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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红白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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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出东落西方,亡人一去不回乡,劳驾团邻和亲友,熬灯受夜来相邦。痛堂大事记心头,孝男孝女又发愁。一张桌子四个方,八个客人坐一张。一无好菜,二无好汤。粗茶淡饭请见谅。”村长嘶哑的声音在大堂前传来。
一盏红灯悬挂在灵堂上方,门庭悬挂白纸,墙壁上贴着黑纸,众人身穿素衣,还有演奏的哀乐。
村里赵家最后一代的小儿子前天晚上找到了胳膊,终于完整了身子。这下几人才明白新娘口中念叨的“齐了”是什么意思。
这里还保留着土葬的习俗,一行人抬着棺材摆在门前,很少有人会用浩浩荡荡来形容一件白事,可林十方看过去的第一眼脑子里真就蹦出了这个词,太多了,抬着的棺材太多了。
一个家族的人都在这里,已经数不清到底是几世同堂。
值得庆幸的是,剩下的八人,刚好整整齐齐坐在桌子前,昨晚没人被选中。
这就更让人纳闷了,好不容易推出的规律,又被打破了。
“昨天晚上你们有没有感觉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卫凡询问其他房间的几人。
刘晴思考后摇了摇头,“没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就是太顺了。”
林十方也明显感觉到昨天的“新娘”和往常有些不一样,“有点怪,大家今天万事小心。”
向浩轩看林十方的表情难得严肃,“十方,你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啊?”
林十方摇了摇头,“我这次什么都没发现。”所以才觉得更危险。
邬洵也皱了皱眉,显然有着和林十方同样的顾虑。
等村长念完祭词,八人也跟着村民一起护送离世的人进山,女生在前,卫凡,程稳,向浩轩,陈明胜走在中间,林十方,邬洵最后。
“十方,你看前边那是什么?”向浩轩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紧张的叫着林十方。
林十方本来还在思考不对劲的地方,听见向浩轩叫自己这才抬起头,刚看过去一眼,林十方心里直呼不妙。
“别出声。”林十方叮嘱向浩轩。
村民头戴白纸,面色沉重,手里撒着纸钱,一副副棺材走在前面。突然映入眼帘的是一顶血红色的大花轿,接亲的队伍迎面走来,让人产生惧意的是那顶轿子后面更是数不清的花轿,两支队伍擦肩而过,林十方甚至可以看清为首轿子里新娘僵硬的笑脸。
一白一红都在黄昏日落进行,天还未黑,两支队伍很长,好像没有尽头,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岔开。
林十方刚想回头看一眼邬洵,可身后却早已空无一人。
“邬洵?”林十方的声音瞬间被黑暗吞噬,只剩下身边一排排白灯笼发出微弱的光。
向浩轩慌张的声音传来;“陈明胜?十方,陈明胜不见了!”
卫凡焦急的朝前边喊去,“蒋一然,刘晴,你们还好吗?”
“我们没事。”蒋一然和刘晴并没有发生意外。
林十方一把夺过村民手里的白灯笼,他的眼睛里突然露出令人可怕的神色,这让走到林十方身边的程稳、刘晴二人心里一震。
“怎么了?”刘晴看着林十方这幅模样小心开口。
林十方勾起嘴角,眼里闪过一丝嗜血的念头,“一个低等器物而已,还想改变结局。”
说完转身朝那一排排花轿追去。
程稳和刘晴对视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剩下几人赶到时只看见林十方的背影,几人也只好迅速跟上。
林十方动作敏捷的在树林里穿梭,此刻他的愤怒到了极点,终于一顶大红花轿映入眼帘。
林十方停下脚步,看着拦在眼前的“人”挑了挑眉,嘲讽的开口,“这么急着送死?”
“呵,你和一个人很像。”“新娘”卸下假发,笑着看向林十方。
林十方看了看周围,只有一顶轿子,不耐烦的问:“人呢?”
“新娘”指了指地下缓缓开口,“你是说哪一个?”
林十方笑了笑,慢慢走近,突然掐起“新娘”的脖子,凑到他耳边面无表情的说:“留你在外面只不过是看你可怜而已,谷子伽。”
“新娘”突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林十方,“怎么可能,你。”
“十方!你怎么样?”向浩轩一行人终于赶到。
林十方迅速将他推开并警告的看了一眼谷子伽,转身对向浩轩几人说:“吓死爷了,差点被这鬼东西抓走。”
蒋一然一把拉过林十方,一脸敌意的看着谷子伽。
谷子伽:“......”O.o尊嘟假嘟?
“老大被他抓走了。”林十方恶人先告状。
谷子伽突然笑了,“真是见识到了什么是疯子。”
“老大在哪?”卫凡冷冷的看着谷子伽。
谷子伽无所谓的看了看天色,随后看着林十方一字一句的说:“还有一刻钟,他们就再也见不到天亮了。”
林十方看向他,笑着微微偏了偏头。
谷子伽倏地攥紧拳头,他看懂了林十方的口型。
“邬姓在东边五百米的槐树林,陈姓在西边四百米的矮山坡。”谷子伽终究还是退步了。
随后他递给林十方一个银铃铛,“得用它才能看清轿子。”谷子伽的声音有些沙哑,“求你......”
林十方走到他面前夺过银铃铛,冷冷的看了谷子伽一眼,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是她自己不愿见你。”
谷子伽愣在原地。
向浩轩一脸绝望的看着林十方:“十方,怎么办十五分钟只够救一个人啊。”
林十方也知道时间太紧了,转身就想往东边跑,却被向浩轩拽住,“十方,那陈明胜怎么办,他更有机会。”
林十方烦躁的甩开向浩轩的手,“一个新人,死就死了。”
向浩轩看着朝消失在黑暗中的人,他此刻一定觉得林十方陌生极了。
蒋一然和卫凡看见林十方去救邬洵这才松了一口气。
程稳摸了摸鼻子,这气氛有些怪异,只能缓缓开口,“哈,这小子跑步倒是挺快。”
刘晴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会说话就闭嘴。’
树林静谧的如同一切都沉睡在死亡的恐惧中,这片土地与外界隔绝,深潭和沼泽并存。
林十方只用了一分钟就跑到了那边槐树林,走进树林,立刻感到阴冷潮湿的气息,脚下的路崎岖不平,不时能踩到动物的尸体,骨骼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林中响起格外刺耳。
银铃铛在林十方的手里发出阵阵响声,每摇晃一下,就能看见两秒钟红轿子的痕迹。
不够,槐树林太大了,两秒钟两秒钟的走,根本找不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林十方依旧没有找到邬洵的影子。
还剩最后五十秒,银铃铛已经开始变得透明,最终在一片沼泽里,林十方看见了一顶大花轿,三分之一的轿身露在外面。
“草。”林十方想也没想就跳进沼泽。
林十方的半个身子都陷了进去,终于摸到了花桥,朝里看去,没有想看见的身影。
“你不要命了?”邬洵的声音冷冷的在林十方身后响起。
林十方一脸呆愣的看着完好无损站在岸上的邬洵,“我以为你......”
邬洵没有读懂林十方眼神里的庆幸,“拉住,上来。”
看着在自己眼前的手,林十方笑了笑紧紧握住。
忘了,现在你已经是面试官了。
“哇靠,真他娘的服了,这沼泽臭死了。”林十方生无可恋的摊在地上。
邬洵一脸嫌弃的看着他,“你怎么在这。”
林十方痞里痞气的看着他,“不是想着当你的救世主吗?”
邬洵懒得理他,转身就朝树林外走去。
“唉!你这个人真无情,始乱终弃啊,等等我。”林十方赶紧爬起来追上前边的邬洵。
邬洵和林十方与卫凡几人汇合,谷子伽早已不见踪影。
邬洵看了看通往木屋的那条路,又看了看林十方身上的泥渍,“先回去。”
正和林十方心意。
回到屋子的林十方飞快的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了下来。
“不能再过今晚了,现在进山。”邬洵对几人说。
卫凡不解的看着邬洵,“老大是不是发现什么线索了。”
邬洵点了点头,随后有些犹豫的说,“大概。”
林十方慢悠悠的从屋子里出来,“走吧。”
向浩轩看了看林十方干净的衣服,凑到他耳边说,“十方,我怎么感觉这姓邬的对你有点不一样。”
林十方贼兮兮的看着他,“哥的魅力太大。”
向浩轩一脸无语的看着他,“得了吧你,你又死缠烂打了?”
林十方一脸傲娇的表示,“你懂个屁,名声在外,有好有坏,以前是舔狗,现在是纯爱。”
向浩轩看着眼前的几人,好像没有人在意陈明胜的死活,这让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轻车熟路,七人走到小木屋门前。
“确定就这么进去?”向浩轩表示有点瘆得慌。
卫凡表示加一。
几人都有些踌躇不定,林十方大大咧咧的推开门,没有看见谷子伽的身影。
“怕什么,老大早就料到没人好不好。”林十方得意的看了看邬洵。
邬洵走进屋内,四周都是些很简单的生活物品,更像是女孩子的。
他停在一本日记面前,缓缓翻开,突然眼前场景一变。
谷子伽笑意盈盈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女孩,“婉婉,这次你回家我能陪你吗?”
被叫做婉婉的女孩有些犹豫,“你想去吗?”
谷子伽温柔的看着她,“想啊。”
“我妈妈的信没有写完,我有些担心她。”婉婉满面担忧。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的家庭很不好,但是我妈妈和那里的人不太一样,她让我从小就接受教育,让我出来读书,我有过很多不幸,但是幸好我遇见了你。”婉婉满眼炙热的看向谷子伽。
画面一转,两人坐上了回乡的火车,那里过于偏僻,出了车站,还要坐几个小时的大巴,最后坐着三轮车到了村口。
“婉婉,我这身看起来怎么样,阿姨会喜欢吗?”提着礼品的谷子伽有些紧张的开口。
婉婉笑了笑,“会喜欢,走吧。”
老宅门口。
“妈妈,我回来了。”婉婉敲了敲紧闭的大门。
没人应答,婉婉有些着急。
刚要再敲,门从里面打开。
看着大厅里的白幡,和地上的黄钱纸,以及灵堂上那副棺材。
画面再一转。
“放开她!你们放开她!你们这群无知的混蛋!”谷子伽撕心裂肺的吼叫。
“子伽!你快走吧,子伽,快跑!”婉婉穿着大红嫁衣被村民强制性塞进花轿。
村民粗鲁的封住花轿,骂骂咧咧,“都因为这个小杂种坏了规矩,惹怒了山神!”
再然后。
一行人把花轿埋在寺庙的后山,位置有些熟悉,是那间小木屋。
谷子伽被村民关了三天三夜,就在他们都认为谷子伽死了的时候,谷子伽提着最后一口气,跑去了后山,拼命挖出轿子,可惜,婉婉早就窒息了,活埋的。
谷子伽突然大笑,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下的村子走去。
木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谷子伽站在门外,看着拿着日记本的几人。
“为什么,我没有错!”谷子伽双眼猩红的看着林十方。
林十方摸了摸日记本,“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谷子伽有些崩溃的笑着说,“你看见他们对婉婉做了什么吗?
他们觉得婉婉最大的价值就是和那个怪物结婚,她有自己的思想,也有自己的灵魂,同样拥有自己的内心,她有远大的志向,她有天赋,她甚至还有美貌。
我真的受不了,每次听到他们说,婉婉生来就是为了供奉山神,我受不了那些话,他们过于无知愚昧,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他的话似乎有些动摇几人的心,这时邬洵突然出声:“那些被你装进轿子里的新娘,就不无辜?”
谷子伽似乎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那些都是对她见死不救的人,她们和帮凶有什么区别。”
邬洵冷笑一声,“都被埋在土里,怎么救?”
向浩轩看到了刚才的幻境,心里有些愤怒,“她们哪有力气反抗?你的婉婉可怜,可她们呢,她们甚至没有出过宅院,更没有读过书,你让她们怎么反抗!”
谷子伽没有说一句,只是死死的盯着林十方。
“为什么当时不走。”林十方这才转头看向谷子伽。
谷子伽低下头,“我走不了,你懂得,我走不了的。”
林十方握紧手里的日记本。
谷子伽抬起头,笑着流泪,“我爱她。”
爱或许是枷锁,但爱你的人一定会给你留下钥匙。
邬洵注意到林十方的情绪有些起伏,就在大家都沉浸在谷子伽莫大的悲伤时,林十方拿起日记本,掏出员工卡,“滴,器物识别成功。”一声冰冷的机械声响起。
人人都觉得鬼神可怕,可愚昧无知的人,不是更可怕吗?
谷子伽化作零星光点进入日记本,日记本也被林十方收进了员工卡。
七人面前出现一部熟悉的破旧电梯。
“走吧。”邬洵对还在愣神的几人出声提醒。
林十方紧跟其后,“老大,我刚刚表现怎么样,没给你丢脸吧。”
就在他认为邬洵还是会和之前一样不理人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身前传来,“嗯。”
走进电梯,楼层开始变化,先是一层。
“十方,我先走了啊,我在一楼。”向浩轩跟林十方招呼道。
林十方摆了摆手,“下班等我一起走啊,晚上好好搓一顿去。”
“得嘞。”向浩轩答应道。
随后电梯上升到了十七层。
“恭喜啊。”出了电梯门卫凡朝林十方祝贺。
还没等林十方问为什么,一道机械的声音响起。
“一层实习生郑芳,面试成绩不合格。
一层实习生王天赐,面试成绩不合格。
一层实习生向浩轩,面试成绩合格。
一层实习生陈明胜,面试成绩不合格。
十七层实习生林十方,面试成绩合格。
淘汰者,记忆清除。
合格者,恭喜入职。”
“所以刚刚的意思是,这次面试,死掉的人在现实中没有死,只是会忘掉这些记忆,怎么不早说?害我白担心一场。”林十方朝三人吐槽。
卫凡表示冤枉,“公司规定,不方便说啊,扣工资的。”
邬洵递给林十方一份合同,“仔细看。”
林十方小声嘀咕,“这么危险的工作,谁会干啊,这不冤大头吗,狗都不......WTF一次任务三十万?”
邬洵抬眼看了一下他,“狗都不什么?”
“狗都不干,我干!”说完,林十方甚至都没有再往下看,他刚要在合同上签字,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在上面写上了自己的大名。
“可能当时看见钱太激动,我和上次的文件一块签了。”林十方很不好意思的对大家说。
“特聘你的时候连合同内容都不看就签字?”邬洵皱眉有些看不上他这么干。
林十方简直觉得和有钱人不能聊天,“你懂不懂这些钱对应届毕业生诱惑力多大,还是一次任务,我可以天天加班出任务,嘻嘻。”
看着林十方的憨笑,蒋一然一口热水没咽下去喷了出来,“不是大兄弟,你看没看合同,加班费......一天两百。”
林十方当场裂开,“啊??!!怎么没有人提醒我。”QAQ靠北啦。
邬洵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盒子,材质有些看不出来,像是块石头。
“员工卡刷一下上面的方块。”邬洵对林十方说。
林十方听话的照做,“这是什么?”
“关那家伙的。”邬洵拿着盒子转身走进电梯。
看着邬洵离开的背影,林十方问,“卫凡,老大和咱们不是一个楼层吗?”
卫凡点了点头,“那当然了,老大平时在四十四层以上,这次是因为要来面试你才下来的。”
“四十四层以上?”林十方觉得有些熟悉。
卫凡指了指林十方桌子上那个员工手册,“上面不是写着,四十四层以上都是储备室,关那些器物的,老大可是很牛的监管者。”
“原来如此。”林十方这才反应过来。
“话说,我们都是从一层开始,你怎么起点就是十七层,有点太夸张了吧,怎么不直接去面试监管者。”蒋一然的吐槽虽迟但到。
林十方一本正经的说:“运气好只是我的保护色,能力强才是我的必杀技。”
“但是该说不说,你面试前就把合同签了我是没有想到,挺危险的,万一出点事你和他们那些新人可不一样。”蒋一然一脸严肃的看着林十方。
卫凡也是有些后怕,“对呀十方,签了合同那些危险对你来说可就和现实世界没有差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