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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解执玉求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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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塔上降神铃叮当作响,大门缓缓开启,四周骤冷,阵阵邪魔的怨气从中传出,如针般刺入空气中。
一时间乌云从四面八方而来,全数笼罩在琉璃塔上方。
柳轻筠紫衣恍若掺了黑,白裙上绣着的紫藤颜色变得深邃,额间青云印变得明显。她顶着从塔中散出来的压力,神色严峻地走进塔中。
塔中本无路,全是清澈见底的水,在灵石的作用下中心出现一个圆台,正是通往上层的路。水底是师祖布下的阵法,能够帮助灵池水压制邪魔。通体琉璃的塔壁满是锁链与符文,锁链足有百来条,大部分沉浸在水中,牵制着水中的邪魔。
一层邪魔最弱,受灵池水的压制最强,因此是整座塔最安静的地方。
陆续上去,从三层开始就会有声响了,灵池的水也逐渐变红,水中邪魔开始活跃,水底的阵法不断加强。甚至五层上去水底下还会有让人产生幻觉的阵法刻在塔壁上,麻痹这些邪魔。
直到第九层,水的颜色变得血红,但异常平静,与一层被压制到无法发声不同,九层的安静像是在休养生息,等待时机。
柳轻筠脚跟轻抬,从门口直直飞到中心圆台上,站稳后念动密咒,圆台逐渐上升到二层。
拔开炼妖壶的塞子,一个猫形黑气逃窜出来。
柳轻筠迅速施法,塔壁的一条锁链从水中飞出,精准地缠住那抹黑气,随后将他拽进水底。
猫妖除了一开始的逃窜便没了任何反抗,这让柳轻筠有些奇怪,以往那些邪魔不是拼死抵抗就是言语侮辱她一番。
或许猫妖想的与九层的邪魔一般,养精蓄锐,有朝一日一举破了百净琉璃塔?
柳轻筠留个心眼,悄然地挪动一张符贴在猫妖的锁链头上。
四层的邪魔感知到琉璃塔开了,锁链碰撞的响动伴随着邪魔们的嘶吼咒骂传到二层,柳轻筠抬头,眉头微皱,快速地操控灵石降落圆台。
这些邪魔大多骂的是师父、大师兄和她,那些话要多恶毒有多恶毒,中间还夹杂着羞辱的字眼,柳轻筠早已习惯,但避免不了脸色难看下来。
关上琉璃塔的门,那些脏话终于消失。
灵石回到柳轻筠体内,心神消耗过度,她眼眶泛热,脑后神经一跳一跳的痛,她再次检查四周,见无人影无其他气息于是揉着眉心御剑离开了。
解执玉看着柳轻筠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但他怕柳轻筠又折返,因此依旧躲着。良久,觉得柳轻筠应该不会再回来了,这才离去。
他原想靠近百净琉璃塔再细看一下的,又想起上次他被发现的事情。说不准他一靠近琉璃塔会触发什么东西,还是谨慎点吧,等了解到更多关于琉璃塔的线索再来也不迟。
回到白麓峰,解执玉在院门口正好撞上启珏出来。启珏看了他一眼,并未和他有什么交流,但心中定是记下了今日他出去过的事情。
解执玉藏在袖中的手轻握紧,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面上未表现出任何不对劲。
他回到房间中,关上窗,整个人陷入了黑暗中。但他的视线毫不受阻,精准地找到水壶,从水壶中倒了杯凉水。一口凉水下肚,脑中犹如清风拂过,顿时清明许多。
他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桌子。那双竖瞳在黑暗中发着幽绿的光,像是计划着捕猎的路线。
转眼间,晨光熹微。
柳轻筠昨日传音给师弟妹们通知今日教习恢复的事,因此她起个大早,晨练完掐准时间收拾一番后,前往大无山为师弟妹们授课。
长青门一众弟子晨练完聚拢在大无山的环廊殿宇前,平日里五颜六色的身影皆成了蓝灰色练功服,但靠着几人的发饰还是能一眼辨别出谁是谁的。
脑后双环发髻上两条赤色发带飘飘的是启微,她垫着脚想要把八师弟启珏的菘蓝发簪拔下来,启珏不知如何应对,只能频频闪躲,最后还是看自家兄弟快无路可退的启玥过来帮了忙。
六师弟启安的全数头发就由一条黑色发带绑着,发带上细看绣着牡丹暗纹。此时他正和五师弟启朔一起,坐在台阶上,帮启朔重新把因晨练乱掉的头发束起,插上朴素的木簪就完事了。
最小的启星头上顶着和启珏同样的菘蓝发簪在人群中跑来跑去,不得安生。
柳轻筠快到地面了才看见偏僻的角落处还站着两个人——阮娇娇和解执玉。
阮娇娇依旧戴着两朵桃花发簪看着原处启玥和启微的打闹,忽然启星跑向她,一把抱住她的腿,阮娇娇蹲下身,跟启星开始讲悄悄话。
这下更显得解执玉一人落寞了,解执玉隔着她太远,柳轻筠也懒得细看便忽略了。
师弟妹们看见柳轻筠来了,纷纷按照两人一排的队形站好,唯独解执玉顶着众人目光慢慢悠悠地走到最后和启安站在一起。
柳轻筠没斥责,直接开始今天的授课。
因为多了白清寒的课程,柳轻筠上课的时间就少了一半。
两个时辰过去,柳轻筠看着众人施展出来的法术没问题便宣布结束。
白清寒的课主要讲习心法,因此前期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屋内的,众人趁中间休息的时间都准备回自己的房间洗去身上的汗,换身衣服。
阮娇娇特意从前头跑到后面找解执玉一起回去,但解执玉却说自己找二师姐有事。
不知他跟二师姐有什么话说的,阮娇娇还想问,解执玉却快步追二师姐去了,她只好去找其他师兄一道。
“仙姑。”
柳轻筠听到熟悉的称呼,转过头去,就见解执玉正向她这儿走来。
待解执玉走到她面前,柳轻筠收起诧异的神色,问道:“何事?”
“求仙姑能教小妖‘探源术’!”解执玉拱手一拜,难得在她面前底下头。
“以你的修为还不能学这个。”柳轻筠回复他。
解执玉闻言,装作不甘与难过的表情出来,“那修为要到何等境界才能学?”
柳轻筠实在想不透他今日这出是闹什么,回复的话也深思熟虑过才敢应答:“运气好百年后吧。”
“百,百年……还要百年吗……”解执玉先是一惊,后又是一悲,看得柳轻筠云里雾里的。
她倒看看解执玉到底想做什么,“你很着急吗,什么缘由?”
解执玉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咬着下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然而柳轻筠没多少耐心看他演下去,“你若不想说我就先走了。”她说罢扭头就要离开,袖子忽然被人一扯,止住了她的脚步。
解执玉刚想开口,却见远处一抹红白身影御剑前来,柳轻筠抬手示意他别讲,“你先上完今日的课程吧,若还想讲,下学后就去我那玉竹林,我只等你半个时辰。”
闻言,解执玉松开拽着柳轻筠袖子的手,心想如此也好,在玉竹林中更好下手,于是点头称是。
没了解执玉的纠缠,柳轻筠这次走的畅通无阻,偶遇白清寒也只是随意扯两句,主要是交给他一样物件嘱咐了几句话。
长青门中大多人都是认识白清寒的,除了启星与阮娇娇。
启星则常在师兄师姐话中听说过这个白师兄,因此见到他的回来,众人惊地呆愣愣住了,盯着白清寒的脸左看右看,就是没人上前搭话。
下一秒,由启微开的头,一群人没几秒就把白清寒团团围住,声声“白师兄”此起彼伏。
“白师兄你怎么回来了?”
“传说中的白师兄好丰神俊朗呀!”启星一向嘴甜,说这种甜腻话最擅长。
一句接着一句的话,白清寒招架不过来了,连忙喊停。
启微笑着打趣道:“白师兄以前可是能一下招架好几人问话的,怎么出去一趟,反而变弱了呢。”
启玥接话:“你也不想想以前的我们能问什么话白师兄都了如指掌,这都百年过去了,有些生疏总是难免的。”他这话不是说他们跟白师兄已经生分了,而是说白师兄只是暂时不习惯了。
提起过去,众人又生出许多话题来,一时间白清寒的耳畔再次热闹起来。
启微听得起劲,讲得也起劲。
正当她认真听着启安说话时,视线忽然落在人群外的三人身上。
一个是启珏,他虽在外围但也是难得的满面笑意,离人群其实不算远。
真正在“人群外”的是明显加入不进去话题的阮娇娇和解执玉。
见阮娇娇目光也投向自己,启微抬起下巴,朝阮娇娇嘲讽地笑,随后接启安的话,故意将声音放大,同时又挑衅地看了阮娇娇好几眼。
这点小动作白清寒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
待启微说完,他拿出柳轻筠交给他的东西,“差点忘了你们二师姐叫我办的事。”
他把阮娇娇喊过来,将一条金晃晃的细线亮在众人眼前,并解释道:“你二师姐说你此次下山表现良好,特地找到师祖当初制捆仙绳多出来的剩料,要我帮你融进到你如今的鞭子中。”
阮娇娇神色惊喜,“二师姐特地为我找的?!”
“没错。”白清寒轻笑,“把你的鞭子给我吧,我帮你将二者交融。”
阮娇娇点头,拿出自己的鞭子。
白清寒食指与中指并拢,口中念着咒语。话音落下,金线犹如活过来一般,自动卷上鞭子,牢牢地粘覆其上。
金线在鞭子中游走,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一样,众人看得目不转睛。
白清寒把鞭子还给阮娇娇,随后抬头望天算了下时辰。
“好了好了,都进屋内吧,再不讲课一会儿就要没时间了。”
众人纷纷散开,前往授课的殿宇,原本活泼好动的启微走在人群的最后,双眉紧蹙,带着不甘的目光注视着阮娇娇的身影。
为什么?为什么阮娇娇那么讨人喜欢,每次阮娇娇在大家都围着阮娇娇转,甚至二师姐还送她那么稀罕的宝物!
难道是因为她的打扮很娇俏吗?
启微陷在自己的牛角间出不来,还主动忘了柳轻筠送过她更稀有的珍宝。
顶着失落与不甘,启微心不在焉地上完了白清寒的课。
白清寒的课是在临近正午时结束的。
柳轻筠照着承诺来到玉竹林等待,她难得一次来玉竹林不是为了练剑。为了打发时间她摘了几片竹叶,按照记忆中大师兄教她的,折起了蚂蚱。
外头日头热烈,无数到光挤进竹叶的缝隙从天上洒下来,一道道细长的光束在玉竹林内恍若降了光雨。柳轻筠于一处阴暗中,靠在一棵竹子上,摆弄着手中的竹叶,好半响才有外人的气息被她感知到。
柳轻筠丢掉手中不成样的竹叶,站直身体往感知到气息的方向望去。
片刻,一道黑色身影踏进玉竹林中,照在他身上的光时有时无。
他身姿挺拔,一步一步靠近颇有压迫感,不像来求助,更像来寻仇的。
等稍近些了,她发现解执玉衣服上还几处添了暗绿,干练的衣服配上他高大的身躯,说是天庭武官都不为过。
解执玉在她跟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搞得她特不自在。
这解执玉今日怎么这么“叛逆”,他到底要做什么,直接给个痛快不行吗。
柳轻筠心中吐槽的猛,但没表现出来,淡淡道:“说吧。”
“仙姑不知,小妖幼年时家中遭遇横祸……”解执玉腹稿打了数十遍,说到哪儿该有什么情绪都一一准备过了,“那是魔君正与妖君不和,暗中让数百魔族在妖界为非作歹,小妖家中就是受害者之一,小妖全族皆丧命于魔族手中,父亲拼死才保住小妖,小妖想通过探源术找到当初的仇人,好为父亲报仇雪恨!”
的确,修为高深的人能够利用找到自己想找的人,只要他手中有沾着当初仇人气息的物件便可。
但是……
解执玉他个魔族太子哪儿来的杀父仇人!
魔君知道他儿子在外面这么说他吗……
柳轻筠眉头一挑,意识到可能被解执玉看出点什么,连忙往他那儿一瞧,见他眉眼低垂望着地面,心想应该没注意到自己。
按照常人听到这番话多是会叹声气安慰他的,但柳轻筠不会安慰人,想着有这遭遇的人是师弟妹们她会如何。
解执玉说完垂头良久,俨然一副被拔开伤疤的痛苦模样,当他再次抬眸,就见柳轻筠如他预料般,表情虽冷淡,但眼中已经出现了“同情”。
“你还有如此遭遇……”柳轻筠垂眸,目光聚拢在解执玉的腰腹间,研究着他衣服上的暗绿纹。但在解执玉看来,她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很是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