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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何事相决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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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氏那边,几个月前暗阁的人就有很大的动作,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心腹见落银雪没说话,便接着开口。
而落银雪的注意力却是放在了那句‘醒了’上。
梦蛊,是月氏特有的一种蛊虫,能够让人沉溺在梦境中不可自拔,最终在梦里死去。若是意志坚定之人,自然会醒。
而梦蛊需要靠蛊香催动,且只能用一次,用过之后梦蛊就会死亡。
这种蛊用来杀人极为方便,且还不会被人怀疑,一些疑案中都出现过它的身影,只是极少有人知道它究竟是什么罢了。
“守在西院的人都撤了罢,至于那些龙安县的人,不用管了。”
“明日我们就启程回月氏。”
落银雪说完这话,便抬步进了屋。
身后传来心腹不解的声音:“您不除掉暗阁阁主么?”
到时候拿着暗阁阁主的人头,彻底激怒暗阁那帮人。
落银雪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好心么?不可能的。
但……当年南华冉的救命恩情,他得报。
———若萧还真是江渐与旁人之子,他定然不会善甘休。但不是,江渐只是在一段时间顶替了萧重阳的身份,他爱的人,从来就不曾背叛过他。
万蛇窟是什么地方,落银雪太清楚了。江渐被大长老的人扔下万蛇窟,又怎么可能会有活路,那次坠崖也许已经将所有的好运用尽了。
“若有来世,我必定日日行善积德,只求能再见你一面。”
有的人穷极一生,只为了报仇;而有的人,用一生尝尽了冷暖辛酸,临到头来,也依旧是孤身一人。
哪怕一无所有,也要卑微地乞求来世,哪怕罪恶滔天,也卑劣地奢求宽恕。
……
昭国地处北方,哪怕是南部边境,到了秋天,也称得上一句大漠穷秋塞草腓,孤城落日斗兵稀。
守将府向来清静,今日却聚集了申州的好几名将领。
“昨日抓了几个探子,是丘国派来的。”
“此事要不要上报给朝廷?”
“依我看,不如再让人去审审那几个探子。”
“丘国这几十年不是挺安分的么?突然派探子过来,恐怕有大动作。”
几位将领坐在各自的椅子上,桌案上的茶水都没动过。顾敛沉吟了一会儿。
“我已经让人写了信传回朝廷了,想来不日便会有消息。这几日的守城士兵再多加一倍,再派一队斥候去丘国边境打探消息。”
目前也只能这么做了,总不能冒然向丘国发兵。
而此时,申州边城的驿站内。
一位身着官服的内监怀里正抱着一卷文书从马车上下来。
驿站的小吏赶忙出来迎接。
“这位公公,一路过来辛苦了,快进来歇歇脚罢。”
“不用,咱家还有要务在身,你们守将府在何处……”赵公公还没说完,便眼尖地看到了一个身影,忙的几步冲了上去。
乌年来驿站取自家兄长寄来的书信和衣物,刚要出门,便看见了迎面跑来的人。
撒腿就要跑,却还是被赵公公的一句“宁王殿下”给叫住了。
他本来想着这申州边城应当无人认识他,便没再刻意乔装。可碰到谁不断,偏偏碰到了父皇身边的心腹太监。这不,一眼就被人给认出来了
周围的百姓一见这阵仗,都赶紧行起了礼——
“宁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包括方才的小吏也迎了上来。
“殿下微服出访怎的也不多带些人手,这边境乱得很,可别出什么事儿才好。”
赵公公是宫里头的老人了,在乌年小时候还施予过恩惠。
乌年心里头都记着。
见状,也没撒腿就跑。
“赵公公这次来南境是为了……” 乌年记得传信的钦差一般都是品级不高的小吏或者太监,像贴身的大太监若无极重要的政令要传达,是不会轻易派出来的。
“咱家要去守将府……是陛下的密令。”后一句话赵公公是压低了声音说的。
“我这段时日刚好就住在守将府,赵公公要不要随我同去?”
乌年对赵公公口中的密令很是好奇,也知道这密令极有可能是要传给顾敛的,因此便更抓心挠肝了。
“如此,就多谢宁王殿下了。”
于是乎,两人便上了驿站的马车,一同往守将府赶。
“赵公公可知,现在宫里如何了?兄长最近可还好?”
“这……咱家也不清楚,不过不瞒殿下,陛下这段时日身子每况愈下,恐怕……唉。”
“还有,国师府被人给烧了。陛下不仅没让人调查,还派出了禁卫军要捉拿国师,闹得满城风雨。”
赵公公是一个月前从昭都启程过来的,至于这中间的一个月发生了什么,他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乌年闻言,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而这种预感,在他拆开乌文舟给自己的信时,得到了证实。
信上说让他先留在申州,别急着回去,有什么事就找顾敛,或者拿着太子令牌去找晋州知州,此人曾受过太子恩惠,受太子保举,才得以免于牢狱之灾,做了晋州知州。
为什么不让他回去?昭都究竟发生了什么?
所有的事情如麻线一般在乌年的脑子里缠成了团。
而当他再面对顾敛时——
此时,几位将领已经陆续从守将府离开,顾敛也单独在书房接见了赵公公。
直到日薄西山,乌年才找到机会和顾敛说话。
“密令是什么?”
乌年一推开书房的门,便直抓着最要紧的问。
顾敛目光感到他焦急的神色上,深邃的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再开口说话时,已然带了点儿赶人的意味:“殿下既然知道是密令,也该明白末将是不能随意告诉旁人的。”
“殿下来此的目的既已达成,也该回去了。”
乌年闻言,顿时愣在了原地,原本想去拉顾敛的手也可怜巴巴地收了回去。他来这么的目的么?
不过是想要一个答复而已。
而这个答复早在他来这儿的第一日,顾效便给他了,只不过并不是他想要的罢了。
“顾敛。”
“末将在。”
亲疏之别有时其实很好分辨。
乌年从没有一次希望自己能蠢些,鼓起勇气想问的一句‘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被他咽了回去,改成了:“我明日就走了,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或许,他们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顾敛叹了口气,第一次用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视线去看乌年。
他嘴唇翕动,似想说些乌年想听到的话。
可终究只是道了一句:“殿下,路上保重。”
“顾敛,你就是个懦夫。”
乌年说完这句,便急匆匆出了门,结果走得太着急,一脚绊在了门槛上,眼见着便要脸朝地摔下去。
千钧一发间,乌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殿……”
顾敛还没说完,就被怀里的人抓住了衣领,亲了上来。
这是两人第二次接吻,比起头一次的笨拙,这一次要顺畅的多。
“你没有推开我,顾敛,你的身体暴露了你的心思,你骗不了我了。”
没错,乌年就是故意的。
他在赌,赌顾敛一定会接住他,赌顾敛在他亲上去时不会推开他。
结果显而易见,他赌对了。
“殿下,您太天真了。”
顾敛说罢,忽然笑了起来,主动低头去吻了吻乌年。
可说出来的话又格外伤人。
“是个人都会有欲望,我也不例外,换作是任何一个人主动凑过来,我都不会拒绝。”
“您被太子殿下保护得太好了,不懂什么是人性险恶,末将今日便叫殿下明白,什么是以下犯上,知人知面不知心。”
说着,便将乌年抵在了门边,目光冷凝,眼中没有了半点往日情谊,粗暴地就要去扯乌年的腰封。
“皇亲贵胄的滋味,末将还不曾尝过。”
“也不知殿下那处,有没有花艳。”
青年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同军中的兵痞子没有两样,粗暴的拉扯弄青了乌年的手腕,陌生的让人心底发寒。
“不是的,你骗我!”
“骗你?”顾敛轻嗤一声,眸中是刺痛了乌年的嘲讽:“殿下确实好骗。”
乌年从未见过这样的顾敛,拼命挣扎,却始终不是面前人的对手。
直到最后一件亵衣被人扯下,乌年彻底慌了神。
“殿下刚刚不是还挺主动的么?跟窑里卖……”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乌年原本的恐慌被愤怒代替,一双杏眼发红,死死地瞪着面前的人:“顾敛!”
顾敛神色微愣,随即又无所谓似地笑了起来,一把扛起乌年往书房内的榻走去。
“殿下的力气,还是留着些待会儿喊。”
“啧,真紧。”
乌年被他按到了矮榻上,面上发红——气的。
“你滚——”这是乌年头一次在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后对顾敛爆粗口。尤其是在被男人压在榻上时,所有的羞耻感和屈辱感在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是不是,对任何一个人,你都能这么做?”他忽然开口。顾敛感受到自己的手背传来一阵湿需。
“是。”可结果却依旧没有半分改变。
乌年眼神锋利了起来,他试着往榻下摸,碰到了一把匕首,刺向了顾敛。
——“像书案和榻这些地方,殿下都可以藏一些暗器,关键时刻能保命。”
——“你也是这么干的?”
——“习惯,改不掉了。”
顾敛在昏迷的前一刻,还在想,他的殿下终究还是没对他下死手。这样的性子,以后被人骗了可怎么办。
诚然,乌年是被保护得极好的,作为昭都里的小霸王,欺负人的事不是没干过,但杀人的事却是从来没有做过的。
匕首刺下去的一瞬间他就已经后悔了。
但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以往对他温和守礼的顾敛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事。
难道,真的是他看错人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