烫伤药”

　　暮离看了一眼整洁的四件套，坐在了电脑桌前的椅子上看着莫风的动作。

　　他蹲在行李箱前拉开拉链，从夹层取出一小支药膏和一小包棉签才将拉链拉上，将行李箱放回原处。

　　莫风低头，他穿的是一件圆领短袖，领口有些宽松，“胳膊伸出来——你胸口也烫到了！”他话音陡然一转。

　　暮离抬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谢谢！我自己来！”

　　莫风看着他泛着红的小臂和胸口“你自己不方便，我帮你”

　　暮离看着他顿了一会儿，点点头“麻烦了！”

　　莫风先用棉签将他蹭破皮的地方渗出地血擦拭掉，这才换了根新棉签，沾了点药膏轻轻涂在他小臂上。

　　清清凉凉的膏药缓解了火辣辣痛。

　　莫风没抬头，注意力放在他的小臂上“怎么烫到的？”

　　暮离眨眨眼，看着他认真的脸“水没拿稳，撒了”

　　莫风“啧”了一声，将棉签扔进垃圾桶里，又拿了一根出来才说“好了，把上衣撩起来”

　　暮离顿了一秒，才明白他要干什么，不自在的开口“我自己来吧”

　　莫风看着他耳根处浮上淡淡的薄红，轻笑了一声，“也行”

　　暮离看着他转身出了房门，这才沾了药膏掀起衣裳往身上抹，白皙的肌肤上一片通红，他当时没觉得痛，此刻冰凉触上火辣辣的皮肤，这才觉得很痛！

　　暮离刚抹完药，门口传来一阵轻响，暮离按着衣服的手刷的一下离开，衣服骤然落下，他将手里的棉签扔进垃圾桶，这才抬头看向门口。

　　莫风拿着两瓶矿泉水走进来，递给他一瓶“只有这个，将就一下！”

　　暮离接过水，“谢谢！”

　　莫风拧开瓶口喝了一口水，“对了，你吃早饭了没？”

　　“没吃！”暮离顿了顿，看着倚在桌旁的青年，又道“你呢？”

　　莫风有些意外他会开口问他，毕竟暮离一看就是那种冷淡的人“也没，昨晚回来的迟，刚起”

　　暮离点点头“你吃什么，我请你！”

　　莫风摆摆手，“我请你，你手机钱我还没赔你呢”

　　暮离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事“没事，没坏，换个屏就好了。”

　　莫风笑了笑“那让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暮离看着他，莫风也抬眸瞧着他，两人互不相让。

　　最后暮离心底叹了口气，妥协道“好！”

　　莫风打开手机查了查附近的美食，他毕竟好几年没回来过了，“想吃什么？”

　　暮离看着窗外，轻声道“都可以。”

　　莫风笑了“没有这道菜！”

　　暮离“……”

　　莫风：“好了，不逗你了，有什么忌口没？”

　　暮离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莫风又问：“吃辣吗？”

　　暮离点头

　　莫风：“行，那就这家四川米线，不远，咱们走过去”

　　暮离没什么意见，跟在他身后出门。

　　雨比刚才小了点。

　　莫风一手撑着伞，边走边问“你在这里住多长时间了？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暮离眨眨眼“这是我外公家！偶尔才过来”

　　莫风好奇“那你刚才怎么不给你外公打电话？”

　　暮离声音有些低落“他……不在了。”

　　气氛一下子沉默了

　　莫风停了步子，看着他，认真道“抱歉！”

　　暮离眨眨眼，眼睫微颤，轻声开口“没事”

　　他静了片刻，不想让气氛变得如此沉默，向来沉默的他率先开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小偷？就这么带我回来，不怕我……”

　　莫风忍笑“你见过那个小偷偷东西一大早上光明正大翻墙的？”

　　“再说，哪个小偷放着被人撞了不去讹钱还跑去翻墙偷东西的？”

　　暮离只想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不曾想，沉默是打破了，尴尬又出现了。

　　莫风也察觉到气氛不对，轻咳了一声“好了，到了！”

　　暮离长舒了一口气

　　下次说话一定过脑子，玩笑也是！

　　等暮离坐下，莫风便对一旁迎接上来的服务员开口“要一笼包子和两碗米线”然后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人“够不够？”

　　暮离抿了口服务员倒的苦荞茶，点头。

　　莫风见他点头这才开口“行，那就先这样，不够再点！”

　　等服务员离开，莫风看着他，笑问“小朋友，那现在可以加个微信了吗？”

　　暮离今天吃人家，喝人家，又用人家的，自然不好意思拒绝，便拿出手机点开扫一扫“我扫你”

　　莫风点头，退出扫一扫界面，点开二维码才将手机递了过去“可以啊！”

　　莫风看着发送过来的验证消息，手指戳了戳脏兮兮的狸花猫头像，点了同意才收了手机。

　　暮离吃了一个包子，吃了半碗米线便不想吃了，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人大口大口吃着米线。

　　莫风察觉到视线咽下嘴里的食物，抬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看了一眼他剩了大半碗的米线“饱了？”

　　暮离点点头，应了一声“嗯”

　　莫风低头喝了一口汤，难怪这么瘦，饭量太小了。

　　两人吃完饭已经是九点了，外面的雨早停了，暮离不想在打扰他，开口道“我先回去了，今天谢谢你！”

　　莫风：“没事，咱们也算半个邻居，不用太客气？”

　　暮离不解“半个邻居？”

　　这是什么理论

　　莫风笑道“我几年回来一次，你偶尔来一次，两家又是对门，四舍五入不就是半个邻居”

　　暮离抿了抿唇，神逻辑！

　　莫风看着面色隐隐发白的暮离，果真是太瘦了，稍微一受凉面色就不好了“好了，快回去吧”

　　暮离点头，招了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好！你也回去吧”

　　莫风冲他摆摆手。

　　暮离看着后视镜里渐渐后退的身影，一手捂上泛着疼的胃慢慢阖上眼睛，鼻尖淡淡萦绕着清香味。

　　是那烫伤膏的味道。

　　暮离睁开眼睛，出租车拐弯了，后视镜里的人也不见了。

　　别墅外面不让出租车进，暮离下了车走了三公里才回去。

　　别墅里只有刘姨在，收拾着满地狼藉，暮离脚下一顿，转身拿了垃圾袋帮她收拾碎玻璃

　　“哎呦……小离啊……你快放下，我来，小心伤到你啊……”

　　暮离捡起被撕碎的那份文件，手轻轻扶上那个只剩下两个字的学校名———那曾经也是他的梦想！

　　暮离静静盯着那份碎片看了一会儿，抬手将他它扔进了垃圾袋。

　　他垂下眸子，捡起地上破碎的花瓶“没事的，刘姨，我帮你！”

　　刘姨叹了口气，看着乖巧又冷淡的少年，心底暗叹一声造孽呦！她只是一个拿钱干活的保姆，能怎么办？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个互相伤害的人把好好的一个孩子逼成如今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