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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一统玄界 ...

  •   裴暻煜护着怀里的匕首,一路疾行,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抵达阴缘山。
      竺澜笙早已经在等待他的到来。

      见人匆匆赶到,在自己面前站好行礼,朝他伸出一只手。
      裴暻煜将匕首双手奉上。

      裴洛渊还是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他好似只是睡着了,等睡够了便能睁开眼睛醒过来。
      将匕首交于竺澜笙后,他朝裴洛渊走过去,在他身旁单膝下跪,牵起他的手捂在胸膛,心中一直默念着:他只是睡着罢了,只是在等待自己将他唤醒。

      竺澜笙运起神力炼化那把匕首里袁久麟的神魂,炼化过程顺利得让她感到意外。
      应该是在裴暻煜神力的影响下,袁久麟的神魂被彻底压制了。

      她的神力在玄界受限,许多事情无法做到,但裴暻煜却不然,或许是因为他在这个世界出生,被这个世界的天道认定属于玄界之人,也因此跟她的处境截然不同。

      待袁久麟的神魂炼化完毕,竺澜笙抬头看向那个寂寥的背影:“本座最后再问你一遍,当真决定好要这么做了?日后若是后悔了,亲手送所爱之人去死的痛只会比现在更痛千万倍。”
      “我已经决定好了。”裴暻煜垂下眼眸“仙人不必再劝,我……永远不会放弃他。”

      话已至此,竺澜笙不再多言,将手中炼化的神魂打入裴洛渊体内,并用神力在他身上画下一个聚集怨气的法阵。
      裴洛渊的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并没有因为竺澜笙所作所为而有不一样的变化。

      裴暻煜轻唤他的名字,可一直得不到回应,他还是没有清醒的征兆,裴暻煜只能茫然回头,望向竺澜笙,等她给自己一个答案。
      后者神力耗费过多,坐到椅子上单手支着头歇息,身边的侍女赶忙为她端茶递水。

      “修复神魂是一个极其漫长且残忍的过程,他现在未醒是好事,等他清醒过来,要面对他痛只多不少。”竺澜笙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裴暻煜心下一空,他下意识攥紧裴洛渊的手,立刻又松开:“等他彻底修复神魂之后,那些痛苦是否也会随之消散?”

      “会,但据说从未有人能坚持到那个时候。”竺澜笙道“因此这个过程究竟有多漫长还是个未知数,一年、两年、十年、百年、千年,无人知晓。”
      裴暻煜心中一窒,指尖微颤沉着声道:“我会陪着他,陪他一块去面对,直到他将神魂彻底修复完好。”

      竺澜笙捏了捏眉心没有说话。
      裴暻煜这话同当年她心中的想法一模一样,可到最后,自己还是没能坚持下去。

      没人能看到所爱之人在自己面前生不如死时不为所动,一开始可以说是为了日后能够好好活着,可时间长了,那个日后一直遥遥无期,痛苦却是切实存在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能否等得到那个痊愈的可能性……

      后来竺澜笙也麻木了,她并不愿看到自己的爱侣那般痛苦,更不想瞧见爱侣因为自己的强留而憎恨上她的眼神,于是她最后还是放开了他的手。

      何必让他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强留在自己身边呢?
      就把自由还给他吧!别再这样痛苦下去了。
      竺澜笙眼神有些失神空洞,她偏开了目光看向无人之处:“别忘记你答应本座的事。”

      裴暻煜点点头表示明白,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从裴洛渊身上挪开过,此刻看着这个沉睡着的身影,欲言又止。
      “你可以将他带回去。”竺澜笙直言道“该做的本座都已经做了,接下来便静待他苏醒便好。”

      至于苏醒之后会发生什么,那便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竺澜笙可没那个能耐管那么宽。
      裴暻煜颔首点头,低声在裴洛渊耳边道:“小渊,我们,要回家了。”

      ……

      裴暻煜找云梧借了一辆马车,在车里铺满了软垫,小心翼翼地将裴洛渊安排在马车上。
      快马一个月能够走完的路程,硬生生是走了三个多月才走完。

      熟悉的城门出现在眼前,裴暻煜仰头望了一会儿,侧过头对马车里那人低声说:“我们到家了。”
      即便知道他无法给自己回应,也还是忍不住想要同他说说话。

      江晚黎一众在城门口迎接他们的归来,兴奋的神情在看到裴暻煜憔悴的面容被彻底浇灭。
      彭瑞宇声音颤抖,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君臣,急匆匆地追问:“少主呢?”
      不是说可以将人带回来了吗?人呢?

      裴暻煜垂下眼:“在车里。”
      闻言,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人在便好。

      裴暻煜握紧手里的缰绳:“先回去再说。”
      他驾着马车直接进了城,江晚黎一众不明所以,只得赶紧跟上去。

      回府的一路,裴暻煜紧握着缰绳,拒绝提议帮他驾车的彭瑞宇,丝毫不假手于人。
      马车在城主府大门前停下。

      裴暻煜转身走进马车,将裴洛渊轻轻从车上抱下来。
      江晚黎一众在看到昏迷不醒的裴洛渊时,脸色顿时煞白。

      他们以为自己能见到的是一个能说能跳,肆意风发的少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了无生气的躯壳。
      他们不清楚裴洛渊究竟是什么情况,也不敢开口询问裴暻煜,只能下意识跟在他身后,一方面是想知道裴洛渊的情况,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盯着裴暻煜,他现在平静得不对劲。

      所幸这一路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裴暻煜将裴洛渊送回他的院子,小心将人放到榻上安置妥当。
      将被子捏到肩上,这么一看,当真跟睡着了似的。

      众人不自觉地屏起呼吸,生怕自己弄出些许动静惊动到榻上休息之人。
      裴暻煜头也不回地吩咐:“召见百官,孤有要事相商。”

      江晚黎同彭瑞宇面面相觑,显都看出来对方眼神里的迷茫。
      虽是不解,但城主这么做,总有他这么做的道理。江晚黎和彭瑞宇领命退下。

      至于靳天梵,他担忧地望着自己的徒弟,心情很是凝重,但裴暻煜却一直平静着,表示自己想跟裴洛渊单独待一会儿。

      半刻钟后,整间房内就只剩下裴暻煜和裴洛渊。裴暻煜端过来一盆水,将毛巾打湿为他擦脸擦手。

      裴洛渊的额饰还在头上,距离他的二十岁生辰已经过去了一年多将近两年,可他还是没有如约为他举办解礼。
      玉梳就在旁边,他拿过玉梳为他打理那一头白发。

      等这一切都处理完,江晚黎过来敲门,表示众臣已经聚集在议事厅,就等他过去。
      裴暻煜应了一声。

      待江晚黎走后,他低头看向榻上依旧安静的人,将他苍白的手拾起,在指尖轻轻落下一吻:“等我回来。”

      ……

      以江晚黎为首的一众臣子面色凝重地站在议事厅,等裴暻出现时,齐齐对他行了一礼。
      裴暻煜摆摆手,在主位落座。

      江塱先行开口:“城主急召,所为何事?”
      裴暻煜语出惊人:“孤欲一统玄界,各位意下如何?”
      众臣子顿时愣在原地。

      闵蕴琦微微蹙眉:“城主大人可知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孤很清醒。”裴暻煜一只手搭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只是通知你们孤即将要做之事。”
      他并不是在同这些人商量,就像当初将裴洛渊带回,力排众议让他成为少主一样,他的决定,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

      闵蕴琦脸色有些沉:“阮青梧刚死,玄界众生刚从他的魔爪下逃脱,经不起战乱的折磨。”
      彭毅扬也说:“如今玄界好不容易才安宁下来,大人这是要成为新的阮青梧吗?”

      “一统玄界并非只有战乱这一条路可行。”裴暻煜到“能和谈尽量和谈,谈不下去再议,况且孤并非暴君,更不会成为第二个阮青梧,这一点天地可鉴。”

      可话说得好听,权力一向噬人心智,能最大限度地放大人性的贪婪与罪恶,他又凭什么断定自己不会被改变?

      江塱依旧不赞同他的想法:“星渡城立于玄界近千年,这一千年来星渡城内的子民幸福和满,我们并不需要抢夺更多的资源……”
      “可玄力贫瘠。”裴暻煜打断他的话“星渡城内的术师十中有一,那些无法修习玄术之人寿命不过百年,而千年前几乎人人都能够修习玄术,尔等可知为何?”
      众臣子愣住了。

      裴暻煜继续道:“因为天道之力被切断了。”
      玄界众域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法阵,这个法阵的阵眼在阴缘山中,只有众域重为一体,这个法阵才有机会再次运转。

      千年前,袁久麟切断通往冥界的道路之时,也将玄界的天道之力一同打散。
      而今裴暻煜想做的便是重新将被切断的通道接上,将天道之力续上。

      江塱:“城主大人……”
      “江大人可是不信孤?”裴暻煜扭头看他,眼神有些冷“还是你认为孤为一己私欲编造出这样大的谎话?”
      江塱心下一空,扑通一声直接跪下:“臣不敢。”

      余下的臣子纷纷扭头看向坐在另一边的靳天梵,等他开口。
      靳天梵正品着手里的茶,默默接受众人的注视,许久才开口:“煜儿,你可知作为一界之主,身上的担子会有多重?”

      “煜儿知晓。”面对靳天梵,裴暻煜身上的戾气收敛了不少。
      靳天梵放下茶杯,又道:“即便是想要一统玄界,在尽可能不动干戈的情况下,需要花费的时间远超你想象,你可做好心理准备了?”

      “这些煜儿都想过。”裴暻煜眼神坚定。
      “好。”靳天梵点点头,重新端起茶杯“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靳老……”百官中有人急了“一统玄界说着容易,可实际上哪会那么轻松?想要不动干戈基本不可能,届时战火再起,百姓流离失所,就怕到最后城主留下的只有千古骂名。”
      靳天梵油盐不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煜儿心性了得。”
      众人:“…………”靳老,您要不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裴暻煜沉下脸:“孤召见各位不是为了听你们的劝慰,而是要你们出谋划策的,若是做不到,诸位大人可将位置让出来,让能者居之。”
      这话多少有些不留情面,刺得众臣子的脸色都煞白一片。

      裴暻煜单手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语气不耐:“还有何人有异议?”
      他倒是不介意这群人继续到裴氏宗祠去跪拜,反正再怎么跪他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就像当初将裴洛渊定为少主,从来无人能改变他的决议。

      闵蕴琦第一个站出来:“城主既已经有了决断,我等当尽心辅佐城主登位,以毕生所习赌盛世太平。”
      妻儿都已经表态,彭毅扬也不可能在置身事外,同江塱对视一眼后,一同拱手行礼,道:“我等当尽心辅佐城主登位,以毕生所习赌盛世太平。”
      余下众臣子纷纷效仿。

      江晚黎和彭瑞宇本就是站在裴暻煜这边的人,他们并不需要多说什么,只站在裴暻煜身后,默默陪伴他去面对。
      裴暻满意了:“既如此,众卿便下去好好想想接下来该做的事吧。”
      众臣领命退下。

      江晚黎和彭瑞宇也让各自的爹娘拖走,估计是拉着回家去“谈心”了。
      议事厅只剩下师徒二人,靳天梵询问起裴洛渊的情况。
      裴暻煜将人带回来后便直接藏进卧房中,他连看都没来得及看一眼。

      “还未醒。”裴暻煜情绪低沉“竺大人说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他究竟什么时候会醒,醒之后会有什么状况都未可知。”
      靳天梵心中一窒,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片刻后,他干巴巴地说了一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裴暻煜轻轻应了一声。

      另一边,从城主府离开之后,江塱几人拖着两个小的回了各自的府邸,询问他们究竟发生何事。
      自从沉垣宫一战之后,裴暻煜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无论他们怎么追问,江晚黎几个知晓内情的小辈却一直守口如瓶,什么都不同他们说,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一开口就是要一统玄界,简直吓死个人。

      江大人〈江晚黎〉同彭大人〈彭瑞宇〉的回答很是一致:“城主心莫测深似海,大人意难猜险如渊,非我等俗人可解。”
      江塱/彭毅扬:“…………”分明是不想同他们好好说!

      江塱心中苦郁许久,忽然又想起一个人:“少主呢?这几个月少主亦不在城内,你可知他去了哪里?”
      若说这个世界还有谁能劝阻裴暻煜,恐只有裴洛渊一人。

      说起裴洛渊,江晚黎的脸色沉了下去,她没再回答江塱的话,目光陷入忧郁,只在心里期盼着,期盼着他能够早日醒来。

      ……

      裴暻煜回到裴洛渊的院子,在那个固定的位置坐下,同他说起议事厅里的事。
      “他们现在一定想将你寻出来,让你来劝诫我。”裴暻煜轻声道“那么你呢?你可愿睁眼帮他们劝阻我?”
      “……”

      “小渊,你何时能醒,何时能睁眼看一看我呢?”
      “……”
      “无碍,我有的是耐心慢慢等你。”
      “……”

      黄昏将至,裴暻煜趴在榻边闭上了眼睛,陪着榻上之人一同入眠。
      最后一丝光亮落幕之时,榻上那人如燕羽般的睫毛悄然抖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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