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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无限接近,永不相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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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2日,胃大部切除术,开始。”
“柳叶刀。”
“病人血压从 120/80 下降到 80/50,心率 120bpm,怀疑出血性休克,需要立即输血。”
“血压恢复。”
……
许终走出手术室的时候,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探出头来。
清晨的阳光毫不吝啬地照耀大地,像是要驱走刚刚过去的那个夜晚的所有紧张与哭泣。
“手术很成功。”
他对守在手术室外的一对中年夫妻说道。
“胃癌发现的早,通过手术根治的概率很大,后面继续接受治疗,好好恢复,定期复查。”
“医生,真的谢谢你啊……”
中年妇女泣不成声,
“多亏了你呀,我们家小悠得上这胃癌,我们全家天都快塌了,许医生,谢谢你啊……”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许终微微点了点头,
“黎悠已经送到监护室了,你们二老也守了一个晚上了,去休息吧。”
他回到办公室,先给自己冲了杯咖啡,然后在电脑前写起手术记录。
“黎悠,19岁,胃癌早期……”
合上电脑时,太阳已经完,看看时间,已经快上午8点。
他站起来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回家。
路过前台,小护士冲他招招手。
“许医生,回家了?”
他点点头。
“真是对不起,昨天晚上实在人手不够,还要请你来急诊帮忙,那个小姑娘的胃癌手术顺利吧?”
“到现在都好,术后还在观察。”
许终将划到胳膊上的包带重新扶回肩头。
“我倒是希望天天晚上都是平安夜呢……”
他回到家,一头扎在床上,还没来得及睡过去手机便响起来。
接通,是梁寻打来的。
“许终,今天下午有空吗?”
“什么事?”
“你没看昨天下午的消息啊?”
“……”
许终闭着眼睛将手机贴到耳边,等着他回答。
“哎呀,你看咱们同学群嘛,约了场同学聚会,你有空就来,导师都被咱请来了。”
“下午几点?”
许终翻了个身,将被子扯过来盖在脸上。
“六点。”
“那我去。”
“唉,那你去的话,咱们俩就拼个车,反正离得近,方便。”
“行。”
“还有……”
许终极不耐烦,很想将手机丢出去。
“有话快说,刚值完大夜班,做完手术回来,准备补觉呢……”
“嗯,那你睡吧,到时见了面再说。”
梁寻当即立断挂断电话。
“唉,你知道没?”
许终下午一上车,梁寻便凑到他的身边。
“林槐要结婚了!”
许终靠在汽车椅背上,嗯了一声。
“你就没点感触?那个妹子大学的时候是怎么追你的?我都还记得呢。”
“那又怎么了?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嘶……”
梁寻倒吸了一口气,
“我还真第1次见到有你这种这么说自己的人……”
“我跟她高中就是同学,再说她嫁的人我也认识,宋景山,那人也挺好的。”
“行,大胸怀。”
“大胸怀个屁,也就你这种人这么小肚鸡肠,活该到现在还是光棍一个。”
“得了吧,咱们俩彼此彼此。”
这次的同学聚会,人自然又是没到齐的。
这边一个要值班的,那边一个要补觉的,毕竟医生一天工作那么久,剩下的时间连睡觉都不够。
导师坐在椅子上笑呵呵地看着他当年带出来的这么一帮学生。老头子年纪虽然大,酒量却不小,几乎来者不拒。
“老师,您都一把年纪了,少喝点儿吧。”
夏攸捷看着老头喝的满脸通红,忍不住提醒,
“您当年不还说嘛,喝酒伤身……”
“老头子我都一把年纪了,伤什么身?现在不喝,我什么时候喝?”
导师乐呵呵的,看着对面的学生一个一个指过去。
“你,小夏……你是你们宿舍的宿舍长吧,当年积极的很呢……”
“还有……梁寻,你大一的时候期末差点挂科……”
“陆昀,你就是第1次上解剖课被吓哭的那个吧……”
“还有你……”
导师终于转向许终,
“许终……”
他脸上的笑略微一收,语气迷糊,
“你当初迟到……”
周围人笑起来。
“当初小许迟到,导师你可就对他破格了,其他迟到的人可都是在教室外面站着听的。”
导师摆摆手。:
“唉,你们哪知道啊……”
“许终,当年你报出那个名字的时候,我其实还是不相信的……哪有那么巧的事儿?”
他又抿了口酒,
“就在你们来报道的一个月前,我带着你们的学长做大体解剖……解剖的是个女孩子,19岁,胃癌晚期离世……”
“我一直记着那个名字,我的导师说过,你得记得每一个在你的手术刀下的名字……”
许终怔了怔,没有回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打开手机,屏保是女孩的照片,19岁的笑脸,黑发如瀑,眉眼弯弯。
他迷迷糊糊的离开,迷迷糊糊的打车回家,迷迷糊糊的翻出日记本写日记,笔迹飘忽不定——
6月23日晴
昨天的胃部肿瘤切除术很成功,应该能恢复的很好……
第2天照旧上班,黎悠醒了,转入普通病房,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
许终查完一圈房,路过她的病房门口。
女孩躺在床上,闭着眼睡着,头上因为化疗掉光头发,戴着一顶绒线帽子。
他在门口停顿片刻,看着阳光照过来,打在床沿。
她真像她。
他突然这么想。
可他救不了当年的她……
许终买了白玫瑰,去了墓地。
天公不作美,刚到墓地时便开始下雨,他没有带伞,冒雨前去。
雨丝越落越密,将世界染成灰色。
“我来了。”
他低声说,嗓音沙哑。
风掠过树梢,雨滴落在花瓣上,又轻轻滚落。
许终想起她最后的日子——那些他没能参与的时光。
他突然想起,高三那年,她趴在桌上睡觉,阳光透过她苍白的耳廓,几乎能看到淡青色的心像血管。
那时候他就该发现的,一个健康的人怎么会有那样苍白的脸色?
而现在,他终于站在这里,带着她最喜欢的白玫瑰,却再也听不到她的回答。
“对不起……”
他声音微颤,额头抵着墓碑,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我应该早点发现……应该陪在你身边......”
可墓碑沉默,只有雨声渐沥。
他轻轻放下花,指尖触碰照片里她的笑容。
雨幕中,他的身影孤寂而坚定,像一座沉默的碑。
白玫瑰静静躺在墓前,花瓣洁白如雪,仿佛永远不会凋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