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二师姐》时沏

20、落水

　　褚非夜在柳轻筠的陪同下回了趟自己的房间拿来了帷帽戴上。
　　他这样对自己的容貌遮遮掩掩的，让柳轻筠心里十分好奇他到底长什么样，但一想到他说自己生的丑陋不敢见人，她猜之前褚非夜定有因为容貌被人嘲笑的经历，便收了好奇心。

　　回到柳轻筠的房间。

　　她把四张长椅拼在一起，正好够褚非夜一人躺着。然后她又把店家备在衣柜中的两条被子拿出来，一条铺在底下，一条盖在身上。
　　弄完这些，两人便自己躺回各自的“床”上。

　　柳轻筠拉下床幔，隔着轻薄的白纱，只能朦朦胧胧看到解执玉与椅子融为一体的轮廓。

　　房间内归入寂静。
　　然而柳轻筠却睡不着了。

　　她一闭上眼思绪就乱转，想着自己有没有漏掉哪儿没看，还有大师兄说的若耶城会不会是同音的若耶城。
　　耳边听到好几次桌子边传来的翻身声，看来褚非夜也睡不着。

　　柳轻筠侧了个身，面朝外。
　　“你睡不着吗？”她问。

　　话音落，褚非夜那边窸窣声音一顿，紧接着就传来他轻轻的一声“嗯”。

　　“你知道有哪里也叫若耶城吗？可能字不一样。”柳轻筠自己想不出来，就找褚非夜一起帮忙想想。
　　褚非夜乍一想也没什么头绪，便问：“你找若耶城是要做什么？”

　　“找个人。”这没什么好瞒的，她如实道。

　　“若耶城啊……”褚非夜念着这三个字好几遍，想要的答案一点点清晰起来，“我想起来了！”

　　“什么？”柳轻筠看到对面的褚非夜坐了起来。
　　“以前还有个若耶城，就在后面的山谷中，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个若耶城，只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后山那个若耶城被水淹没成了一片湖。”

　　这事还是小时候褚非夜听外祖父和母亲说的，似乎跟外祖父中意的妖君继位者有关，外祖父说时那件事也已经过去近千年了。可惜当时他还太小，只顾着玩没仔细听。

　　柳轻筠没想到自己随口这么一问还真有新线索，“还有吗，你还知道什么吗？”她语气明显有些激动。
　　可惜褚非夜是真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了，只好抱歉地说：“实在记不得了，明日我们去问问小二或店家吧。”

　　“好啊。”柳轻筠应道。

　　接着这个话题，两天又聊了些七七八八，一直到后半夜。

　　先败下阵的是柳轻筠，她自己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褚非夜见她那处没声便起来朝床边走去。
　　虽然之前他叫柳轻筠不放心可以设结界，但最终她还是没有设的，于是就让褚非夜有了机会。

　　白纱如雾。
　　雾里看花，美在神秘朦胧。

　　褚非夜几次抬手想撩开床幔，但都克制住了。
　　他的手中早就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等待着脑海里两个不同想法摩擦碰撞的结果。
　　一个想法告诉他错过这个机会就难再遇了，另一个想法却说目前不清楚灵石的状况，现在解决柳轻筠，若是灵石一同损毁怎么办？他若是出错了往后可要后悔的。

　　没错，褚非夜就是解执玉。

　　他利用傀儡术，分化出有自己气息的小蛇，让这只小蛇变成自己的模样在长青门守着，本身则变为褚非夜一步步靠近柳轻筠。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解执玉一惊，还好身形控制住没有乱动，不然可就真把人吵醒了。
　　他盯着床上的柳轻筠良久，确认她没醒过来后才轻手轻脚地回到他的临时床上去。

　　最后他还是选择没动手，他在自己心里对自己说道：“这是不得已的，要做好万全准备。”

　　明月掩入云层，方才的一切就如从未发生过一般。

　　次日清晨，外头逐渐有了人声，清白的光随着时间流转变成了暖橘红。
　　柳轻筠早早的就起来去无人处练了会儿剑，中途街上人多时她还打听到关于山后若耶城的一些事，回来路上她顺便带了三个肉包两个素包给褚非夜。

　　她走到门口，听里面传来动静，怕褚非夜换衣服或者在做什么事，她先敲了敲门。
　　听到里面传来回应，她道：“我进来了？”

　　内里的人应声好，柳轻筠便推开房门进去了。她手里拎着一袋包子给坐在凳子上的褚非夜。
　　那些凳子恢复成原状，被子都被他收回到衣柜中，他也重新戴上了帷帽。

　　“一会儿我要去趟你说的那个后山，你呢？”柳轻筠在他旁边的一条凳子坐下。
　　褚非夜接过包子还没吃，听到这话动作一顿，“我能一起过去吗？我，我怕妖怪又来。”
　　“不会的，我门口还有结界呢。”柳轻筠一挥手让结界显了形，以此安慰褚非夜受到的惊吓。

　　褚非夜却不肯，他万般保证自己不会给柳轻筠添乱，只求柳轻筠能带着他。

　　这一举动让柳轻筠再一次对他产生怀疑，抱着试探他的想法，柳轻筠答应了下来。
　　等褚非夜吃完包子，两人便出发前往后山。

　　清晨的日头看着艳，却不热人。

　　柳轻筠觉得御剑太过显眼，就和褚非夜走着去后山。
　　越靠近那座山，周围的人群就肉眼可见得越少了。

　　走到山脚下，这里除了柳轻筠和褚非夜已经再无他人了，于是柳轻筠就拉着褚非夜一同飞行上山。

　　踏及山顶的地，映入眼帘的是满湖碧绿的圆荷叶与粉嫩的荷花，恍若来到了凡人梦中的仙池。
　　湖泊宽而广，却无任何鸟兽，唯有这满池荷花是此处的生机。

　　柳轻筠站在边缘观望片刻，随后蹲下身，拨开面前的荷叶。
　　湖水清澈，大片的湖面被荷叶遮挡住光，唯有各别荷叶之间的缝隙有光穿透，乍一看湖水下面如时间暂停了般。
　　柳轻筠看不太清湖底，隐约似有房屋，还有最为明显的位于湖中间的塔，不过也只能看见最上面的四层。

　　通过这些，柳轻筠基本可以断定湖底有一座水下城了，或许这就是师兄要她找的“若耶城”。

　　柳轻筠站起，刚要和褚非夜说话，忽然脚踝一凉，下一秒人就被人拽入水中。
　　她不愔水性，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慌乱占据了她的所有理智，她挣扎之际尝试睁开眼睛，看到满眼水和昏暗的环境，瞬间胸闷气短。

　　湖水灌进她的鼻腔和口中，柳轻筠一激灵，脑中慢慢恢复冷静。
　　她闭着眼，感知到拉着自己那玩意儿的位置，施法一击。只听一声刺耳的叫声，身后的拉力消失。
　　没了阻碍，她做好心理准备再次睁开眼。

　　满目的光缠绕着一个戴帷帽的身影正向她游来。
　　是褚非夜。

　　褚非夜跳下水的地方没了荷叶遮挡，金色的光争先恐后地跟随他的脚步穿入湖中，连带着柳轻筠的视线里那些让她窒息的湖水也变得模糊起来。

　　他朝她伸出了手。

　　可她却想起了出门前的一幕……
　　所有的怀疑想在此刻得到解释。

　　她的手放入褚非夜的掌心的同时，另一只手伸向他的帷帽，一把将他的帷帽摘落。

　　蜿蜒的疤痕布满那张脸，是火焰带来的痕迹，连柳轻筠看了都颤栗。
　　褚非夜被她的举动怔住几秒，下一瞬回过神来，眼神从不解悲伤变得冰冷，但他还是继续拉着柳轻筠往水面上游，只是视线再没落在柳轻筠身上过。

　　回到岸上，柳轻筠顾不得自己浑身湿透气息未平，着急地道歉和解释：“对不起，我是觉得你像一个人，所以才掀了你的帷帽，这是我的错，对不起。”她的话语真诚。

　　褚非夜重新戴上湿漉漉的帷帽，看不清此刻的神情。
　　他默了默，“我知道仙姑的意思了，我们何时下山？我有些累了。”

　　柳轻筠哑住声，不知该如何回答，此刻心中满是愧疚与后悔。
　　“我，我帮你弄干身上的衣服吧。”她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怎么讲才能弥补褚非夜受到的伤害。

　　许是着急了，柳轻筠没等褚非夜回答就挥手施法，让他身上的衣物和头发都变干了。
　　褚非夜神情一顿，抬手看了眼自己的衣袖，随后转身对柳轻筠道声谢，总体的态度还是冷冷淡淡的。

　　柳轻筠无奈，只好先带着他御剑回去了。
　　她刚要拔下腰间的玉佩，褚非夜就叫住了她，以为会是能缓和关系的话，她投过去的眼神都带着光。

　　褚非夜看见她的眼神，话到嘴边猛地噎住，从未见过柳轻筠这般眼神，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隔着帷帽与她对视上，心口像是中术法般，血液滚烫沸腾。
　　他偏过头，闭上眼深呼一口气，想要压住那股情绪。
　　“仙姑，你身上还是湿的。”他声音有些不自然的低沉。

　　闻言，柳轻筠才注意到身上的衣服都紧黏着自己的皮肤，好在她里头有白的内衬。沾了水的青丝比往常沉重许多，头上的珠翠各别还掉入了水中，使得头发更加凌乱。
　　柳轻筠连忙施法，眨眼的功夫，衣服干了，头发也恢复了原状。

　　她抬眸看向褚非夜，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她想再次道歉，但开口却成了“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