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古法颜料养夫郎》听海屿

4、逢生第一4

　　步伐轻快而坚毅，原远追赶着即将沉入山间的橙红日光回到破屋，屋中人已点起屋内的半截蜡烛，染上烛光的身影映在窗户纸上。

　　祁澄礼已清洁沐浴过，正端坐在桌前，仍是白袍垂地，浑身散发着皂荚的清香。他肤若凝脂白胜雪，气若幽兰丝如竹，唇色虽浅却不觉孱弱。

　　犹若......一朵轻飘飘的绒羽，经风吹拂便会飘走。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原远心道真是刀子混剪看多了，才会不合时宜地冒出这种想法。

　　他拉过祁澄礼身旁的椅子坐下，看着桌上半展半合的书本画卷，对祁澄礼道：“我能看看吗？”

　　得到应允后，他就近展开一卷，连连惊叹。
　　笔墨酣畅、气象万千，尽显作画之人内心的辽阔旷远，叫人止不住卷好再立刻展开下一卷。

　　直至合上最后一卷，原远仍意犹未尽。

　　他还在襁褓之中便被父母遗弃，师父心软捡了他，带他学做了古法颜料。
　　如今身处古代，亲眼见到古人作的画，他兴奋不已，忙道：“澄礼，这些画你在哪买的？太好看了！”

　　闻言，祁澄礼翻看书册的指尖微微捏紧，平淡道：“我画的。”

　　“你画的？！”
　　原远直接站了起来，手下翻动着画卷，举起一幅写意山水画摊在祁澄礼面前：“你这画得也太好了！你看这山，这水，还有这些树！”
　　他觉得自己很像在参加签售见面会，就差从包里掏出纸笔让祁澄礼给他签个to签。

　　祁澄礼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画，不作声。

　　清冷傲娇画师太太竟在我身旁？！
　　还没坐下去，原远又弹起来凑到祁澄礼面前，道：“太太，啊不，澄礼。你这些画里怎么都是景物，没一个人啊？”

　　大概是受不了他一惊一乍，祁澄礼抬眼，道：“不会画。”

　　不会画？
　　怎么会不会画呢？

　　原远进屋后的小心思，尽数被祁澄礼不动声色地收入眼底。
　　目光仍旧停留在书册上，祁澄礼道：“受伤了？”

　　不知他是如何觉察的，原远只好打哈哈，“啊，没事的，小伤而已！”

　　“小伤采满背篓草药？”显然不信他的胡扯，祁澄礼揭穿道。

　　不好再隐瞒，原远拉过背篓，手伸进去搓捻草药的叶片根茎，“也就，地方多了些......”

　　话音未落，祁澄礼蹙眉拉过他的手臂。
　　掀开衣袖，青紫相叠的瘀伤红肿遍布。

　　原远下意识想抽回手臂，但自祁澄礼掌心传来的意料之外的力道让他愣在原处。

　　起身去矮柜里取来了捣药的石臼，祁澄礼看也没看原远，只将石臼推至他面前，“愣着作甚？不用石臼准备用嘴嚼碎吗？”

　　被戳中了内心的想法，原远收敛起不正经的嘴脸，抓起背篓里的草药相配往石臼里碾磨。

　　草药捶打成糊积在底部，原远端起石臼准备去屋外上药。
　　毕竟屋里还有人，影响不好。

　　刚背过身，祁澄礼在身后冷不丁道：“夜里天凉，上榻。”

　　叫他不用去屋外？

　　可他胸前背后，就连尾椎骨上都有伤啊！
　　上药连裤衩子都得脱掉！
　　不敢想象祁澄礼见到这样的画面会作何感想，原远羞赧道：“澄礼，我上药要脱衣的。”

　　他的话如耳旁风从祁澄礼身旁略过，后者目不斜视地坐到床榻边沿，脸不红心不跳地道：“不是没见过。”

　　？！
　　不说深度交流，原主可是连碰都没碰过祁澄礼啊，哪来的见过？在哪见过？

　　猛然想起他今日给祁澄礼擦身子......好吧，既然将人家看光了，的确也应该礼尚往来。
　　祁澄礼都不介意，他自然也是没什么好扭捏的。

　　挪到床榻边，祁澄礼不加掩饰，过于直白的眼神，看得原远浑身不自在。
　　像是锁定了猎物，伺机要将他拆骨入腹。
　　停下解开衣带的动作，原远清了清嗓子，“澄礼，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并未给他应答，祁澄礼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拉至身前，指尖翻转将他松垮半敞的衣物剥落。
　　想不到他动作如此神速果决，原远光着膀子不知该作何反应，

　　屋内气氛登时变得古怪不已，祁澄礼先行破冰，道：“还要磨蹭到何时？”

　　不问问他原由？
　　若是他是与人发生矛盾，惹了麻烦呢？

　　祁澄礼不过问，原远也不好直接道出。
　　难不成要告诉祁澄礼，自己将他卖了抵赌债吗？

　　相隔一臂的君子距离，原远在祁澄礼身旁坐下。祁澄礼拿过他手中的石臼，道：“趴上去。”

　　这是要替他上药？
　　没有镜子看不清后背的伤情，只觉阵阵酸麻胀痛。方才还在为要如何上药止痛发愁，现在祁澄礼主动提出，反倒让原远难为情。

　　太怪了，祁澄礼的种种行为，跟原主记忆中的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从原主视角看的祁澄礼完全就是一座不近人情的寡欲雪山，而现在他却主动提出要给自己上药？

　　难道是因为自己救了他，他想报恩？

　　“嘶——”
　　与脑中火热相对的湿滑粘腻覆在原远脊骨正中，激得原远十指攥紧身下被褥，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很疼？”祁澄礼道。

　　“不，不疼。凉......！”话音未落，窜骨入髓的酥痒过电似的流遍原远全身，叫他说不出话来。

　　比寒凉更难捱的酥痒，源自祁澄礼修长似玉竹的指节，现下它们沾了幽绿的草药泥糊，软若无骨地在原远线条分明的背部按揉。

　　再严苛的锤炼都敌不过这直入心底的撩拨侵蚀意志，原远当即缴械求饶，“澄礼，你别，太痒了，求求你了。”
　　对他的叫唤充耳不闻，祁澄礼甚至用另一只手，按住他情不自禁扭动躲闪的胯骨。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原远已然麻木。
　　他将脸埋在臂间，时不时自牙缝里内冒出的谓叹。

　　分出心与祁澄礼闲谈，原远道：“澄礼，我明日一早便要出门，不知何时回来，你一人在屋里不要随意给旁人开门，好吗？”

　　手下加大力道，祁澄礼面不改色地道：“不好。”

　　原远疼得咿呀乱叫，他磕磕绊绊，“好澄礼，我没在与你讲玩笑话，我是认真的。”

　　祁澄礼道：“我也是。”

　　实在不知该如何与他道明原由，原远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长长地哎哟一声后将脸埋进臂间。
　　他担心将祁澄礼一人留在破屋，出门后又有原主生前的苦主找来算账，届时祁澄礼是很危险的。
　　可明日他要像野人一般，在山里上蹿下跳采集制作颜料的植物。烈日曝晒，山路崎岖冗长，而祁澄礼身子才刚有好转，他不舍得带他同去。

　　语气不自觉地像哄孩子似的，原远几近央求，一五一十地道：“澄礼——咱们不闹了好不好啊？我明日要进山采植物做颜料，做出来了第一个给你，好不好？”

　　得了满意的答复，祁澄礼动作轻缓，这才道：“用植物做颜料？要如何做？”

　　见他大发慈悲地放过自己，原远回道：“就是......这样那样？”

　　“啊！澄礼你别用力！疼啊！”
　　背部传来的痛感疼得原远脚趾蜷曲，“澄礼你听我说！这个做法真不好说，我明日做了你就知道了，饶了我吧！”

　　原远的惨叫求饶不时响起，今夜祁澄礼教会他的不止是如何与他相处，更是无意间打通了原远从未开窍的，某方面的坏心。

　　折腾到后半夜，原远身上的伤才算处理完好。
　　待他沐浴归来，祁澄礼已早早钻进被褥，背过身全然一副不打算再与他夜谈的模样。

　　原远蹑手蹑脚地掀开被褥一角，刚躺下还没几息，祁澄礼转身凑到他耳边，“原生白，你要不要圆房？”

　　圆房？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没错吧？！

　　脖颈铺洒热气，脑内空白，汗毛直立，原远浑身僵硬不知所措。

　　这是什么走向？！
　　他只养夫郎，不带这种服务啊！！

　　原远一掌隔在二人之间，察觉到身前人停了动作，起身退至窗边。
　　他神色坚定，义正言辞地道：“对不起！我，我是直男！！”

　　“直男？”祁澄礼坐起身来，道。

　　估摸着祁澄礼是古人，听不懂现代话。
　　原远解释道：“意思就是......我并非断袖，不喜欢男人。”摸不透祁澄礼的表情，他又道：“不是说你不好啊，你特别好！这不喜欢男人是性取向的问题！”

　　一紧张就嘴笨，情商哐哐往下掉。原远欲哭无泪，内心哀嚎：老母单的命也是命！谁来告诉他，天降老婆要怎么哄？！

　　闻言，祁澄礼道：“既如此，那便和离？娶个无权势又不喜的哥儿对你没有好处，只会败坏名声。”

　　接着，他捞起地上的布袋，从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和离书。

　　等等！
　　这个布袋怎么这么眼熟！

　　绣兰云纹！

　　原远两眼一黑 ，恨不得那口粗粮大饼能噎死自己。

　　和离书书写完成，笔墨透干。纸面整洁，字迹秀丽，只有需要原远签字那处空缺。

　　他二人若是和离，照祁澄礼的性子定是不会再在这呆下去的。
　　可他已变卖家宅，世上再无亲人，唯一的容身处便是这间破屋。
　　哥儿没了庇护，便算得上是能置换交易的物品，若由着祁澄礼和离，只怕刚走出村子就被蹲点的人贩子拐了去。

　　原远瞳孔地震，一把抽过和离书藏在身后攒成团，道：“不不不！不离！我不离！”
　　见祁澄礼要开口，忙不迭打断他，道：“你我二人既已结亲，那我便会对你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