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乃馨盛开的日子》留下空白

3、夜战

　　最先发现红军人数增加的是赣州东城门里的白军。刚才红军攻城打得着实是猛，第一波攻击就将几根爆破筒安装到了城楼墙脚下并且引爆，可惜装药量不够，只是炸掉了一层墙皮，但也将城楼里的白军给吓出了一身冷汗。眼见着攻城的红军又增多了不少，而敌军被轰得晕头转向，用来阻止攻城的铁丝网被炸开好几个巨大的口子，连那三米深的壕沟也吃了好几个炸药包被震塌了一段。
　　红军战士手持大刀火统，一声不吭的撞进了白军的守卫阵地，突破了封锁线的红军明显憋着一肚子气，一头扎进人堆里就是和白军一阵肉搏。咒骂声，惨叫，怒吼还有浓厚的血腥味迅速蔓延进了整个战场。不少刚刚入伍的新战士顿时被熏得几乎人仰马翻，顿时展现在面前的战场却人吓一跳。原本洁白得像一面刚刷过的墙一样的土地，此时早已是面目全非。弹坑、尸体、鲜血、还有被炸弹翻出的泥土，让整个战场凌乱不堪。更让人接受不的，还是那山脚下的尸体。因为高地斜度的原因，许多尸体都在重力的作用下滑到山脚，然后以千奇百怪的姿势随意叠加在一块。
　　林颜跟着王重山突入了敌军的阵地，强烈的血腥味让她的胃顿时翻江倒海，“哇”，还是个新兵的林颜顿时受不了，一阵酸苦的液体顿时从她的胃里流出，林颜顿时停了下来，蹲在地上一阵呕吐，眼泪忍不住从眼中呛出。一抬头，无数的红军战士抄着简陋的武器，头也不回的，前仆后继的向敌人的火力点进攻，林颜亲眼见到一个战士在战斗中，抱着一根爆破筒冲向敌军，与二十多名敌人同归于尽。
　　伟哉！烈士虽死，英名永存！
　　王重山已经不见踪影，林颜勉强让自己站起来，一阵浓浓的孤独感从她的全身开始蔓延，那双美丽的灵眸中顿时充满了恐惧。一名白军突然从林颜的前方闪过，他很快注意到了林颜，那洁白如雪的肌肤让白军方正的脸上露出一丝贪婪的笑容，嘴角不住的发出“嘿嘿”的声响，白军或许是认出了她是个新兵蛋子，又或许是想要活捉她。
　　林颜浑浊的大脑瞬间清醒，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举起了火统，打开保险，对准了不远处正在慢慢靠近的白军，恐惧吞噬了她的大脑。仅剩的一丝冷静给她鼓着劲：
　　“这是敌人……这是敌人……这是白军……这是KMT官僚的走狗……”
　　“杀了他……杀了他……就是他们杀得苏区百姓……就是他们让苏区不见人烟只闻鬼哭的……”
　　“嘭！”火统枪沉闷的声音顿时响起，一团血雾在那名白军的胸口炸开。兴许是根本没意识到她居然会开枪，白军踉踉跄跄的后退，眼中带着一丝不敢相信，直勾勾倒了下去，嘴角依旧残留着那一抹贪婪猥琐的笑容。
　　林颜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刚才污秽的血腥空气如今变得多么清新甘甜，林颜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清凉的空气不断钻入她的肺中，这使她多少恢复了几分理智。她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刚才她亲手杀死了一名白军，用现代的话讲，她刚刚完成了她在战场上的“第一滴血”，这竟然是她一个来自未来的新兵蛋子做到的，一阵兴奋的感觉瞬间充满了她的全身。
　　“这是你干的？”一个冷峻的声音响起。林颜转头一看，满身血污的王重山气喘吁吁的看着她，手上提着已经被硝烟熏的乌黑浓厚的汉阳造，一看就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嗯”林颜简短的回复，她似乎是想恢复一些自己冷静的状态，不过刚刚经历的一切却让她的回复中充满了兴奋。
　　战争，永远是重塑灵魂的试验场，一切伪装在战争面前将会被无情撕碎。
　　“跟我来，”王重山简单的说道
　　林颜跟在他的身后，不知为何她对这个刚刚见面不久的战友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赖感，不过她非常的确定这并不是什么爱情，而是单纯出于对于战友的一种信任。
　　“二连和五连刚刚集中了兵力，在东城门炸开了一个口子，敌人正在疯狂阻击，连长命令我们迅速赶去支援”
　　林颜点点头，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在她看来几乎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间，在战场上竟然仅仅只是过去了不到10分钟，战场瞬息万变，鲜明的裸露在了林颜的面前。
　　“我们班还有多少人……班长？”林颜一番挣扎，似乎是绞尽脑汁才想起来自己对王重山的正式称呼。
　　王重山撇了她一眼“算上你，能联系上的还有10个，现在已经基本上在副班长的带领下支援城墙了”
　　10人，这就意味着刚刚过去的10分钟，有6条鲜活的生命在战场上消失了。林颜一阵震撼，“那6人是谁？”她默然间想起了自己刚刚参加红军时那些欢笑的伙伴，那个笑着说“向林颜同志学习”的指导员，那个红着脸向她识字的孩子，还有那些打打闹闹的伙伴，是否都在那束死亡的花名册上？林颜脑子一阵眩晕。
　　“怕了？”王重山淡淡的问道，这位老兵显然已经看淡了生死。
　　“不怕”林颜同样淡淡的回复道
　　王重山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像一个红军战士该有的样子”边走边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烟袋和烟斗，行云流水的放了点烟卷在烟斗中点燃，满意的吸了几口（长征中很多红军都会抽烟，抽烟的主要作用是解乏。长征路途险阻，长时间急行军下来，人困马乏，歇下来的时候，抽几口烟袋，顿觉精神百倍，走路也感觉有力量。）王重山把烟斗递给林颜
　　“抽几口？”
　　“我不抽烟”林颜冷淡的回绝道
　　王重山不说话，笑笑，自顾自点上。
　　城门很快就到了，事实上，枪炮声早已将两人的思绪拉回现实，照明弹已经熄灭了，城门东面、西面、南面都耀出一朵朵十字形膛焰，机枪正在疯狂嘶叫，弹雨猛泼过来，打得地面浮土直冒，不断有人中弹倒下。在猛烈的机枪火力掩护下，白军士兵猫着腰猛冲过来，他们的脚步很轻，活像一群穿梭在黑暗中的幽灵，即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也能看到他们眼里迸出的道道冷光。二连和五连一直将白军放到五十米了才同时开火，至少三种型号的步枪枪口迸出细长的火舌，舔向白军，而白军的手雷也飞了过来，炸起大团烟焰，城门内外内惨叫声不绝于耳，鬼才知道有多少人被炸伤，多少人被炸死了。红军战士不甘示弱，同样甩出密集的手榴弹，落在白军中间乒乒乓乓的炸开，可惜杀伤力实在不足，没有给白军造成太大的伤亡。
　　哒哒哒哒————
　　“是捷克式！”王重山敏锐地发现了异样，敌人的面孔已经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不断有敌人涌出来，林颜几乎可以看到冲在最前面白军士兵脸上的疯狂。
　　“呀！”一个白军士兵怪叫着，不顾一切顶着一身刀伤杀到了林颜和王重山的面前，“你呀西大死年子啊（江西骂人话）白狗子！”王重山一咬牙，咆哮着端着枪和那家伙拼杀了起来。不过那个白军的叫声似乎引起了周围的关注，不少白军士兵的目光顿时转移到了二连这边，更有甚者注意到了正举枪瞄准的林颜
　　“那有个女红军！兄弟们上啊！”一个似乎是白军指挥官的人大叫着，顿时有几个白军士兵登时调转了枪口，开始不顾一切的向林颜和王重山射击，不过漆黑的夜晚成为了最好的保护色，多亏了夜色，白军士兵射击的命中率不高。
　　“班长！林颜同志！”漆黑中林颜看到几个黑影这不断向他们靠近，他们手中的枪也不断喷出火光，只不过枪的方向是对准了此刻不断靠近的白军。
　　“是一班！是一班幸存下来的同志们！”王重山激动地说道，一脚踹开扭打在一起的白军，顺手补了一刺刀，白军抽搐了几下，顿时便不动了。
　　一班幸存下来的几个同志匍匐的向林颜他们靠近，到达指定位置后迅速拉开枪线，对不断打冷枪的白军予以还击，不过因为黑夜的原因，双方的命中率都不高，
　　一轮圆月慢慢地从天边升起，像一面挂在树上的镜子一样闪着寒光，在红军队伍旁投下了一片模糊的影子，也照亮了这个苍白而又冷酷的战场。
　　“兴党！什么情况？”黑暗中林颜听到王重山吼了一声。
　　“敌人的援兵到了！人太多打不进去！连长让咱们撤退！命令已经发下来了！五军团的同志们已经赶到城内支援咱们撤退了！”黑暗中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
　　“该死！”王重山不爽的骂道，“所有人听我命令”王重山挥挥手，鬼知道有没有人能看到他
　　“撤退，撤退！跟上大部队！”王重山一把拉住身旁的林颜
　　林颜咬咬牙，对准已经瞄准了许久的一个目标，再三确认，猛地开了枪。
　　“嘭！”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撞上了飞驰的子弹，发出响亮的声响。林颜没敢多想，一转身，随着大部队迅速脱离了战场。
　　1932年3月18日，从2月13日开始的赣州战役，红军围城以后，曾于2月13、17日两次爆破攻城，均未成功。23日，红军主作战军发起总攻。爆破队将东门附近的一段城墙炸塌，红7军冲锋队勇猛地攻占了城楼。守军立即组织兵力向城楼反扑，并以密集火力封闭突破口，阻止红军后续梯队入城。经数小时激战，主攻部队进攻受挫，撤出战斗。月底，国民党军为解赣州之围，以第11、第14师约2万人由泰和地区赶赴赣州西北郊，并以一部进入城内。3月1日，中革军委向部队发出“坚决夺取赣州，乘胜消灭来援敌人”的训令，并增调红5军团参战。4日，红军再次攻城，将东门附近城墙炸塌，随即发起攻击。但守军预有准备，依托在城内赶筑的拱墙，以绵密的交叉火网进行抗击。红军英勇冲杀，数度强攻不下，伤亡较大，被迫停止攻击。此后，红军仍屯兵城下，准备继续攻城。守军则恃援兵4个团已进入城内，变守为攻，于7日凌晨以5个团出击，城外国民党军一部从侧后配合。红军攻城部队突遭袭击，陷于被动。幸红5军团第13军及时增援，以大刀与国民党军肉搏，掩护攻城部队撤出战斗。此役，红军苦战月余，攻城不克，反遭重大伤亡。历时33天的赣州战役，终究以红军的失败而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