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路远（gl）》懒散的鸽子

2、师妹

　　一转眼，十年光阴瞬息即逝，清泉山依旧山青水绿，一片生机盎然的模样。

　　在那座紧靠着山壁的庭院当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朝着前方挥舞着手中的木刻短剑，一身青翠的衣物与附近的盎然绿意巧妙地结合在一起，似是融入了这一片生机当中。

　　“喝！哈！”小女孩神情坚定，一招一式地挥出剑招，额上的秀发被沁出的汗水粘在皮肤上，高束的马尾随着身形的运动而摇晃。

　　“纤云。”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小女孩严肃的神情立马变得开心起来，挽了个剑花后收起剑招，当即转身小跑向那个呼唤她的人。

　　“师父。”跑到一半，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女孩缓下步伐，不紧不慢地走到从屋子里出来的同样穿着一身绿衣的女人面前，从容地拱手躬身，俏生生地叫了一声“师父”。

　　怜心微微点头，将端出来的盛着水的木盆放到一边的石桌上面，又看了看这个十年前带回来的已经长大的女孩，招呼着道：“好了，流了这么多汗，赶紧过来清洗一下。”

　　“是，师父。”纤云把木制短剑放到石桌上，手指伸入水中探探温度，微微有些热，想来是师父刚去后山接取的温泉水，心下欣喜，她不再多想，拿起盆里的布帕微微拧干，然后开始擦拭脸上、脖颈以及后背的汗水。

　　在擦拭汗水的同时，纤云的目光也不忘看向自己的师父，看到她如往常一样走到一边，目光远眺着天边的山峦，神色无喜无悲，整个人却在这周围的环境当中有种说不出的不协调。

　　“......”纤云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自从五年前师祖仙逝之后，师父就好像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那时她年纪尚小，许多事也记不太得，只知道那时的师祖变得有些严厉，不再像以前那样慈祥和蔼；而师父也是经常早出晚归，有时甚至很久都不曾见到过一次。

　　不过她仍然记得，那时的师父对她何其亲密，亲切地亲她，抱她，唤她“云儿”，不似现在这般，若即若离......

　　这样的转变应当是在师祖仙逝之后，师父就开始对她变得严厉了起来，习武识字一样不许落下，若是被发现偷懒耍滑，便是手心或者小屁股要遭殃了。

　　不知不觉，纤云望着那个人的侧影出了神，开始怀念起当初师父温柔地唤她“云儿”的日子。

　　那道倩影似乎察觉到了来自侧后方的视线，收回远眺的目光，转身看向自己的徒儿：“怎么了？”

　　“呃......徒儿已经清洗好了。”纤云连忙收回视线，将布帕放入木盆，开始手忙脚乱地整理敞开的衣物。

　　怜心看着有些慌张的徒弟，也没有斥责什么，又看了看天色，然后开口说道：“趁天色还早，我要下山去镇上购置些调料，你稍后就进屋先行自学吧。我若是回来得晚了，到了饭点你就自行准备自己的吃食就行了，不必等我。”

　　“是，师父。”纤云点头应下。

　　对于做饭，她可是小有心得。不过这原因在于师父她虽武艺高强，厨艺却并不太出色，仅仅只是能入口填饱肚子的水准，故而在稍微长大之后，厨房事宜就渐渐地从她打下手变成了主要由她做饭的程度。
　　毕竟该说是有此天赋呢，还是足够用心，她做的饭菜还是挺可口的，就算是偶尔尝试做的新菜式，师父也会在品尝过后不经意地露出些许惊讶的神情，然后稍微夸奖她一番，这就足以让她开心好久了。

　　至于下山去镇上......她依稀记得幼时的时候师父曾带她去过，只觉得那里好不热闹，不过后来师父就再也没有带她下过山，说是等她稍微学有所成之后才行，也不知到底还要等多久。

　　眼见师父离开了庭院，身形逐渐消失在远处的林间再也看不见，纤云微微叹了口气，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也不知是师父离开身边，还是不肯让她下山，亦或者是师父对她没有从前那般亲近的缘故。

　　闭眼摇了摇头，拿起刚才擦拭时摘下的长命锁，摩挲着上面的龙云纹路以及“昭云”字样，随即将其重新戴回到脖子上。

　　长命锁上的“昭云”两字，虽然师父不曾言道，但是在学过知识之后纤云还是知晓其含义的，这块自小就随身的长命锁不似书上描写的其他长命锁那般刻有“长命富贵”等祝福词句，而是仅仅两个“昭云”字样，想来应该是佩戴者的名字吧。

　　至于作为它的拥有者为什么不把“昭云”作为名字，而是选择另一个“纤云”，她不知道，但是这个名字是师父取的，想来是有她的用意，师父抚养她长大，纤云对此也没有什么不满意，她也喜欢这个名字。

　　片刻的出神之后，纤云将木盆中的布帕拿出拧干，然后端起木盆，走到庭院的另一端，将里面已经变得温凉的水倾倒出去，随即收拾好木盆，布帕与木剑，回到屋内，坐在窗前开始学习今日的课文知识。

　　时间一晃而过，纤云放下习字的毛笔，对着纸上未干的墨迹呼呼吹气，心满意足地看着日渐进步的字样，揉弄着微微酸痛的手腕，接着抬眼看了看天色：太阳高挂在蔚蓝的天空，零星的薄云随风而动。

　　唔......看样子，似乎是快要到午时了吧。她手指点着嘴角，有些不确定当前的时间，她还没怎么学会像师父那样观察天色。

　　不过不确定时间也罢，反正现在纤云的肚子已经在发出抗议了，也是时候做午饭了，只可惜师父还没回来。

　　从椅子上起身，稍微伸了个懒腰，喉间不自觉地发出一声舒畅的轻哼。

　　迈开步子走到后院的厨房，打开橱柜，里面还有些早上剩下的菜粥以及下粥的咸菜。

　　反正师父估计也不会回来吃午饭了，就把这些剩饭吃了吧，免得占地方。纤云想着，直接微微踮起脚尖将粥与咸菜端了出来。

　　因为师父不在家，她也懒得去烧火蒸热饭菜，反正现在天气不冷不热，剩饭剩菜不热就吃也没什么问题，就这样纤云将两样食物端到餐桌上，也不在意粥有没有热过，直接就夹了一点咸菜放到碗里，连同里面的菜粥一起喝进嘴里。

　　吃饱喝足之后，将碗筷清洗干净，纤云重新回到学习的厢房，坐到椅子上，双手撑着脑袋，双脚在桌下前后的微微晃动，透过窗户，目光出神地眺望着远方的山峦，那里雾蒙蒙的，看不太真切。

　　师父为什么总是喜欢往那边看呢？她在看些什么呢？小小的脑袋瓜思考着类似这样的问题，一遍又一遍，下午的暖阳逐渐照射到纤云的身子，温暖的阳光让她整个人都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她打了个哈欠，抹掉眼角的眼泪，将桌上临摹的字连同镇纸与笔墨移到一旁，然后俯下身子，整个人软软地趴在书桌上，砸了咂嘴，枕着手臂进入了睡眠当中。

　　师父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叽...叽叽......”

　　耳边传来一连串的声鸣，细微且杂乱，头发似乎在被什么东西拉扯着。纤云微微撅蹙着眉头，缓缓睁开双眼。

　　“嘶——”胳膊传来一阵酥麻，让人酸爽得直咧嘴。

　　纤云坐起身子，身边又是一阵骚乱，她一下一下地舒展着手掌以及胳膊，目光看向发出声响的方向，只见数只手心大小的圆滚滚的鸟雀在书桌上叽叽喳喳地蹦跳着，时不时停下转动着小小的脑袋，好似在观察着纤云。

　　真是一群可爱的小家伙呢。

　　如果无视掉它们墨色未干的爪子，自己写好的字上有着和它们小爪子一模一样的墨迹，以及上面或者周围的两三道灰白色物体的话。

　　“啊啊啊！我的字！还有我的桌子！”纤云发出一声大叫，也顾不着手臂的酥麻，挥舞着手臂驱赶着这群捣蛋鬼：“走开！都给我走开！”

　　似乎是知道它们闯了祸事，在纤云发出叫唤的时候，那群小家伙就已经叽叽喳喳叫着飞出窗外。

　　“可恶！可恶！”追着落单的一只小鸟雀跑出屋子来到庭院，望着那群依旧站在屋顶摇头晃脑看着自己的捣蛋鬼，纤云蹦跳着驱赶骂道：“快滚远点！别再让我看到你们，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一阵跑跳咒骂结束，那群鸟雀也自觉飞离了房顶，纤云手叉着腰肢轻哼一声，心道算你们跑得快。

　　就在她准备回到屋内清理书桌的时候，目光下意识地往下山的道路上扫了一眼，出乎意料地看到了熟悉的倩影从林间现身。

　　是师父回来啦！

　　纤云立马整理了自己的衣着，抹了抹翘起的头发，小跑着奔向庭院的门口，微微踮起脚尖望向山路小道，翘首以待师父的归来。

　　咦？师父身边的孩子是谁啊？

　　本是期待着师父能快步回家，却不料发现师父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玄色衣装的瘦削小孩，肩上还挎背着一个包袱，这是怎么一回事？

　　过了一会儿，师父两人终于是走到庭院门前，纤云微笑着上前去接过师父手里提着的各种纸包瓶罐，嘴里说着欢迎师父回来之类的话。

　　视线扫过落在师父身后侧半步且累得微微喘着粗气的孩子，疑惑着问道：“师父，这个孩子是？”

　　怜心侧身，伸手抵在那孩子后背的包袱上，微微用力将其推上前来，随后对着眼前的徒儿介绍道：“她是流风，小你一岁左右，今后就是你的师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