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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所见心上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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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国皇宫。
孟钦离开的第三日,便有一批样貌不错的侍从进了宫,全都是岳国公从各处搜罗来的貌美男子。
原本是秘密进行的,就算是有知情官员知道了,也不敢四处宣扬。可不知怎的,没几天就传遍了京师。
皇帝派刑狱司的人去查,结果却什么都没查出来。
找不到这谣言的根源,抓了几个说书的人,都说是拿钱办事,至于是给谁办事,他们也不知道。只知道是受了那给钱的雇主之托,讲一讲那晏太宗与其废后岑清许的故事。
只是这话题一出,之前给岳国公送美男的人就冒了头。也就传出了当今天子喜好男色的事来。
一帝国皇帝竟成了断袖?御史台的人摩拳擦掌,洋洋洒洒几千字的劝谏奏折说来就来,文人的笔杆子就和武人的刀枪一样,因此晏渊这几日过得很是头疼,大手一挥,把刚进宫的那些侍从全部遣送出宫。
御花园内。
“都仔细着点,这些可都是简大人要种的花卉,可别弄坏了。”
身着藏青色宫服的太监吆喝道,说到简烛时,目光里满是谄媚。
谁不知道如今的简烛可是宫里头圣上面前的红人,自己要是去卖个好,说不准还能往上升一升。
“诺。”宫人们半点儿也不敢懈怠,都紧绷着皮。搬着花卉往御花园中心的园子去。
而话题中心的简烛则是一身内监袍服,垂首跟在晏渊的身后。
“陛下,要不要去宁妃的宫里瞧瞧?听说她那的茶极好。”
简烛见准了时机,提议道。
最近外头的风声他都听到了,保不齐自己也会被御史台弹劾,毕竟自己也捞了不少好处。
“收宁妃好处了?”一般这种时候,晏渊就算是心里知道也不会直接点出来,水至清则无鱼,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无所谓。
但这会儿兴趣上来了,便停住了脚步说道。看向简烛的眸子深处意味不明。
简烛一下子将心给提了起来,刚要请罪就被晏渊伸手扶住了。
“怕什么,朕又不会真治你的罪。”一身明黄朝服的晏渊带着笑意目光落到简烛的侧脸轮廓上,不由得温柔了几分,说道。
“以后若是缺什么东西,直接跟朕说便是,莫要如此了。”
“陛下。”简烛有些怔愣,他原来以为皇帝会以此借口,把他给撤了位子,甚至直接赐死,也好堵了外头的风言风语。却没想到等来的会是这样一句话。
“奴才知错。”简烛抬起了眸子,正好撞进晏渊还未收起的柔情眷恋目光中,这是……对自己的吗?下意识撤回了视线,红了脖颈。
却没看到晏渊下一秒变得冷漠的眼神。
晏渊从不是什么柔情之人,唯一的一点真情大概只有在面对孟钦的时候才表露出来,当假面成了习惯,假笑也就成了真。
……
有了神医相助,黄金镇的案子总算有了点儿眉目。
言恒书本该因为案情有了进展而高兴,可要找到真凶的话,又如大海捞针。
江湖上的门派势力他并不了解,来时只是有所耳闻。不过幸好孙呈章提了法子,在青州与陈州交界的彩云镇里有一有一间万事楼,里面珍藏天下各类典籍,善毒的江湖门派自然也有所记载。
不过在动身去彩云镇之前,言恒书也动用了他钦差的身份,再加上有阿凌作为人证,当即就遣人将窦财打入了县牢,等候朝廷发落,又写了一封奏折上奏。
真凶尚未查出,所以还不能抽身。
黄金镇内。
往日繁华热闹的镇子现在一片荒凉,运矿的马车东歪西倒,空气中弥漫着消不尽的血腥气。
残阳下游两人立于黄金镇的入口处,正是即将要启程去彩云镇的言恒书和阿凌,两人头上均蒙着白色的布巾,外罩麻衣。
因为黄金真的疫病虽过去了,但连日来的尸体腐臭还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真正消失。
黄金镇的一片后山里,一个个土包在夕阳下鼓起。偶尔吹过的一阵孤风,打碎了夕阳。
言恒书不敢去看身侧的人现在是什么表情,也不知该如何去宽慰,便只能静静的站在这个人身边,寂静无声。
阿凌站在原地,往昔种种在脑海中回放,那些曾经美好的记忆。
他以为自己可以就一直这样,生于黄金镇,长于黄金镇,最后落叶归根。可这些美好的东西都在那个夜里腐蚀殆尽。
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只是心被攥紧了,生疼生疼的,喘不过气。
他要找出真凶,为婆婆和镇子里的人讨个公道。
从今以后,他就真的只是一个人了。无牵无挂,无依无靠。
好累。
“阿凌。”言恒书忍不住开口,有些担忧。
我没事,我们走吧。
阿凌转过目光,摆了摆手,扯了扯言恒书的衣袖,指了下出去的路,言恒书目光落到了他的喉咙处。忽然想起,阿凌的嗓子是被毒哑的,那是不是可以治好?
有这个想法,他加快了脚步,拉着阿凌就匆匆往外走,却没看到阿凌红了的耳根和若有所思的神色。
官道旁的客栈内。
夜幕降临,安静的二楼走廊上,一个黑色的身影悄悄来到了房门口。
“咚咚咚。”
“谁?”屋里传出一道清冷的男声,似乎还带着点儿倦意。
屋内,晏兰亭披散了发,靠在床榻上,手里还拿着册书卷。
箱子里的书卷都是福钰整理的,晏兰亭也没管。今日随手抽了一卷来看,结果一看,书页上写着晏太宗秘史几个字,一看就是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杂书。
他随手翻了翻,发现讲的居然是晏太宗和皇后之间的故事,让人惊讶的是,这皇后是个男子。
他也没了解过这些,便有些好奇,就翻着书页看了起来,忽然听见有人开门,便下意识开了口。
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阿亭,是我。”
晏兰亭眸光一顿,瞬间又记起了今日用完药发生的事。
白日里。
萧还从赵石的口中得知了自己干的事。心里发虚。
便趁着给晏兰亭送药的机会重新进了门。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晏兰亭的唇上,似乎还有些红肿。
他看见晏兰亭平淡的神色,总有些不是滋味,作死似的抚上了晏兰亭的唇。
“阿亭,你这里……还疼吗?我当时有没有……有没有做别的事?”
晏兰亭看了他一眼,故作镇定,说道。
“没有。”
那事他知道了?
萧还完松了一口气。又凑近说道。
“阿亭,当时为何不把我推开?”
只见刚才还神色淡淡的人,现在攥紧了衣袖,薄唇无意识的抿起。
“阿亭,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
萧还的语气带着急切,步步逼近,迫切的想得到一个答案。
可能是受了赵石的话的影响,也可能是因为晏兰亭对自己的纵容退让,让萧还觉得可以趁热打铁,明确心意。
“我。”这两天看着突然逼近的萧还,晏兰亭语气发颤。
可能是热气上头,萧还想看看晏兰亭会是什么反应,于是,猝不及防的。
萧还便做了自己自从见过晏兰亭后,幻想过无数次的事。
“唔——”
这回的晏兰亭可不会让他胡来,伸手便将人推开,然不想却反被萧还制住了双手扑倒在了床榻上。
萧还一时竟有些神志不清,也没有收敛自己的内力,就那么死死的扣住了晏兰亭的双手。
“萧还,你给我放开!”
床榻上,美人墨发披散,一双眸子带着惊怒和恼色,没想到自己会挣不开,更没想到萧还会这么胆大妄为。
呼吸间,他想说话,嗓子却是带着哑意:“萧还,你放肆。”
也不知是不是声音混乱的缘故,萧还也没有听清,甚至把这当做了欲拒还迎。也就放松了抓着晏兰亭的手,动作更加放肆。
床榻上。晏兰亭脸色有些发白,找到机会从把手腕从萧还的手中抽了出来。
“啪。”
某人这会儿被打清醒了,想起自己做的事,看向晏兰亭的目光,有些愧疚。
“阿亭,我。”
“出去。”晏兰亭的声音有些哑,唇上有一处红格外的明显。
“你的嘴流血了,我给你……”萧还有些手足无措,抬步便想靠近,一下子又看见了晏兰亭发红的手腕,自己刚刚究竟干了什么?
“我让你出去。”晏兰亭的语气加重了几分,衣襟凌乱,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
萧还看见他发白的脸色,只好无奈退了出去。
……
“这么晚不睡,过来做什么?”晏兰亭合上书,语气淡淡。
落在门外的人耳中,以为晏兰亭还在为了白天的事恼自己,心稍稍沉下去了几分,又想到赵石给自己支的招,放缓了语气说道。
“来找阿亭聊一些事。”
“什么事?”果然,房内传来了晏兰亭的声音。
“忽然想起姜先生布下的棋局,有了些破局的想法,想和阿亭讨论讨论。”萧还早早便琢磨好了理由。知道晏兰亭其实是个棋痴,所以在长公主府总喜欢和自己对弈。
晏兰亭听到棋局二字,目光顿了顿,确实有些感兴趣,但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说道:“明日再讨论吧,今日天也晚了,明日还要赶路。”
话落,门外的萧还有些急了,说道:“我……我还有一些话想和你说,阿亭,你就开开门吧。”
“有什么话,你在门口说就行。”
晏兰亭拨弄了一下腰间玉佩,脸上神色不明。
萧还顿时泄了气,耍无赖似的说:“有些话只能当面说,阿亭若是不开门,我今晚就一直守到阿亭开门。”
晏兰亭几乎要被气笑了,这人活脱脱一个市井二赖子。
但到底顾念着夜晚风凉,他倒要看看这人究竟要说什么。
门开了。
烛火也顺着门洒了出来,投下两道人影。晏兰亭看着讪笑着的萧还,身后似乎还藏着什么东西,也没管,只说了句:“进来吧。”
屋内。
晏兰亭正想问,结果一转身就见萧还拿了一块板子放在地上,扑通一下就跪了上去。
“你这是干什么?”晏兰亭瞬间被惊了一下,就要把萧还给扶起来,却被还跪在搓衣板上的萧还一下子抱住了腿。
“阿亭,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好,只是不要不理我,我保证,今日的事不会再发生了,我再也不逼着你了。”萧还可怜巴巴的抱着他,凄惨可怜。
自从今日他被赶出了房门,就再也没有见晏兰亭给自己一个笑脸了,忐忑一个下午,这会才找到机会。
“你,你先起来。”晏兰亭看着这个人,有再多的气也发不出来了。罢了,就当是被蚊子咬了几口,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不起,我起来了,阿亭肯定要赶我走。”萧还这会儿又委屈起来,像是得了糖的孩子,有一颗不够,还想要第二颗。
晏兰亭这会儿是彻底被磨没了脾气。谁能想到,第一次见时看着沉稳的人,现在在自己面前会是这个样子。可偏偏晏兰亭还就吃他这一招。
也只能顺着毛撸:“不赶你出去,你快起来,这样子像什么话?”
“那阿亭,还会不理我吗?”萧还依旧拽着他的衣袍不撒手,仰头看着他,目光满是迫切。
看得晏兰亭有些不自然的挪开了视线。语气别扭:“哪有不理你?”
分明是你在得寸进尺。
“阿亭。”得了答案的萧还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仿佛有星光流转。
“你快起来。”
晏兰亭难得语气急了几分,只觉得这个画面怪别扭的。
萧还这才体验了一把不要脸追媳妇儿的快乐,老老实实起了身,可手却还不老实的朝晏兰亭的手指勾去。
“你……”感受到指缝间温热的触感,晏兰亭瞪了他一眼,可接触到萧还深邃眼眸中灼人的温柔时,推拒的话就堵在了喉间。
“阿亭的手好凉,我替阿亭暖一暖。”
晏兰亭的指尖无意的颤了颤。只说道:“不必。”可看到萧还委屈的眼神时,又不由得心软了几分。
放缓了声音:“我的意思是不用了。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
萧还琢磨着这三个字,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这样轻飘飘的说出来。
若说第一次见面时,萧还尚有看好戏的成分在,那现在……他已成了局中人,心态自然也就跟着变了。
他并不懂何为情爱,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想要面前这个人为自己牵动心肠,想要这个人满眼都只有自己。也更想要这个人,永远好好的。
萧还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牵起晏兰亭的手,轻缓的在这个人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珍之重之。
只因,面前人是心上人。
……
帐幔下,叠影重重。
“你说的棋局,是不是真的有了解法?”晏兰亭躺在床榻里侧,歪过头,看向了一旁的人。
“自然有,不过不确定能不能解开,明日我们一起试试看?”萧还勾唇笑了笑,温柔缱绻。
不禁让晏兰亭愣了一瞬,转而笑道:“那也不错。明日还要赶路,可以在马车里摆棋。”
“不过这都是明日的事了,阿亭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没有好好用药,按时就寝。”萧还握住了身边人的手。
“有。”略有些底气不足的声音在萧还耳畔响起。
“真的有?”他挑了排眉,直望进那双清冷的眸中。
“真的有”晏兰亭理不壮,但气可以直,飞快扯开了话题:“你总问我有没有想你,那你呢?阿还。”
念到最后两个字时,晏兰亭莫名觉得这两字有些烫嘴,但说都已经说出去了,就不舍得收回来了。
“你……”萧还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称呼,想开口询问,在瞧见晏兰亭红了的耳垂时,又舍不得逗他了。
就一本正经回答起了他的问题:“日日思君,未敢相忘,观君一信,更催人心肠,终觉纸上落墨,不如与君一晤。阿亭,你可懂我心意?”
“动人情话,你惯会说。”晏兰亭想起几日前曾在驿站收到的信,尽是些寄情之语,扬扬洒洒十几张,上千字。
“比起阿还这个称呼,我更喜欢阿亭唤我……萧郎。”萧还揉了揉晏兰亭头上的乌发,凑在他耳边,悄声低语。
“你怎么总爱摸我头,跟摸猫似的。”想起那日在京城西郊亭内离别时,萧还也是这般动作的,如今记忆重叠,竟无端生了几分感慨来。
“原来阿亭也知道,自己像猫。”萧还还想再摸两下找找感觉就被晏兰亭把手给撸了下来。正巧又看见了晏兰亭红紫的手腕和破了的唇,暗骂自己禽兽。牵起了晏兰亭的手,轻缓地在他手腕处揉了揉,声音难得低落:“还疼吗?”
“已经没事了,用不着这么小心,只是看着吓人。”晏兰亭见他这般,不由得开口。同时又想,自己是不是在萧还的眼中就是个瓷娃娃,碰两下就能碎。
白日里晏兰亭脸色苍白的样子一直在萧还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自己不清醒的时候有几斤几两自己能不知道?别说人了,树都能劈倒。
萧还从怀里摸出药瓶来,抹了点药膏,细细给晏兰亭揉着手腕。
晏兰亭望着他专注的眉眼,手心的凉意竟去了不少,忽然觉得,似乎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
总有些东西,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点点蔓上心头,也总有些人,会在意想不到的时间里闯入自己的内心,在某个不经意的刹那,让自己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