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动梵天》鬼义

24、三途河之花

　　兰汀走到神殿的门口，细细端详巨蟒的眼睛，才发现凶狠的只是表象，藏着的是深深的寂寞和悲凉。

　　她温柔地抚摸着它的鳞片，吻了吻奇丑的蛇头，才回眸浅笑道：〝你真的老得走不动么？〞

　　〝你也真滥。〞语调中有些哽咽。因为从没有人敢去吻他丑陋的真容。〝那我走了。〞

　　〝欢乐天女，你不救他么？〞他狠狠他拍了奥郎的项背一下，尸身怪异地挺了挺。

　　〝你会后侮的。〞他低喃。

　　已死之人回天乏术，没有救。兰汀潇洒地挥手，头也不回便投向广阔的大地苍天。

　　〝你走错路了。〞〝出口在这庙里。〞

　　〝哦。〞看到她傻气地转回来，他也不禁笑得真情无矫饰。

　　兰汀走了回来只见四面都是墙，那有什么出路，心想一定有机关，便又四处乱摸。搜来搜去始终徒努无功。

　　〝唉！你为甚么不问我？只懂四处乱摸。〞

　　〝是，你是镇守这殿的蛇妖。〞

　　他气得叉着腰道：〝我是蛇神！只是打赌输了，被困破庙。〞

　　〝呃。〞这是他的问题，兰汀爱莫能助。

　　蛇神踢了地上的死鬼一脚，〝兄弟！不好意思了。〞

　　他走到兰汀身前近得只余一丝逢，〝吻我。〞〝吻我就是出路。〞

　　近看美男意乱情迷，吻上一扇桃花。

　　舌头在纠缠、翻滚、奔腾，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捣乱。然后……..

　　他吃了她的舌头。不，是吞了，把她整个吞进肚里。

　　那是一条出路，他便是那门，他美但没有说谎。

　　门的另一边天色冥喑，迷离的深紫。河水漆黑如墨，亮得发光。河岸愁惨，红花低垂。鸟儿不哼，风也吹倦。空余歌声如泣如诉荡去荡来。

　　〝若是你要忙着把心里的水瓶灌满，来吧，到我的心湖上来，

　　湖水将回绕在你的脚边，潺潺地说出我的秘密。

　　沙滩上云雨欲来的阴影，云雾低垂绿柳上像极你眉上的碎发。

　　来吧，你脚步的韵律在我心头敲击。

　　来吧，到我的湖上来，再没有死亡，只有情如死坚贞。〞(改编自泰戈尔《园丁集》)

　　无波的河面闪炼着银白小舟、金色帆影。摆渡女蓬松的长发随意披散，独坐舟辑上，陪着她的只有自已。

　　〝能载我过河吗？〞

　　她还是看着不动的死水，懒看兰汀一眼,〝不,我在等人。〞

　　算罢，求人不如求己，乃不摆渡，偶自度。兰汀步下河岸，打算自行从此岸游到彼岸。只见她一走近河水，河水便骚动起来，化成一双双黑色的手抓了过来。吓得她连忙退后。

　　〝这是三途河，不要自行妄度。〞

　　三途河，又称生死涧，位于现世与地狱之间，为亡灵罪孽沈积之所。强行渡河必为罪孽所纠缠沉溺其中，不得超生，永沉苦海。

　　不过三途河是亡灵到地府的必经之地，理应鬼哭载道，为何变得这么安静？

　　〝你可以先送我到对岸，再划回来等。〞

　　〝不，他随时会回来的。我不能走开〞

　　兰汀心里正盘算着如何打动她，口里随意搭讪〝这是三途河，亡灵到哪去了？〞

　　〝我走不开，他们改道了。〞

　　原来有新路，为何不早说。

　　〝那是给死人走的，你是人，走不了。〞

　　她又缓缓地道：〝你一定要渡河吗？也不是没办法。〞她终于转过头来盯着兰汀。她是一棵头发树，又乱又蓬松的头发下只露出两点太亮的精光，像个精神病人。

　　〝帮我找他回来。〞

　　〝你自己为何不去找他？〞兰汀发现自己也早给这荒诞的世界弄成神经病，她竟然浪费人生和这疯子胡扯。

　　〝他叫我等他，我不在他会不高兴的。〞

　　〝你拿着这个印章便能找到他。这是我从他身上偷偷取下的。〞

　　兰汀一接过印章，玉白印章上浅雕着的莲花蕾讯速打开，花瓣不断张大成了一片全白的天空，只有光没有云。一个城市像电脑画屏一样在她面前展开，那画屏是一个滚筒，一幕幕的浮世绘在她面前走马上演。

　　没有一丝犹疑，她踏了进去。

　　一入画屏，她便换上了一身长袍。

　　几个身穿白袍头上顶着大陶瓶的女子飘飘摇摇的走过。兰汀追上前去追问，她们没有回应。她快跑上前拦下她们，只是….

　　她们穿过了兰汀的身体。兰汀提步上前再跑向她们，再试一次。不出所料，再一次穿透而过，毫无实物的体感。

　　这是幻象，幻象之城。

　　这是谁的幻象？

　　兰汀见人过人，遇墙穿墙。她穿过一道又一道赭红色的围墙，在繁华闹市上载歌载舞；最后，被一棵耶枣树砸痛了。不，说错了，是她砸上了耶枣树。她摸了摸被砸痛的头，再拍拍那椰枣树，是真实的。这里的植物是真实的！然后，她饿了。

　　看着树上的椰枣，她好想吃。举目四看，没有其他的果子，她便跳上树干，效法那猴神偷桃，爬树去。

　　〝你在干啥？〞

　　兰汀愕了，有人，有人看见她！结果一时失手，一介淑女华丽地大字形的趴在地上。

　　〝你没伤着吧？〞一双骨节均称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兰汀看见那一根根白玉葱般修长的手指不禁心里赞叹起来，应该很好吃。再抬头...

　　同一张脸，同样是冷，但清冷得不染凡尘，去掉冰与酷。

　　〝奥朗？〞她迟疑地问道。

　　〝你认识我？〞

　　兰汀也糊涂了，这是什么状况？冤大头复活，还失忆。

　　最明显可确定的状况就是肚里空空如也。饿了，无法思想，〝我饿了。〞

　　他皱了皱眉，掏出几块小麦饼。她摸上了饼乾，粗糙的质感，是真正的食物，如同他手心上练武的多年烙下的萤。

　　那些小麦饼很神奇，她只吃了两三块便浑身是劲。它们像廿一世纪的高能量食物，而且带着甜甜的香味。

　　兰汀觉得这是个梦幻的乐园。她是乐园里的蝴蝶围着街道两旁的椰枣树跳舞，转来转去，不亦乐乎。

　　〝我们去玩吧。〞他拉起她的手，笑得像天使。〝你叫什么名字？〞

　　〝段允。〞兰汀和奥朗是世仇，当魔王成了迷糊的天使，也让她做回一天的段允，享受人生。

　　春风吹动骄花劲草，〝我们来玩捉迷藏。〞

　　〝啥？〞她不玩这种小儿的游戏。

　　〝我数到10便开始！1－2－〞魔王退化成脑残了。

　　一定是能量过剩。她又兴奋又刺激，惊呼，狂奔。

　　沃野良田，葱郁无际，阡陌间她奔跑着，秀发随风飘。春风轻薰杨柳丝，吹动小年心事，薰得情人醉。庄稼早熟。

　　〝好诗意！〞稻田的外围银湖如镜。男男女女泛舟湖上。

　　〝捉到了，我捉到你了。哈哈〞他的臂弯圈上她的腰，紧紧的缠住，只因捉住了。笑声里尽是孩子气的得意。

　　〝我们也去。〞不等她回答，他便拉着她往湖边走。

　　她沮丧地站在湖边，〝我玩不了。〞

　　〝怎么了？〞他以为她害怕掉水里便安慰道：〝不用怕，我会游泳。〞一把抱起她便上了小舟〝抱紧我。〞

　　〝奥朗大人，女王找你。〞天呀，喊他的是一队……高矮、颜色、品种各异的奇花异卉，兰白桃红，玫瑰水仙一应俱全，再加上一盆仙人掌。

　　〝你们看不见我在忙么？〞他黑了脸。

　　〝大人，你还是跟我们走吧。莫要小人难做。〞

　　他一声不响便转身背向他们，置若罔闻。一撑长篙，小舟离岸。

　　〝统领我们怎办？〞岸上的小白菊请教仙人掌。

　　〝回去告诉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