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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内丹婴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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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君的右手是沾满血的阿巴克之刀,左手是暖暖但现在已冰冷的和阗玉戒。
送她走的那天,他说过会把她接回来。
他叮嘱她把玉戒放在心上。
夏末分手,寒冬未至他便实践了他的诺言。
她却急不及待把他的心意弃绝,转赠他的仇人。
父王只爱达拉。兰汀,难道你也喜欢他,忘了最初的情份?
秋来秋去,季节更迭,一朝君子,一朝臣。
至于后宫妃嫔,乔木折断,她们只是从寂寞走进更深的寂寞。
达拉输了,宫嫔如常吃喝等待远迁。除了,他儿子的养母,兰汀跪在国王的议事厅,等候恶魔的审判。
〝孩子在哪!〞
他把她困在这三天了,要她说出孩子的下落。只是她不吃不喝,不言不语,把自己,把他当作不存在。
他要杀了这个不应出生的婴孩,因为斩草取根是必须的。更重要的是,他要她绝对的忠诚。
只是,她对他的心急如焚视若无赌,她眼里……根本没他。
最后他崩溃了,跪了下来摇撼着她瘦弱的身躯,咆哮着喝令她说出心愿的下落。
她冷冷的笑了。
看见这嘲弄的笑容,作为君王的尊严叫他站了起来,〝锵!〞的一声玉戒掉在地上,滚到她的膝前。指环停下,在地上成了月圆,抬头她看到他腰间的阿巴克之刀,弯起了嘴角。〝你不是求仁得仁了么?〞
怒火中烧,他美如天神的俊容烧成了地狱的罗撒鬼,双眼焚天毁地的火烧,抿成一线的嘴唇既残忍又绝望。然后,掷下了腰间千斤重的阿巴克之刀。
他拉高了衣袖,把脉门递到她面前。火蛇火红色的牙印见证曾经的同甘共苦;一弯半月般的牙印是她给他的不死印记,提醒着她说过的那些不负责任的情话。
〝你记得市场上那吉普赛弄蛇人的话么?一朝被蛇咬,以后都不会被蛇所伤。兰汀谢谢你的啮咬,我一生都不会再被任何人伤害。〞
他带着伤痕离去,地上有阿巴克之刀,也有和阗玉戒。
他奋力争取,希望什么都能拥有。到头来,天变了,情也不再。
她拾起了旧日的信物放进怀里,以作上路的盘川。
年老的国王躺在床上看着爱妻泰姬的陵寝,正午不可逼视的纯白到傍晚的淡橘,然后是淡淡的蓝灰再染上一层又一层的宝蓝,直至没入夜色之中。
达拉背着一个大枷楞,走在阿格拉的市集上游街示众,受尽屈辱,走向刑场。
每个人都有他当走的路,她也有当走的路。
这夜,她终于趁着守卫换班的时机,逃脱了。
一切都太顺利了,她岂会不防有咋。
只是,她把心愿隐身了三天,用精气喂养了他三天,心身俱疲,再不逃出去,便只有死路一条。
跑出非常宏伟的红色殿门,从山腰跑到山脚,终于远离红堡气势恢宏的巨大血红石阶。
来到山脚处的广场,一群羊从身边走过,她想也不想便淘出了玉戒换来一大碗羊奶。
小心地棒着那又膻又黄的一大碗,走到更隐秘的一角。
放好那比玉戒宝贵的食粮,确保它不会被碰倒、浪费掉,她才开始运功。
她把所有的精力沤聚丹田,如火沸腾。左边的静脉生出一道寒气,有如冰川逆流而上;丹田的内丹之火又把右边的动脉烧得滚烫。
冷流从腰上窜到肩再下臂膀,最后冰芒从手掌激射而出。
同一时间,丹火升华成气贯于右掌,疾飞而出。
一寒一火的两道气流冰火相交,沤成晶萤的丹元浮在双掌之间,那元子慢慢长大,结成了透明的婴胎。
额上的吉祥痣闪动,她从灵魂的深处呼出了属于心愿的那口灵气。
灵气融入了婴胎,骨血肉色重生,然后是掩盖不了的哭声。
当心愿再成人形,追杀的危机必定降临,他的哭声誓必引来伺伏多时的猎人。
如果她们要练就瑜珈,超脱轮回之苦,魂归梵天。她可由得心愿成为元丹寄生自己体内。
但是,她不能剥夺他尝悲试喜的机会,她一定要把逼出体外,再吃五谷杂食,否则他将无法再成人形,一生都要寄居她体内。
如今,她只能尽力把他抱得安稳,期望他能尽快吃下那碗羊奶,她好尽快带着心愿上路。
他才喝下了一半,她便听到军靴、马蹄铁踏在方砖路上的惊心动魄。
眼看他不哭了,她把难以下咽的羊奶贯进自己口里,便丢下木碗,用小被包好心愿,投奔siva神庙的旧址。
狂奔之中,被路上的碎石弄得跌跌撞撞,她还是紧紧抱着他,不容一丝闪失。
靠着不知从哪生出来的力量,她抱着婴孩跳过了黑巷中不知多少条的小水渠。终于,到了siva庙的旧址。
当大理石和汉白玉凿成的通天巨碑耸立在前,背后也响起了战马的嘶叫。
她没有回头,她感觉到猎人的气息。久违了,多久了,他们已经没有如此互相猎杀。久得,她曾妄想他们会有明天。
她抱着心愿跑进己改建成□□众圣人墓的神庙旧址。因为,古书记载,庙内有秘道直通日光圣城,这是唯一的生路。
一色一式的大理石走廊、墙壁、窗棂迷乱逃亡人的心智。没地图、没暗示,连谜语也没一道。迷茫的羔羊只能凭籍求生的直觉闯出生天。
士兵已携着的灯火射穿了镂空薄透的大理石建筑,墙壁成了一扇扇透亮的纱窗。人影清晰可见,兰汀的行踪无所遁形。
没有退路,不能回头,无法隐藏,无稍竭之地。
前途未卜,也只得一往前奔。
跑进了一个没有出路的密室,小室中只有一张长石桌,其上是一个个小小的石樽,看来里面应该是亡者的骨灰。
〝兰汀,把他交给我,回来吧。〞全白的背景把一身黑衣的他映衬得帅绝人寰。她是不折不扣的花痴曾被他迷倒千万遍,从今生的13岁或更早的过去。可是……
跟他回去!亏他说得出口。
他以为她是永远也不会学乖的花痴,还是她长得像天下第一花痴!
她不再为他痴迷,一刻也不会。
他却步步进逼。
奥朗如猫,她如老鼠。前面苦无进路,她一味的退。当背抵上了中央的石桌,她惟有单手的抱着心愿,另一手拿起桌上的骨灰瓶便向他掷过去。
他单臂一挥挡下所有砸过来的骨灰瓶,便如饿虎扑羊般扑了过去。
她再举起一个瓶子……几夥小石从天花顶上掉了下来。
顶上的天花现出了裂逢,掉下来的沙石越来越大,阻断了他的胸胸来势。
两人之间的大地也突然撕开。任他怎样喊叫,无情的裂口决绝地把他俩隔绝。
石桌下陷,其后的墙崩塌,露出了绝处逢生的入口。
她任由乱石打在身上,护着坏中小小的心愿,冲进了生路。
之前每一次的险境总有人护着她和她共渡,这一回她终于长大了,该她来保护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