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怀疑》引城

8、林中基地

　　这是一座藏在森林里的高楼。站上楼顶，能看到掩映在枝叶下的小型广场，玻璃护罩里有一架直升机。更远处是森林的边缘，一片无人沙滩。再远眺，就只能望见没有边际的汪洋大海。

　　不记得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好像就是一眨眼，又好像是睡了一觉醒来。我望着远处的海面，碧蓝一片，风平浪静。那里好像有东西，我看到的第一眼就有了这个想法。

　　楼下有人在吵架，声音很大，我掏了掏耳朵，装作没听到。

　　“小兄弟别这么害羞，就借直升机转一圈，很快的，我们保证不会弄坏。”

　　“谁他妈害羞了？你别说了，我不会答应的！都说了多少遍了，这直升机不是我的，我没这个权力。”

　　“这不是你老板不在嘛，不然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了。”

　　“不借不借。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溜进来的，我下次得让老板加强一下大厦的安防。”

　　“你不相信我们是你老板请来的？这是不相信我们还是不相信你老板？”

　　就像这种毫无意义的吵，吵到天黑也不会有结果的。

　　远处夜色从海面涌过来，铺天盖地的。哦，天已经快黑了。

　　“宋小真！”

　　焕眠叫我了，没想到他们居然能停战。我从旁边的梯子下楼，这是一个几乎没有装修的大平层，空空荡荡，朝海的那面有一扇占据了整面墙的落地窗。

　　跟焕眠吵架的小兄弟是一个金发碧眼的混血帅哥，穿着不知道哪国的军装，一脸气急败坏。焕眠朝我招手：“宋小真，杰森说天黑了不能待在外面。”

　　“我不叫宋小真。”这个称呼像小孩子，我已经成年了。我问：“榆阳呢？”

　　“他在一楼，”焕眠突然拍我的肩，一副安慰的语气：“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把直升机借过来，然后陪你去海上看看。”

　　“……”我不想说话，我只提过海上有东西，但没说过想去，明明是她自己想去，还拿我当借口。

　　她笑嘻嘻的，一副不靠谱的样子：“知道你已经等不及了，再给姐一晚上，我们明天就能出发。”

　　“……”我忍不住说：“海上很危险，我不会陪你去的。”

　　杰森插嘴，操着一口流利中文：“大姐，你朋友都劝你了，就别再缠着我了。”

　　焕眠立马扭头看去：“我朋友是担心我的安慰，你就是单纯小气！”

　　又吵起来了，我决定远离这俩，还是下楼找榆阳吧。我一眼找到电梯——这是这个大平层唯一显眼的东西，进去按下一楼。电梯显示我现在在13楼，真是个不吉利的数字。

　　一楼看起来像办公区，被隔出很多个隔间，穿着军装和常服的人来来往往。比上面还吵。我在角落找到榆阳，他正在看一份报纸，也不知道他从哪找到的报纸。

　　“榆阳。”我叫他。

　　他抬头，温和地看向我，问：“他们还在争论？”

　　“啊。”我摊手，探头：“你在看什么？”

　　“一个报道，关于海上的。”

　　“海上？”

　　“嗯，你之前不是说感觉海上有东西，我查了查，得到一个消息。这个基地老板的夫人被人拐到了海上，一直没有音讯。”

　　“你是说我感觉到的是老板夫人？”

　　“不管是不是，我们可以说她是。”榆阳笑。

　　我懂了：“但是我不想出海。”

　　榆阳又笑：“我知道，是焕眠要去。”

　　“那你要去吗？”

　　“如果你去，我就不去，”他说，“总要有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想去。”我得出这个结论，“那你去吧，我不想去。”

　　“好。”

　　……

　　所以为什么要去海上呢，为什么一定要往危险的地方跑呢？我想不通。

　　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我坐在楼顶，托着下巴看森林外即将启航的人影，不管看多久，还是想不通。

　　杰森昨天直到最后还是没答应借出直升机，但同意调用一艘气垫船，要求是天黑之前必须回来。

　　“直升机没有老板的允许是绝对绝对不可以用的，这不是普通的直升机！”杰森一直这样强调。

　　是是是，我在心里补充，这是王维诗里的直升机。

　　“朋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看起来很孤独。”杰森的声音传来，我偏头，看他在我旁边屈膝坐下，一头金发亮得晃眼。

　　“我不孤独，”我说,“我只是觉得有点无聊。”

　　“这就是孤独，只有孤独的人才会无聊。”杰森说。

　　“好吧。”我完全不想跟他聊这个话题，于是我说,“你找我做什么？”

　　他指了指已经开始入海的气垫船:“你的同伴要去海上了，你不担心吗？”

　　我实话实说:“他们都比我厉害，我觉得我应该担心我自己。”

　　杰森笑了一下，绿宝石一样的眼镜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你说的对。”

　　他站起来拍拍手，露出的笑是和榆阳完全不同的张扬:“我希望你接下来这段时间能一直在这里坐着，最好不要想着离开基地。”

　　“哦，”我继续看海，“知道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挫败:“喂，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这样说吗？”

　　我回头:“问了你就能回答吗？”

　　“那当然，你们是老板的客人，我不能敷衍的，”他又凑过来蹲在我旁边，像是迫不及待了,“快问快问，你问了我才能说。”

　　又是一个奇怪的家伙。我想了想，问:“海上有什么？”

　　“敌人，一群生活在海上的野蛮人。”

　　“海盗？”

　　“差不多吧，你可以这么称呼，不过他们不是强盗。”

　　“哦。”我没纠结这个“差不多”的界限在哪里，只是想到了榆阳提到过的一艘船那么多的人，或许榆阳想要去海上有这个原因在。我继续问:“你老板的夫人真被绑架了吗？”

　　“当然啦，”他说，“不过那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了，谁知道死没死，那群人可不是怜惜女人的家伙。”

　　“你老板没去救夫人？”

　　“老板伤心欲绝，正在自闭呢。”

　　我一愣，看见他眼神忽然变冷，不知从哪摸出一副手铐，冲我晃了晃，语调却带着调笑，“你知道的东西太多了，走一趟呗。”

　　这是什么？钓鱼执法吗。我站起来:“去哪。”

　　“放心，只是在禁闭室待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