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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返京(四) ...

  •   “嗯?”晏惊时回首,御史府众人已呆愣在原地,哪怕他们不认得晏惊时,但名字一出,哪还有不知道的?

      只是,她怎么会活着?

      糟了!
      脸上的面纱早就在打斗中成为碎片,晏惊时摸了摸脸,尴尬地笑笑:“重名太多,认错人了,回见。”

      还未等她跑出去,刘御史已经迈动他许久未锻炼的双腿,两个箭步挡在院门前:“不会错。”

      “公主吉祥!”他跪下,眼中泛起泪光。

      “公主吉祥!”
      院内跪了一地,晏惊时也觉得头大,只能先将人扶起来:“我哪是什么公主啊,哈哈,你们定是认错了。”

      “没认错,姑娘在晟元寺先去后,金光普照,天降甘霖,天灾骤停。陛下感念姑娘之恩德,特封时韵公主,以国礼下葬。”

      怪不得判官总叫她“时韵仙子”,起初她还反驳,后来见判官没有改的意思,她也就不计较了,一个称呼而已。现在看来,判官早就知道这事了。

      “你也知道我以国礼下葬了,还拦着我作甚,不怕吗?”

      “姑娘仁义,哪怕是鬼魂降世,那也是我长盛的福气!”

      ……御史大人你多少有些疯啊。

      “很荣幸你这么想,但我不是鬼魂。我告诉你怎么回事,你帮我保守秘密,别让再多的人知道这件事。”

      “姑娘放心,除了这个院子,不会再有人知道!”

      -
      “陛下圣安,今日怎有空来此?”
      晟元寺外停着多驾马车,来人虽都着装简单,但哪个不是气宇轩昂,想低调都困难。

      “朕听闻惊时回来了,理当看望。”
      “陛下莫吓着她,我叫她进宫一趟便是。”

      “唉,那可不同。”皇帝抬手阻止,轻车熟路进入寺中,“莫要说朕亲自前来,只要惊时想,朕连长盛都可以送给她。”

      住持吓得手抹冷汗,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让您去便是了,真是怕了您了。”

      是以,晏惊时还未出门,就被一群朝堂官员堵在了门口。

      她轻佻双眉,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道:“咱们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刘御史。”

      “刘御史”三个字咬得极为重,仿佛要将人捏碎了。

      刘御史瞄着皇帝脸色,暗自庆幸自己做了这个决定:“公主恕罪,下官若知情不报,那更是罪加一等。”

      晏惊时:“合着就我好说话呗。”

      “哈哈,”皇帝爽朗一笑,“惊时莫恼,今日来的都是我信得过的,不会再有他人知晓。”

      “哎呀,我在乎的又不是这些。”她将皇帝拉到一旁,“我个已死之人出现在大家视线内怕会引起恐慌,你们是没关系,可总有人介意,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别担心,我考虑过这个问题。”皇帝从袖中拿出一块令牌,“想着你在京行走多有不便,特来给你送这个。”

      “什么令牌?”
      “皇城之内,拿出此物,无人敢阻。”

      晏惊时接过,正巧还愁没身份办事困难呢:“谢了。”

      皇帝瞧瞧看了眼身后的大臣,附在晏惊时耳畔:“我的就是你的你若愿意,待我去了把着皇位传给你?”

      晏惊时满脸嫌弃:“可省省吧,我现在还有很多事,对你的皇位可没兴趣。再说,看你这满头白发,就知道那处不好待。”

      “当初见你时未到而立,如今已是天命之年,我却越来越觉得这皇帝换个人来当或许天下会更好。”

      “自古以来坐在这个位置的都会有过人之处,你觉得你的过人之处是什么?”

      “我……想不出。论才智,论谋略,我都不及历代先皇,这也是我的苦恼所在。”

      “要真是这样,二十年前你就坐不住这个位置了。”晏惊时虽与皇帝见得不多,但当年那一面她就知道,此人恒心毅力非常人能比。在她回到人间那半年,听到的也都是对皇帝的夸赞。

      “因为你足够真诚,你心系每一个百姓,将福泽真正送到每个人身上,你会切实保护他们的利益,虽有缺陷,但大体上没有错误。天灾过后你带着百姓们重建家园,经过多年的调养生息才有了现在的长盛。所以你功德无量。”

      陈怀义心中那片乌云一点点被阳光驱散,他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位置,所以只能尽全力做到最好。绕是如此,他也觉得在先皇面前,这些都不值一提。

      但现在有人肯定了他的全部,起码让他知道他没那么不堪:“谢谢你,这些话我从未与任何人说过,今天说出来真的很轻松。”

      “谢什么,我说的都是真的。才智和谋略在天灾面前不值一提,所以你才能成为人人称赞的好皇帝,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

      皇帝眼眶湿润,想开口说些什么,到最后还是哽咽了一句“多谢”。

      “行止,来。”
      身后站得笔直的年轻人走过来,恭恭敬敬地朝晏惊时行礼:“公主。”

      不知他的身份,晏惊时也不敢接,将人扶了起来:“这是……”

      “吾儿行止,现在是太子,你有事的话先来找我,找他也可以,你们同龄人应该更好沟通些。”

      “我也就看起来是他同龄人吧,”晏惊时摸摸脸,不过算起来也是,她总共也没活多长时间,这么看来还真是同龄人,“那就先麻烦行止了。”

      “去宫里住吗?为你打扫了房间。”
      “不去,听闻宫里规矩多,我去了不得被憋死。”

      “哈哈哈,我就知道。那我先回去了,出来许久,说不定奏章又攒了一摞。”皇帝拍了拍陈行止的背,待着一众大臣离去,“你留在这和惊时熟悉熟悉吧。”

      “是,父皇。”

      “对了,”晏惊时叫住要走的皇帝,“你在御史大人那听说月神一事了吗?”

      “听说了,”皇帝面容凝重,“此时非同小可,我会重视的。”

      “那就好。”

      两人目送皇帝远去。

      “我自幼便听过惊时姑娘的英勇事迹,一直想着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会有这样的胆识和魄力。”陈行止目光灼灼看向她,“我尝试过画出心目中你的样子,可真看到你的画像时发现是我太肤浅了。”

      “怎么?将我画成了青面獠牙的壮汉形象?”

      “那倒没有,”陈行止嘴角噙着笑容微微摇头,一举一动间充满了书卷气,“我是觉得你的形象与胆识恰好相配。外表柔弱内心强大,难怪父皇那么欣赏你。”

      “谢谢。”
      被夸了,晏惊时心里美滋滋。

      陈行止:“城郊梅花开了,一起去赏花吗?”

      “好啊。”
      反正假梁方屏也跑了,应该不差这一天。

      “道远路颠,坐我的车吧。”
      “好。”

      出了晟元寺,沈诏正站在寺门的阴凉处,表情阴沉地看着他们。他嘴角撇了撇拉住晏惊时的手腕:“怎么和他在一起,这个小古板无趣得很。”

      不着痕迹地了眼两人拉着的手,陈行止仍笑着,语气和煦:“刚就看见你了,这些年去哪了?”

      “关你什么事?大人别同他站一起,”沈诏表情夸张,朝陈行止做了个鬼脸,“晦气。”

      “你们是朋友?”
      看来不仅认识,关系应该不错,不然以陈行止太子的身份,沈诏再怎么顽皮,也不会这般没礼数的。

      “不过是陈年旧事罢了,”陈行止语气平淡,“当年……”
      话音被打断,沈诏高声阻止:“闭嘴!”

      晏惊时嗅到了八卦的气息,挡住愤怒的沈诏:“当年怎么?快说!”

      “当年沈兄与我一同住在国子监,戴着夫子落下的叆叇玩,没成想就那么睡着了。早上起来发现叆叇被他压坏了,好在坏的不严重,修一下也能好。可那样夫子定会到将军府告他的状,沈兄不想让家人知道,把叆叇藏了起来,打算下了课去修。”

      “结果呢?”
      “结果夫子看不清东西,没法教课,叫我们自己看书。他到院中寻找时发现那叆叇戴在一只狗脸上。”

      晏惊时大笑:“怎么会戴在狗脸上哈哈,夫子定气坏了哈哈哈。”

      沈诏语气哀怨:“我明明放好了,谁知道那只狗怎么叼去的!还能正好戴上,就那叆叇我戴着都晕,别说狗了,要不我能那么早睡着吗?”

      “然后呢?”
      “然后沈诏便被夫子训了,回去又被他娘训了一遍。”

      “夫子怎么知道的?”
      陈行止笑而不语。

      “还不是他偷偷告诉了夫子,要不然怎么会!”
      “叆叇稀有,夫子为此十分着急,我理应告知他。”

      “你告诉他后第二天又送了一个新的给他,你不就是在针对我吗!”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但我初心还是为了夫子,以你并无干系。”

      “大人你看,他欺负我。”沈诏撒娇般抱住晏惊时的手臂,鬼哭狼嚎的声音引得香客们频频回头。

      “丢人,放手。”晏惊时无情掰开沈诏手指,“不闹了,方才行止邀请我去赏梅,左右今日无事,我便答应了,你先回去吧。”

      “行止?赏梅?”
      这两个词都让他很不爽。

      “我自幼便崇拜惊时,梦里都想着能与她见面。没成想竟真有这一天,还是多谢惊时答应,圆了我一个梦想。”

      惊时?叫的可真亲密。
      沈诏的视线在两人身上不住游移:“咳,本小爷今日无事,勉为其难陪你们去一趟吧。”

      晏惊时面色犯难:“那你娘亲那边?”
      沈诏:“她状态好多了,我今日也说了要晚些回去,不打紧。”

      陈行止:“可我并未邀请沈兄。”
      沈诏:“我自己去,用不着你邀请!”

      马车上。
      晏惊时看着对面眼神闪躲,望着马车顶部的沈诏:“你不是要自己去吗?”

      沈诏不自在地清了下嗓子:“我这不是怕你们刚认识没什么可说的,本小爷就再牺牲一下陪你们聊聊。”

      “看什么看?”他朝晏惊时身边的陈行止翻了个白眼,就你屁股大,就你坐下得快。

      “几年未见,沈兄还是这个样子。”陈行止也不恼,始终挂着如沐春风般的微笑,“可曾遇见什么有意思的事?”

      沈诏撇撇嘴:“再有意思的事遇见你,都变得无趣极了。”

      “看来是没什么了。”

      “小爷我经历的多了,就是不想告诉你!”
      “嗯,看来真没什么。”

      “再没什么也比你待在那冷冰冰的皇宫里强!”沈诏反应过来自己着了他的道了,更加气愤,“我当初就说你小子背地里不知道憋着什么坏,竟然没人信我!”

      陈行止笑容玩味:“你现在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

      马车在吵吵闹闹中去往了京郊梅林,积雪并未融化,踩在地上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掉落的梅花点缀在一片雪白上,像一幅铺开了的巨大画卷。

      不远处沈诏搓着雪团瞄准陈行止,皆被他一一躲过。寒风吹过,梅花轻颤几下,在空中飘飘荡荡落入晏惊时的手心。她俯下头嗅了嗅,闻到了独属于梅的清香。

      “这个给你。”
      沈诏在她手中放了一个雪团,中间夹杂着些花瓣,像一个极为香甜的面点馒头。

      晏惊时在掌心颠了颠,又感觉头发被扯了一下,她抬起头,看见了沈诏那尚未收回去的手。他眼睛亮晶晶的,笑容璀璨:“红梅映雪,与你很是相配。”

      头戴原木梅花簪的晏惊时看着他,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她心里划过,转瞬即逝,快得她抓不到一丝痕迹。

      “沈诏,转头。”
      平淡不惊的声音响起,沈诏偏过头去,突然额头一凉,一个雪团打在他额头,碎成几瓣倏倏落在地上。

      “陈行止!”
      沈诏在地上抓了两把雪就要冲过去,却又被人拉住了。

      一个全部由红梅花瓣组成的团子在他头顶炸开,花瓣飘飘扬扬下落,将他笼罩其间,仿若一场花瓣雨。

      雨幕外那个女子发间插着梅花枝,头上还放了个梅花雪团,眉眼弯弯笑靥如花:“感念一路陪伴,梅花雨为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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