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断止渊》烧雪煮茶

51、圣都（二）

　　沉吟片刻，张衍笑意晕开。“小桒儿，今日就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张大师帮你一把吧。”说完他找了个背静处，瞧着四下无人，用了一张易容符。
　　张衍变成了沈桒模样，大摇大摆的走到了大街上。
　　苏蔓烟正怒火中烧，想要去杀了那聂清音，却听得有人唤她名字。
　　“蔓烟姑娘！”张衍小跑着走了过去，笑得收敛。
　　苏蔓烟一怔，“你是？”
　　张衍心里快要笑疯了，不过他还是故作镇定，礼貌介绍：“在下洛阳沈家沈桒。”
　　苏蔓烟想了起来，是有过这么一号人物。“沈公子找我有事？”
　　“今日天气明媚，不知姑娘有何安排？”张衍尽量学了沈桒语气。
　　“没空！”直接拒绝，难怪沈桒那日那么伤心。
　　张衍是何许人，死缠烂打无一不精，烈女怕缠郎。张衍跟上往前走的苏蔓烟，“苏姑娘，我心悦你，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苏蔓烟停下步子，打量着眼前的沈桒好一会儿，试探道：“你真是沈桒？”
　　“那是，如假包换。望姑娘垂怜。”张衍装不上两句，就暴露了。
　　苏蔓烟嘴角微勾，“行，我想买东西。”
　　“不成问题。”佳人开口，张衍哪会拒绝。
　　城东到城西，城西到城北，城北至城南，张衍累的气喘吁吁。果然，美人就是不一般。
　　“还行吗？”苏蔓烟回眼看向全身上下已经不剩一丝地儿拿着各种大包小包的沈桒，颇为关切道。
　　张衍自然看出了猫腻，这个苏蔓烟已经识破自己的身份，只是他画的易容符不是苏蔓烟的修为能够看穿的，那么......她是如何看穿的，又或者......张衍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这不无可能。
　　“我还有张嘴，可以叼几盒点心不成问题。”
　　苏蔓烟不解，他究竟为何要冒充沈桒。
　　“小娘子，看看发簪。”路边的吆喝提醒了她，那天确实是自己过分了，这是回来报仇了？
　　“要买一只吗？”张衍视线落在那些发簪上，都是打造得精致，不过他一眼看上的是那支菡萏，惟妙惟肖，旁边还有一只锦鲤，发簪上的流苏流光溢彩，更像是点点星辰。
　　“那一支，怎么样？”张衍用眼神示意。
　　苏蔓烟神色微微一怔，她也一眼看中了这一支。
　　“不好看。”违心道。
　　张衍自言自语：“我觉得很好，很适合你。”
　　苏蔓烟不理会他，直径往前走，张衍买下了发簪，直接让老板把它插在了自己头上，又快速跟上了苏蔓烟。今儿个受的苦，他定要找沈桒讨回来。
　　苏蔓烟进了一家酒楼。
　　张衍快速放好东西，入座。“小二，你们有啥招牌菜？”
　　“客官，我们这儿可道道都是招牌菜。”店小二自豪道。
　　“这么厉害？”
　　“那是，我们这可是百年老店。”
　　张衍走了那么久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都来一份。”
　　店小二震惊，都来一份？“客官您几位？”
　　张衍顿了顿，反问：“不识数？”
　　店小二立马道：“得嘞！”
　　苏蔓烟打量着面前的沈桒，她来这儿其实除了吃饭还有其他目的。
　　“你说沈家家主真的要娶秦小姐了？”一边的吃客已经迫不及待配合。
　　“那是，他们本来就有亲戚关系，如今亲上加亲。”
　　“我听说是许家退了秦小姐的婚事。”
　　“我也听说，秦小姐哭的可惨了。”
　　“许家最注重名节，出了那等子丑事，只能打了牙齿往肚里吞了。”
　　“我可听说，他们是情投意合。”
　　“不是吧，那秦小姐岂不是很可怜。”
　　“世家的事情，说不清。”
　　“得亏还是双应公子，浪得虚名！”
　　苏蔓烟捏着茶杯的手松了又紧，既然他无情，自己何必自寻苦恼。她忽然想到一个办法，嘴角上扬。
　　张衍正大吃特吃，根本没顾得听他们说些什么，直到有人指名道姓。
　　“那沈桒真会娶了秦俪？”有人高声问道。
　　“那还能怎么着，圣后赐婚，逃不掉。”
　　“圣后这是在安抚秦家吧。”
　　安抚秦家，沈桒娶秦俪！张衍快速提取关键词。以前怎么没见安抚，此时这么作为究竟何意？张衍瞬间觉得手中烤饼不香了。
　　苏蔓烟嘴角微扬，又故作惊讶：“沈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谣言，作不得数的。我心唯姑娘一人，日月可鉴。”张衍脱口成章。
　　苏蔓烟也不戳破，安静的吃饭。
　　张衍却不淡定了，也不知道沈桒作何决定，终身大事可不能糊涂。沈家上任家主妾室不少，相处和谐，但沈桒知道沈母不容易，还立誓此生只娶一个人。这如今的样子，他怕是要失诺了。
　　吃完饭，苏蔓烟便起身离去，临走时不忘告诉张衍把东西送往如意客栈。
　　张衍盯着一桌子美食，食欲全无。
　　果然用别人的脸皮勾搭姑娘他不擅长。下个瞬间，他又变回了张衍。
　　“可惜这也不是我皮囊。”张衍悲痛的拿起一玉米棒子往嘴里送。
　　夜幕降临，张衍只身前往皇城寻找沈韵瑶。
　　沈韵瑶的房间在一处地下，里面纵横交错的通道灯火通明，俨然一座地下宫殿。
　　张衍打晕了一个侍卫顶替他进了地下。
　　好不容易找到沈韵瑶的住所，他正伺机进去，却听得里面有其他人。
　　“韵瑶，吃药。”陶然端起一边的碗，舀了一勺轻轻吹着，小心翼翼的递到沈韵瑶的嘴边。
　　沈韵瑶自幼不爱喝药，如今日日当饭吃，如果不愿就会浑身疼痛不止，张衍瞧她皱眉喝药，很是心疼。
　　“吃颗糖。”陶然细心喂完药，又拿了一块糖给沈韵瑶，圣后迟迟不愿意给药，他已经想尽了办法，却只得这一味暂时缓解疼痛的汤药。
　　“陶然哥哥，谢谢你。韵瑶不苦。”沈韵瑶推开了陶然拿着糖的手。快要两年了，她已经从刚开始一吃这药汤就吐，到现在麻木了，好像世间一切味道都如这碗汤药。她感激陶然，只因她不经意做出的善举，他为她做了太多。她知这碗汤药来之不易，以圣后的歹毒心思怎么会给她镇痛的药汤。
　　犹记得才被抓来的时候，除了忍受毒药噬身，还要被那些宫女嬷嬷们折磨。直到陶然来到了这里，她的日子才算好过些。也不知道家里如何了，哥哥能不能撑下去。她想过死的，这样哥哥就不会再被威胁，但她不能，陶然说，她若是死了，圣后也会想其他办法控制沈家，也许下一个受罪的会是沈歆瑶。她不敢，也不能死。最痛的时候，她把牙齿都生生咬碎了两颗。
　　陶然！以往张衍在沈家时候从未听过这号人物，不过和红莲在一起的时候，他听她提过一嘴。陶臻和一个婢女生了一个孩子，就叫陶然。他天生贱骨，五岁就夭折了。十几年前就死了的人又是如何活到现在的，听红莲的口气，她对这孩子更是恨之入骨，婢女生这孩子的时候陶章的魂魄已经入体。这是背叛，对她痴心一片的背叛，她自是无法容忍。
　　陶然不仅没有死，还能在圣后的眼皮子底下拿到药汤，看来这事儿得探查一番，张衍绕过了关押沈韵瑶的地方，继续假装巡逻。
　　他走到一处，灯火瞬间暗了下去，只有隐隐约约的灯火跳动。他心中疑惑又好奇，趁着大家不注意，指尖一点，一只纸蝴蝶朝着那暗处飞去。
　　“你今日怎么一言不发？”到了休息所，同行的一个大汉像是看稀奇一般盯着他。
　　他是随便拉了一个身形和他差不多的近卫当替身，他之前人怎么样，自是不清楚。不清楚的东西那就选择沉默。见他一言不发，那大汉有些生气的过来推了他一把，“今日嚣张啊！”
　　一边另一个赶紧出来阻止：“焦哥，别这样。”言语间不断给大汉使眼色，那大汉心思哪有那么细腻，嫌弃的推开阻止他的人，“你一天眨巴眼作甚，得病了？”那人心知劝不动这人，也就摇摇头走到了一边，坐了下来，擦拭自己的刀去了。
　　大汉一把扯过张衍，张衍就如同一个稻草人被他扯得快要散架。
　　他正欲开口，门外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一把将门推开，视线不屑的扫过里面的人，趾高气扬道：“周生是哪个，滚出来！”
　　大汉一把将张衍提拧起来，大声道：“是他，你找他作甚？”
　　“多嘴！”来人一鞭子甩了过来，大汉侧身躲过，愤怒的盯着来人。
　　来人轻嗤一声：“新来的？”
　　刚劝架的立马跪在地上，乞求道：“杨统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这些粗人一般见识。”
　　杨统领一脚踢飞地上跪着的人，嫌弃道：“求饶也远一些，一身臭味。”
　　那人颤颤巍巍爬了起来，连连称是。
　　大汉咒骂了一句“孬种”，扔掉张衍，理了理衣袖正欲上前和所谓的杨统领一较高下，张衍急忙拦在了前面。恭敬又谄媚：“杨统领找小的何事？”
　　这杨统领非等闲之辈，他那弟弟是圣后的小宠，如今正得势，短短数月，这人便从一个不起眼的小侍卫成了近卫统领。近卫统领虽不如禁卫统领，但在皇城也是不得了的官职。
　　杨统领一脚把张衍踩到地上，张衍强撑着才没有让自己伏地跪拜。
　　“昨儿个没教训够，今日跟我走一趟。爷疼你。”杨统领笑得不怀好意，张衍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大汉像是明白了什么，急忙上前：“俺和他还有些恩怨没有了结。”
　　“杨统领，我们走吧！”张衍故作媚态，一把拖着杨统领往外走，又不忘回头给劝架那厮使眼色，他见状立马拉着大汉：“焦哥，我好像骨折了。”大汉闻言，果然一把扶住他，将他往床榻带。
　　杨统领本不想罢休，但奈何张衍对他使用了狐狸的魅术。这是和花落白双修时候学到的。
　　张衍表面谄媚，内心气炸了。臭男人，真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