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际搞旅游》若黎菌菌

124、Chapter124.

　　黑羊，自然是指黑羊效应。

　　这五个用来做综艺节目的游戏本在座的每个人都参与了投资，《黑羊》就是LB&F投的，小煜不在同样算了他一份，尴尬归尴尬，赚不赚钱也另说，却不可能不带小伙伴一块玩。

　　市面上关于对战的游戏太多了，从空手格斗到冷兵器对战再到星际地图的机甲战斗游戏数不胜数，沧知澜不太了解游戏不想去卷热门赛道，不如做一个寓意不同又不容易玩腻的游戏本，虽然这样的游戏不太有趣。

　　在他以前的成长过程里，他经历过太多这样的事，一提到霸凌，大家想到的往往是打架斗殴这样的预谋霸凌，而忽视了孤立，嘲讽，这种基于黑羊效应的霸凌行为。

　　黑羊效应简单来说就是一群好人欺负一个好人，其他好人却坐视不管的现象，受害者的无辜，加害者的理所当然。

　　黑羊效应远比预谋霸凌常见，而且隐蔽性很强，很难被发现，它的危害性却一点也不亚于预谋霸凌。

　　这种行为不仅会对受害者造成身体和心理上的伤害，也会对整个群体产生负面影响，使得这种偏冷暴力的行为成为一种恶性循环，很多人没有意识到这些东西，也没有注意过这些东西，但黑羊效应无处不在。

　　在一个群体中承受了压力，人人都想找个缝发泄，这时候倘若某一个人率先欺负了另一个人，并且这个人有一定的笼络人心的气场，被欺负的那个人很弱小，他不反抗，或者说他哪怕反抗了，其他人也会觉得很可笑，并不把他的反抗当回事。

　　那么这时候，其他的人会产生一种错觉，就是大家感觉到倘若加入这个发起人，一起欺负他，较之其他做法更有安全感，这时候就像石子落在水面引起的涟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欺负那个人的队列里。

　　这种现象说起来很奇怪，很多人可能会说为什么非要去加入欺负人的队伍？明明就不关自己的事，于是就诞生了另一批冷眼旁观的人，他们既不参与，也不阻止。

　　在这个集体中，被欺负的是黑羊，欺负他的是屠夫，坐视不管的旁观者是白羊。

　　黑羊效应为什么会出现，前世就已经有人研究过，本质其实是从众心理。

　　当个人为了融入集体，往往会采用和集体做一样的事情，以此来获得一种认可和安全感，还有另一种更为隐蔽的恐慌心理，那就是担心自己会变成下一只黑羊——如果我不加入，如果我做不到跟他们一伙，那很有可能以后他们就会这么对我，而只有我跟他们一样了，谁也不能怪谁，我们是一伙的。

　　沧知澜见过这样的事，他也经历过，以前他不知道是为什么，他觉得很无理取闹，明明有更多事要做为什么偏偏要热衷于这些幼稚的，无趣的，毫无收益的事，那些领头的人甚至还沾沾自喜，他看不明白。

　　后来沧知澜长大了，他查过相关文献才明白这是为什么，黑羊效应是一种无组织的，自发形成的霸凌现象，与之对立的现象姑且称为预谋霸凌，就是一伙人事先商量好要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去欺负谁，这是有组织有计划的事件，黑羊效应是相反的。

　　预谋霸凌当中，加害者十分清楚，自己的目的就是要去害人，尽管他可能认为自己这么做是对的，是正义的，但是在逻辑上，他完全知晓自己处在加害者这个角色上。

　　而黑羊效应当中，加害者并不知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也不敢去直面自己的目的，只是觉得好像必须得这么做，否则就不安全，否则自己也有可能成为受害者，所以黑羊效应才被称为一群好人欺负一个好人。

　　一个承压的集体需要找到一个宣泄口，大家都希望出现那么一只黑羊，成为这个集体的牺牲品，从而这个集体可以理所当然，团结一致地，朝他宣泄负能量。

　　屠夫们或许也曾问过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如果是错，那为什么周围的人都那么做，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他们会努力去相信那只黑羊确实很坏，确实罪有应得。

　　他们欺负完人之后总会私下里重复这句话“她长得就是丑”，“他是真的身上脏脏臭臭的”，“他衣服从来都不洗当然啊，脏死了”这些话好像在说，因为她长得丑，因为他穷，所以我们欺负人是对的，以此来减轻负罪感。

　　瑶华第一次看到正式的游戏介绍，她从刚才看得津津有味变得沉默下来。

　　［澜澜，你是因为后悔当初坐视不理所以才做这个游戏吗？我不相信你是欺负人的人。］

　　沧知澜也沉默了许久，才平静地跟她说：［我以前是黑羊。］

　　瑶华精神力剧烈波动了一瞬，导致数据室中所有的信息数据出现了短时间的凝滞，工作组的人不明所以，张时予连忙起身查看后台，目前不是游戏运行期间，只是在多次测试和调整，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

　　瑶华的精神力波动很压抑，［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欺负你？你不是全优生吗？为什么啊？那些人还在吗？］

　　沧知澜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如果爸爸在这瑶华肯定就暴露了，他连忙用精神力传达安抚的情绪，温声给她解释：［没关系，他们没有得逞，那些撕书孤立嘲笑之类的手段在当时的我来看就已经是很小儿科的事了，福利院里……总有更多，更别提现在回头再看，现在根本影响不到我。

　　他们把我的作业和书本丢到垃圾桶和下水道中我就跟老师说了，因为我是全优生，我就很客观陈述，实际上暗戳戳地在告状，说我没办法刷题就没办法拿到比赛奖金，福利院也许会无法再供我念太久的书，希望老师帮忙，我想要学习。

　　我们班主任很负责，他很喜欢爱学习的好学生，可能还因为我有用吧，班主任也希望我多刷一些奖能评优，所以非常严肃地处理了这件事。

　　而且我非常直白地在班里说了一遍，我说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没爸妈没家，如果我上不了学了我就天天蹲你们，我又没人管，我也不怕死，最好别来惹我，我只想刷成绩，没时间跟你们玩这些。］

　　沧知澜忽然轻轻笑了一声，［大家都是孩子，他们真的就不是那种跟人玩命的性格，真说开了他们会怕的。

　　而我当时也不是想吓他们，我是真这么想的，因为院长妈妈告诉我要成绩好要乖才能有家，他们断了我拿成绩的路我就只能跟他们死磕了。

　　所以后来他们怕我，他们还是会私下里说我心理变态，更加不敢跟我玩了，可是没关系，影响不了我，我去学校本来就不是去玩的。］

　　瑶华嗷嗷直哭：［是谁啊！谁这样欺负我哥哥！就因为你是福利院的小孩吗？我回去找他们！］

　　沧知澜是真的无奈了，［真没事我都忘了是谁了，你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可能我比较早熟，所以我能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也没有留下不好的阴影。

　　不过其他人就未必了，可能因为性格，可能因为环境，可能因为老师家长不当回事以为只是小打小闹，所以我想把这个游戏做出来，让人家重视这种现象，避免这种现象。］

　　为什么沧知澜曾经会是被欺负的那只黑羊？其实他一开始真的想不明白，他虽然出身不好，但是初中高中时比起成年工作以后来说，对于出身其实并不算太看重。

　　那时候大家都是青少年，还是做梦的年纪，不算太过现实，他长得又不奇形怪状，成绩也不是吊车尾，性格说不上阳光开朗却也不算阴郁，所以他压根不明白为什么人家会有一天忽然针对他。

　　他也是后来才明白的，黑羊效应当中，最精彩的地方就是，谁会成为那只黑羊？

　　这是一个协同学问题，一个承压的集体，起初每个人都有成为黑羊的潜在可能，譬如当今这个网络暴力频发的时代，所有人都有可能成为网暴的对象。

　　也就是说这个系统在初始时刻，是一个高度对称的系统，大家都一样，承受着相同的压力，比如来自学校的强效管理，比如来自家里对于成绩的严格要求，比如班主任的批评，每个人都一样生活在压力之下。

　　而某一天出现了某些扰动，才会忽然使得系统发生了对称破缺现象，当中某个人成为黑羊，其他人成为屠夫和白羊，这时候系统也就不再平衡，于是互相影响发生了改变。

　　一个群体当中，但凡是表现出跟大多数人不一样特质的人，都有可能成为黑羊，班里成绩好的，专心学习的，大家都在疯狂玩耍，而只有他安静背书的，大家都直呼老师姓名，只有他坚持恭敬地称呼老师的，大家都在谈论黄段子只有他不参与的，凡是跟大家不一样的都是潜在的黑羊，都是潜在的受害者。

　　甚至都不需要说他天生残缺或者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背刺集体的事，仅仅只是因为他某些行为跟其他人不一样。

　　黑羊的形成，是不需要逻辑的，屠夫的加害也不需要逻辑，沧知澜自始至终都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游戏里的因沃卡也没有做错任何事。

　　然而屠夫是否加害跟做没做错事没有任何关系，屠夫自己也并不知晓，自己正在做的事是对黑羊的加害，它是一种超个体行为，它与预谋霸凌不在同一个维度上。

　　真正的预谋霸凌很少，几乎全是黑羊效应，黑羊效应对人的长期损伤，一点也不亚于预谋霸凌。

　　【黑羊效应中的任何一种角色，都离我们每个人并不遥远，纵观一场场网络攻击，屠夫们从不知晓自己的角色是屠夫，他们只会觉得理所当然，万众一心，为民除害，这世界上有不少我们曾经以为理所当然的事件，不妨拿出来审视一遍，谁是黑羊，谁是白羊，谁是屠夫？】

　　这是游戏介绍最后的话，沧知澜想让人们重视这些事，所以有了这个游戏本，不然照他投资者的眼光来看，光是逛逛校园攻略NPC，体会风神游戏引擎中NPC的社交环境根本没必要单独做一个游戏，运用到免费的运动派对游戏里就可以了。

　　而这个游戏的玩法就是随机性，说不准谁会变成黑羊，有可能某个NPC同学，有可能就是玩家自己，玩家有可能是学生入局，有可能作为师长，有可能只是校园里其中一个职工。

　　他们该怎么解决这样的事，是建立良好的沟通机制，还是制定强化道德规范和班规，或者是建立支持开导安抚系统，如何刷到更高的游戏分数，解锁更多成就，当他们会处理这样的事，当他们了解这样的事，以后现实里就会下意识多独立思考，不会盲目从众。

　　第一期节目已经结束，练习生们都想尽办法拿到了自己的评分，尤其是后期出现的风流大少爷NPC卢卡斯，堪称刷分神器，只要是美女撒娇，他必送分，看得观众笑料不断。

　　而节目组在最后也公布了真人NPC的扮演者，没想到之前被观众实锤的蕾妮竟然真是NPC！

　　【神了，这就是独家游戏引擎？那就是说以后时光自研单机游戏都这个质量？什么时候发行啊？】

　　【啊果然多洛莉丝是我的竖琴女神藤一寻，她好飒！为什么没有她的评分榜！我想投票给她啊，恶女也很杀我！】

　　【卢卡斯的扮演者楼西亭我也好喜欢啊，想投给他，可是他也没有排行榜，他虽然花心但是他帅啊，而且不是那种油腻的花心，他好像就是乐于跟美女们打交道】

　　【卢卡斯简直就是游戏里的bug，这家伙太不公平了，漂亮就给分！小声说一句，他好像我学校里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少来了，学校里花心的公子哥不少，有钱又风流潇洒的就不多了】

　　【哪有，大小姐阿加莎不也差不多，这两个都是bug，阿加莎也送了好几个男练习生分了，不过放心吧，NPC的打分占比没有星网投票占比高，主要还得看我们！】

　　【不知道《黑羊》发行之后这些NPC还在不在，能不能还原他们的性格啊？我想去攻略多洛莉丝！】

　　【……多洛莉丝怎么也不会是黑羊吧？前面的玩游戏不刷分的吗？怎么还站到屠夫那边去了】

　　【体验也是一种玩法，万一多洛莉丝跟我谈恋爱了呢？】

　　【你们都这么欢乐？我觉得不寒而栗，这是恐怖本吧？有没有想过万一自己进去成了黑羊怎么破解？没打通关只能换号了，不然无法换角色】

　　【这是五星本，肯定不会只是攻略谈恋爱用的，而且我觉得这种心理上的恐怖故事比鬼怪更可怕】

　　【如果我在游戏里通关了，是不是就代表在现实中我也有处理的能力了？】

　　……

　　诸如此类讨论不断，各位股东们在数据室集体松了口气，从播放量和讨论度来看，《演绎之星》确实是火了，之后还需要统计广告效应，看样子第一期节目应该赔不了多少钱，搞不好还能赚，毕竟游戏制作成本实在太高，拍摄成本也不算低，再加上宣传等等，大把钱已经撒出去了，如果达不到预期收益都算拉垮，后面几期就得缩减预算了。

　　“明天第一个剧本《黑羊》发行，时予你把那些真人扮演的NPC再核对矫正一次数据提取，上一周拍摄时采集的数据没问题吧？长剧集拍得怎么样了？”

　　他们把《纸醉》剧本改了，之后拍摄的剧集就是以多洛莉丝和卢卡斯等人为主角的故事，温丽斯顿也是他们最重要的一个校园背景。

　　第一季只拍10集，那些进到游戏里担当NPC的演绎者都算是他们第一次试演和磨炼，还好练习生不知道是游戏，只把他们偶尔的失误当成了入镜的紧张，再加上剪辑看不出有什么不协调的方面，整体都还算合格。

　　张时予稍微有点紧张，他的游戏在发行前从来没有过这么高的关注度。

　　“调试过好多次了，没有问题，保准跟他们真人扮演的一模一样，我们的游戏引擎同时用了Mat4和AIbeing5，市面上没有一家游戏商和电影AI公司能超过我们，保准每一个动作表情都能推算好。

　　当初我还有点慌用这种没有打斗的游戏开场会不好看呢，没想到啊……今晚我建议大家都进去体验一遍，如果有什么问题还能及时改正，我认为没有问题。”

　　沧知澜点点头，他已经测试过了，确实没什么可挑剔的，就怕等真人NPC退出后后续替代的AI跟不上，“赵川你和制作人多看看星网上的数据和评论，之后的剪辑参考一下观众们爱看的，还能用在长剧拍摄里，交给你了。”

　　赵川也是第一次独立完成节目，现在斗志昂扬，“放心吧老板，我还特地请了个专业心理分析师来剧组，节目和长剧用同一批工作人员不会出现前后质量差距过大的事，现在拍到第五集了，我们是先播还是接着拍？”

　　沧知澜思索了一下看向白皓渺，“小白，之后的本就不再有演绎者进去扮演NPC了，我们周六播出节目周日开始放剧吧？”

　　白皓渺全程都在笑，跟中邪了一样，根本就没回答。

　　沧知澜无语翻他一白眼干脆也不问他了，让钟栖去跟白昼大股东交接，“散会散会，去无尽夏我请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