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5、银雪知前事 ...
-
“什么人?”守在祭司门口的月氏族人拦住了面前端着托盘的江浙。这一次江渐并没有易容成萧重阳的样子,而是换回了自己本来的样貌。
他变粗了声音,眼中露出恭敬的神色:“是三长老让我来给祭司送东西的。”说着,拿出了三长老的令牌。
——这令牌是萧重阳动用暗阁眼线早年仿制的。
“这……”其中一个月氏族人想拿过来仔细看看,却被另外一个人给打断了。
“行了行了,进去吧。”
让江渐进去的恰好是三长老实排的眼线,这人心想:长老是打算今夜动手么?
江渐松了口气,推开了门。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刀尖上。
“祭司大人。”他逐渐走进,只看见了一道背对着自己的佝偻身影。月祭司正在用秘法换脸,还差最后一步。
“什么事?”
没有回答,只有毫不掩饰的脚步声。
月祭司也是一代武林高手,江渐不认为自己收敛气息就能躲过她的感知,况且也没有必要。
“祭司又在换皮了?”江渐的声音是带着浓烈恨意的嘲讽。
当初娘亲,就是被这人活生生……
“你是……“月祭司袖内的手指动了动,一条毒蛇便朝江渐飞了过去。她本想趁着江渐躲蛇的时候偷袭。
“你不躲?”
月祭司说这话时,江渐的匕首已经刺了过来,没躲过,手臂被划了一刀。江渐没再说话,和月祭司动起了手来。
“你究竟是谁?”
“江氏,祭司忘记了?”
“哦,原来你就是那条漏网之鱼。”
“漏风之鱼也照样能报仇。”
毒蝎爬上了江渐的后背。
“是么?”月祭司猛吐出了口血,苍老的面容暴露在了烛光下。
打斗的动静早传出去了。
门外——
“祭司怎么了?”一个月氏族人想推门,却被三长老的眼线拦住了。
“祭司平日没事便会捣鼓些蛊啊毒啊,说不准只是碰翻了笼子,咱们进去了,不得被她老人家怪罪?”
“说得也对。”
“大……大长老。”
恰巧这时,前来催促月祭司的大长老赶到了。
“里面怎么了?”
“开门。”
“这……”
“本长老的话都不听了?”大长老是权威仅次于祭司的族老,算得上的半个掌权人。
无人敢拦。
“吱——”房门被推开了。
“时候到了,你输了。”
“小鱼长大了也还是小鱼,哈哈。”
月祭司看着中了毒脚步不稳的江渐,咧开了嘴笑。森森的老妪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那可……不一定……”
毒药。
匕首上可是抹了剧毒的,而且还是世间奇毒,江氏一门藏得最深的一种毒。
江渐笑着说完,便昏了过去。
“什么?”月祭司听清了他的话,心头有些不好的预感。下一刻,口中吐出了一口黑血。
“你怎么样?”
进门的大长老赶忙扶住了月族司,在看到月祭司那张脸时,眼中飞快地划过一抹痛色。
“杀了他,扔进万蛇窟。”
月祭司指着地上晕过去的人,目光阴毒,仿佛吐着信子的毒蟒。
“可你身上的毒……”
“我这辈子中过的毒还少吗?哪次真的死了?”
“师妹……”
“别叫我师妹。你也不配做我的师兄。”
月祭司说完,便挣脱了大长老的手,步伐踉跄地住里屋走。
门口的月氏族人跟了进来。
“大长老……”
“将这人扔到万蛇窟里去。”
大长老面色阴翳,笑容有些扭曲。
“记得把人弄醒了再扔。”
后来落银雪又回了月氏,没再听见过任何关于江渐的消息,便一直以为这人是抛下自己离开了。
每每午夜梦回之时,他都会想起那个在月牙坡上愚蠢好骗的自己。
“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将圣子令牌留了下来。”
那时的落银雪找了一个晚上也没找到江渐的半分身影,只在一棵极高的树上,发现了被人挂着的圣子令牌。
孤夜寒,独月凉,月牙坡上无人还。
所有的喜欢爱慕在这一夜被现实击打得粉碎。
进而在知晓暗阁少主横空出世后,便转化成了无穷无尽的恨。
他靠着这股恨支撑着,苟延残喘。
如今临了临了,忽然有人告诉他,他其实,一直都恨错了人。
他爱的人,爱他的那个人,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他说阿渐是他的小名,我竟真的信了。”
落银雪喃喃自语。手指深深地嵌进了尚绑着绷带的手,渗出点点红。
郡守府的秋枫长势极好,支起的雕窗外吹来一阵瑟瑟秋风。
晏兰亭并不知道这中间有这么大一段故事,只是在看到这位落国师仿佛三魂丢了七魄的模样时,才觉得,或许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悲剧。
不对,他又有什么资格同情别人?
“引蛊香,阁下不会言而无信吧?”晏兰亭目光沉沉。与落银雪有恩怨的,从来就不是萧重阳,也就更谈不上什么父债子偿了。落银雪也没必要再报复下去。
男人琥珀色的眸子忽然微不可察地露出一个让人看不懂的笑。
语气凉薄:“引蛊香我可以给你。”
“还有条件?”晏兰亭脸色也沉了下来,仿佛一言不合,便要出手了。
落银雪看着晏兰亭,仿佛某一瞬间在这个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忽然就有些好奇:“若他有一日背叛了你,或者,再次忘记了你。”
“你会如何?”最后四个字落银雪说时,含着深意。
“什么意思?”晏兰亭拧了拧眉,有些不好的预感,连带着手都扣紧了袖子。落银雪这意思,萧还六年前失忆的事,这人是知道的。
萧还当初就是因为受仇家追杀,才……
“就是你想的那样。他的消息,是我透露给蛊毒门的。”
看着晏兰亭若有所思的神情,落银雪轻笑一声,摊了牌。
“想杀我?”
落银雪扫了一眼晏兰亭摸上腰的手,语气轻松。
“用不着你了,活了这么久了,我也该去找他了。”
落银雪叹了口气,似有些感慨,说不上是悔还是怨。不过都不重要了。
“引蛊香我会让人送到你云夙楼的总部。”落银雪说着,缓步朝书房外走去。
裹着黑袍的身影,莫名透出几分单薄来。
落银雪前脚刚走,后脚晏兰亭便看见了凝重着神色进书房的郡守。
“南大人,驿站官差刚才送来一封监察司的书信,点名道姓是给你的。”郡守浑浊的眸中有些忧愁。
朝廷这个时候送信过来,莫不是觉得他这郡守不称职,要降罪于他?
这乌纱帽丢了便丢了,可这个节骨眼上,昨日他才派了人将清点过了的钱粮分押往受灾各县,还有许多事没安排下去……
晏兰亭拆开信,想起落银雪方才说话时脸上怪异的笑,再看到信上的内容,有什么东西兀的在他心里拼凑起来,成了形。
“可有说何事?”郡守见晏兰亭神色忽得沉下来,心里咯噔一声。
“郡守大人自己看吧。”晏兰亭将信交给了郡守,便急匆匆出了书房的门。
接着便往郡守府府门赶。
萧还曾经在告诉他关于落银雪的身世时说过——
“胧月村后来被月氏的人给悉数屠尽,带路的人是昭国的一位宗室子弟。”
月氏为什么要找胧月村?胧月村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落银雪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报仇么?借昭国朝廷之手,除掉南疆月氏一族?
思绪流转间,晏兰亭已经走到了郡守府门口。
“钦差大人有何吩咐?”
守门的侍卫见晏兰亭顿下了脚步,主动问道。
“和我一同来郡守府的萧公子,你们可看见了?”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萧还。
“嗯……那位公子今早便出了府。”一个守卫犹予豫着道。
而另一位守卫则是微微思索了一会儿,道:“萧公子今早还在向我们打听咱们这儿有什么好的点心铺子,我说了个王记铺子,就在东街巷子,右拐就是……”刚说完,便不见了晏兰亭的踪影。
“咱们这位南钦差,功夫不错哈。”守卫揉了据眼睛,现在文官也得有功夫傍身了么?
“这可是监察司的副指挥使。”另一个守卫道。
“你咋知道的?”
“你还有这关系?不早说。”
“我有个婶婶的儿子的女儿在郡丞府上当丫鬟,无意中听到的。”
“你还有这关系?不早说。”
此时的萧还并不知道某人已经在来找自己的路上了,正仔细看着铺里的点心。
阿亭应该喜欢甜的,但一种味道吃多了也会腻,要不再买点酸的?
买软糯的好,还是硬一点的。硬一点的可以多保存几日,还能当干粮使,但软糯的味道似乎更好一些。
要不全买一遍?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划过时,便被记忆中的画面给否定了。
“下次买糕点莫要买那么多,吃又吃不完。”
在得知晏兰亭喜好后的一阵子,萧还每日都让人备了不少糕点送去长公主府,后来还被晏兰亭说了一顿。
现在不一样,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从昭国都城到申州,一路走来,萧还极少看见有卖糕点的铺子。就算有,也大多是些戏楼听曲时用的瓜子花生。顶破了天也就几个酥点。
好不不容易找到这么个铺子,萧还可不舍得就这么错过。
“掌柜的,这个,这个,还有那几样,全包起来。”
萧还叫来了伙计,指了大概有十几种糕点。
这人莫不是要把糕点当饭吃?伙计心道,动作却麻利得很。等萧还刚付完银子,让人将东西送到郡守府时。
一道身影忽然朝自己冲了过来,险些吓了他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