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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全员赏花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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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桑和席微婉顺着人们的指指点点看过去,果然是他们。
奚大将军的三儿子奚世年是一个声色犬马,相当荒唐的家伙,他已年近五十,身材虚胖浮肿,常年肿胀的眼睛下面挂着两个大眼袋。
他最著名的事迹,是一连纳了十多名小妾,且后院还在不断进新人。
这位灵红香,便是他最新纳入府里的爱妾。
“据说是别人送给他的,当真好福气。”旁边有人小声和同伴窃窃私语。
“再怎么说也不能带着来赏花宴啊,这不是打池家的脸吗!”他的同伴说。
“这有啥?”那人说:“谁能管得了他啊,去年他不也是……”
池桑看向灵红香,灵红香穿着一件多宝色裙,外罩粉白色轻纱,腰间系着多宝色丝绦,彩色的流苏间以珍珠点缀,行走时丝绦在身侧晃动,婀娜的身姿在纱裙中若隐若现,令人遐想,她的容貌很是出众,一双杏眼秋水盈盈,嘴角带笑,顾盼之间,带着七分清纯三分妩媚。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抬起手来轻撩了一下头发,发髻间的红色碎宝石流苏花簪轻轻晃动,风情万种。
她从刚刚一进池府,就频频向四周张望,秋波暗送,惹得好几个小年轻都红了脸,池桑见状,不禁微微皱起眉来,就是因为她太不检点,才会做出那等丑事吧。
更令她生气的是,始作俑者奚世年面对这种情况,却仿佛毫不在意一般,反而大笑着搂住灵红香的细腰,还捏了一下,灵红香咯咯笑着搂住他的胳膊,周边众人都脸红着扭过头去。
虽然池桑看她这种做派很不顺眼,但一想到她很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命丧黄泉,池桑又有些心生怜悯。
池桑正皱着眉、出神地盯着灵红香看着,灵红香那边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朝池桑看过来,冲她媚然一笑,池桑心里一惊,忙转开视线。
席微婉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池桑问。
“只是觉得他的夫人未免……”席微婉叹道。
池桑这才注意到,在奚世年的另一边,他的夫人王氏一脸淡然,温和微笑着,仿佛没有看到身边正在发生的事情一般。
池桑心里不爽,反正能做的她都做了,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就看灵红香的造化了。她不再去想那些事,拉着席微婉往海棠园去。
接下来的活动和池桑的梦中别无二致,两人在赏花途中遇到一群好友,池桑尽地主之谊,带着大家一同游园。
她们逛了一刻钟,有小姐说累了,池桑便带着她们来到一处假山上的亭子歇脚,张家的三姑娘提出想将这美景画下来,池桑早早便令人准备好了笔墨纸砚,不需要多等,便准备妥当,几个画艺出众的姑娘开始挥毫泼墨。
众人围在石桌边,兴致勃勃地看她们画画,池桑侧靠在垫着软垫的鹅颈椅上,懒洋洋地看着她们,在亭子下,海棠花林中,不时有三五成群的宾客说笑着路过。
池桑看向最热闹的那边,海棠园中最佳的观景点是在一处三层阁楼,能将全园尽收眼底,这会儿应该被太子一行人占据着,她提前在那边准备了不少有趣的玩意,希望能让太子尽兴。
她正琢磨着,不远传来一阵空灵的歌声。
人们停下脚步,亭子里的小姐们也停下了画笔,纷纷向那边看去。
歌声悠扬婉转,妙音袅袅,池桑却得那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似乎是……灵红香?
池桑仰起头往那边张望,却被层层海棠阻碍了视线,一首歌毕,人们赞叹不已,不少人往那边过去一探究竟。
“好美的歌声,”一个小姐感叹道:“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子。”
她们感叹一番,又继续作画,池桑起身走到桌边,看看她们都画得如何了。
突然,池桑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穿着多宝色长裙,罩着粉白纱裙的身影从亭子下边的小路闪过,快步往西边去了。
那似乎是灵红香,行色匆匆,而且是一个人。
那道身影一闪而过,消失在西边的海棠花林中,池桑来不及多想,向围在桌边的好友们告了声罪,说自己一会儿回来,便匆匆走下亭子。
改变行动轨迹,将有一定的风险,但她觉得这事她不管不行。
她决定去拦住灵红香,就算不能明言,至少也要旁敲侧击地劝诫几句,绝不能让她真的在池府干出那种丑事!
毕竟……就算她水性杨花,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往西边走不远,是一片密密麻麻的花林,远看这边似乎没有路,走近了便会发现一条被林子半遮掩着的曲折石板小路,走过这条小径,再穿过一小段风雨长廊,便可通向几个挨着的院子。
这边也在赏花宴的范围之内,但相对海棠园而言,非常僻静,过来的人不多,池桑一路上看到她之前安排的几个小厮在这一带来来往往,稍微安心了些。
她问了一下这边的小厮,灵红香果然是往这边过来了,按着小厮指的方向,池桑一路追过去。
正当她绕过一处小院时,院子里边传出一阵喧闹叫好,里边还夹杂着几个颇为熟悉的声音,池桑放慢脚步,在路过月门时冲里面看了看。
这个院子是一处靶场,大伯母特意将这类雅戏安排到了僻静之处,按照大伯母的话来说就是,这些个武将家的子弟,一个个三大五粗,咋咋呼呼的,他们要是闹腾起来,免不了冲撞其他人。
看到在里面的几个人,池桑微微一愣。
花钧鹭正被几个公子拉着,要求比试武艺,他玉冠束发,穿着一袭茶白锦袍,端正雅致,却一脸无奈。
拉着他胳膊的人,池桑也认识,奚千宿,是奚世年的儿子,奚大将军的孙辈,在奚家这一代排行第八。
奚世年纳了众多妾室,虽然引得不少微词,但有一点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子嗣繁多,而子嗣一多,自然就会出现几个出挑的。
奚千宿就是奚家这一代的佼佼者,他勤奋好学,品行端正,交游广泛,在都城颇负盛名,虽然是庶子,但奚大将军对他极为看重,再加上他长得身材高大,剑眉星目,光看外表的话,还带着文士们的书卷气,引得都城无数闺秀芳心暗许。
但在池桑看来,单论外貌,花钧鹭要远胜于他,只是花钧鹭自带着一种冷淡的、生人勿近的气场,又不怎么参加各类活动,这才没他那样的名声。
“花兄!”奚千宿一边扯着花钧鹭的胳膊,一边哥俩好地猛拍他的肩膀道:“你的箭术的确了的!比射箭我比不过你,我们来比比拳脚如何?”
“老八!”旁边的公子笑道:“拳脚你就更比不过他了,一会儿可别被打趴下了!”
“我的拳脚也不弱啊!”奚千宿瞪起眼睛道:“花兄,你别听他的,只管放开手脚来!”
花钧鹭一脸无奈,扭头看到池桑正在门口,一下子就像找到了救星,正站在月门外,暗戳戳地观察他们的池桑,眼睛跟他一对上,下意识地扭头就想走。
“池姑娘!”花钧鹭奋力将衣袖从奚千宿手里抽出来,一边往月门这边走,一边回头道:“我、我刚好有些事找池姑娘,失陪了。”
那几位公子倒是并没有纠缠,几个人一脸八卦地伸着脖子往院门外张望。
池桑走了没两步,就被花钧鹭从后面追了上来。
“池姑娘。”花钧鹭喊道。
“花公子。”池桑只好放慢脚步道。
“贵府的海棠花果然名不虚传,美不胜收。”花钧鹭说,跟在池桑边上慢慢走着:“对了,上次你送我的珊瑚牌,没想到竟然是龙磷石牌,如此贵重,我受之有愧。”
池桑看了他一眼,不太确定他这话是真心的还是在讽刺,但不论是哪种,她都打算跟着往下说。
“花公子谦虚了,”池桑一边踱步,一边缓缓说道:“这还多亏了花公子,才能从金一两的口中套出那么多话,再加上我们后来找到的原石,拿到家中见多识广的长辈面前,这才得知其价值,如果不是花公子相助,我们根本无法做到。”
“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花钧鹭说。
“是啊!”池桑一脸诚恳道。
耽搁了这么一会儿,池桑觉得自己多半是追不上灵红香了,于是她也不着急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花钧鹭聊了起来。
“花公子明明武艺过人,为何却不肯与奚公子比试一二呢?”池桑问。
“我对比试一向提不起什么兴趣,为此也常被家父责骂。”花钧鹭说。
池桑挑挑眉。
花家虽然没有奚家那么势大,但也是数得上名号的武将世家,只要有心,并不难博得名声。像花钧鹭这样的武学天才,却一直被埋没在府里默默无闻,直到前年在熊掌下救人,才被众人所知,联想到他的庶子身份,不少人便认定他是遭到了家族打压。
但这会儿听他说来,似乎是他自己的个性缘故。
“花公子一向低调,”池桑好奇问道:“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呢?”
“感兴趣吗?”花钧鹭的面上浮起一丝迷茫,他伸出手,手指在路边的花丛上轻轻抚过。
“莫非花公子没有感兴趣的东西?”池桑歪歪头问。
花钧鹭犹豫了一下,他看着池桑,池桑抬头看向他,两人对视着,池桑的耳根有些发红,但并没有移开视线。
花钧鹭抿抿嘴,似乎对接下来的话有些迟疑。
“我时常觉得……”他说:“不知道池姑娘是否会有同样的感觉……我有时会觉得……”
“什么?”池桑鼓励地看着他。
“我仿佛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花钧鹭轻声说。
“啊?”池桑说。
“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花钧鹭说:“但我……却记不起来了。”
“哦。”池桑匆匆移开视线。
“我并没有和多少人提起过这种感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可能……”花钧鹭问:“池姑娘,你会有同样的感觉吗?”
“如果是重要的事情,我一般都会记得。”池桑干巴巴地说,踢了一脚路边的小石子。
花钧鹭面上有些失落,他勉强一笑。
说话间他们已经逛进了一处僻静的园林,蜿蜒的小道边是密密麻麻的竹子,在高耸的翠竹之中,点缀着高高低低、怪石堆砌成的假山,池桑在小时候经常拉着池胥来这边玩捉迷藏。
两人安静地走着,池桑觉得有些尴尬,她刚想挽回一两句,就被花钧鹭一抬胳膊,挡在她身前。
孟浪!
池桑止住脚步,瞪向花钧鹭,刚要骂他,却看见花钧鹭并没有看她,而是皱着眉,盯着侧前方的一座假山。
接着,她也听到了假山后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