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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玉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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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女主非好人,睚眦必报是真的,恩将仇报也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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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檀啊,娘嫁进白家,委实是吃尽了苦头。”白母,也就是白家的二姨娘,昏暗的烛光下,她颓丧着脸,在纳一只黑底红面的绣鞋。
这话她经常说,所以白玉檀并未搭理。而且她姓白,住在白家,娘既然在抱怨白家,多多少少对她也有不满。
知道自己遭人嫌,白母叹了口气,继续纳鞋,忽而想起前些日子,玉露婚礼上那个跟玉檀说话的公子。
她说:“徐府的二公子……”
“别跟我提他行么?”玉檀放下正在浣洗的衣服,抬头瞪了她一眼。
白母大着胆子问:“你觉得他怎么样?”
玉檀冷笑:“一个懦夫而已,值得娘你几次三番地提起么?”
“我看他对你有几分感情。”
玉檀低着头洗衣服:“那也是我的事。”
白母讪讪的,没说话。
***
玉檀从枕头底下拿出荷包,这是那位徐二公子徐庚送来的,上头绣着连理枝,下头绣着鸳鸯。
脑海里浮现他送荷包时,小心翼翼的模样:“三小姐,我知道你在贵府不受待见,如果你愿意,可以来找我……”
心里的伤疤被不熟悉的人揭开,玉檀恼羞成怒,推开他走了。
荷包里有一句诗: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她突然很烦躁,从枕头下翻出匕首,泄愤似的把荷包剪得七零八碎。
荷包上的枝丫不再相连,鸳鸯不再并行。
正心情舒畅之际,一支带信的箭挟风而至。
葱葱竹林里,一个戴着斗笠的中年男人立于其中。
玉檀单膝跪下,抱拳道:“徒弟玉檀拜见师父。”
男人抬头,斗笠下那张饱经风霜却仍旧坚毅的脸没有一丝微笑。
“你九岁那年,母族被朝廷冤枉挪用公款,惨遭诛戮。你父亲怕受牵连,想要戴罪立功,于是撇清关系,向朝廷供出你的母亲……”
在万尧沉稳的声音的带领下,玉檀似乎回到了九岁。
那时候全家人都惊惶不定,生怕哪天刀落下来,要了他们的命。玉檀母子更是,每日都低声下气,忍受着来自父亲和大娘的怒火。
担忧的事总归还是发生了,得知父亲要交出母亲时,母亲反而松了口气。
“后来是我将你们母子二人救出,还传授你武功。”万尧扶起玉檀,“如今十年过去了,你学得如何了?”
“禀师父,玉檀不敢有所懈怠。”
“好!”万尧大笑起来,拍了拍玉檀的肩膀,“为师总算没白费功夫。来,你把我教给你的功夫练一遍。”
万尧所授的功夫,最适合女子练习。玉檀是女子,在力气上花狠功夫作用不大,所以她练习的都是些轻功与杀招,只求狠和快。
竹叶纷纷扬扬,玉檀拔出身后的双刀,气沉丹田,足尖轻点,一套巧妙的刀法随着她轻盈的身姿流露出来。
刀法展示完毕,竹叶才彻底落下,一切归于平静,仿佛来时那般沉寂。
“哈哈哈!好徒弟!”
山头那边下起雨来,像雾似的,很快飘到身前。
万尧看着玉檀,又像在看远方:“事情交给你,我很放心。”
***
这雨不大,但淋在身上颇有些冷意,不过玉檀是习武之人,身子骨硬朗。
头顶忽然出现一把青色的伞,替她遮了风雨。
玉檀心中一凛,握住了身后的短刀,转身后发现,来人是那徐府的二公子。
“二公子身体不好,跑这来做什么?”玉檀面不改色,将短刀推了回去。
“我见三小姐你……”
“别叫我三小姐,我早就不是什么三小姐。”
往日他同玉檀说话,玉檀非但不理人,还会揍他,今天不知怎么回事,竟然会站着听他说完,还会回应他。
虽说方才被她凶了一番,徐庚不但不伤心,心里还有点欣喜。
“我见玉……玉檀你淋雨,就拿了伞。如果你不想看见我,那你也务必要收下这把伞,淋了雨容易生病,我……不想你生病。”
玉檀问:“你只看见我淋雨了?”
徐庚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倒很坦然,没有说谎的迹象。像他这样的贵公子,没经历过大场面,想要撒谎应该很不容易。
玉檀接过他手里的伞,径自往前走,徐庚却还愣在原地。
“不想淋雨的话,就赶紧跟上。”
常春楼是泽州有名的酒楼,也是富家子弟最喜欢来的。
今天客人不多,玉檀刚进门,小二就迎了上来,迎的当然不是她,而是身旁的徐庚。
“哎哟,二公子!稀客呀,来来来,这边坐。”
玉檀丝毫不见外地坐下。她才不管小二迎的谁,反正她跟徐庚一块来的,就该坐一块。
小二也很有眼力见,见徐庚对玉檀没有丝毫反感,就殷勤地献上菜单。
玉檀当然不客气,点了几样最贵的菜。
见徐庚嘴角上扬,玉檀有点不解,又再点了几样贵的,然而他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你笑什么?”
徐庚有一瞬的愣怔,很快便化作春风细雨般的微笑:“我是看玉……玉檀你不跟我见外,我心里高兴。”
真是个傻子。
菜很快上齐,只是要等的人还没来。
俩人又吃了一阵,瞅着时候差不多了,玉檀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她上了二楼,躲在帘子后头静观下面的一切。
一个摇着折扇的男人进了门,一眼就看到单独一人的徐庚,忙上前攀谈。
这人便是玉檀的二哥,白晚堂。此人最是势利,巴不得结交所有的富家公子哥,见到泽州城首富最疼爱的小儿子,他哪里不会心动,想去攀谈一番?
见俩人聊得正起兴,这时候去败兴最好不过。
“三小姐这时候出去,不怕毁了名声?”
玉檀身子一僵,缓缓转身,是一个戴着玉冠的男子。
此人非富即贵,玉檀不敢招惹,只颔首笑道:“多谢公子提醒,只是我并不是你口中的三小姐。”
那人也不多说,意味深长地看了玉檀一眼,侧身让她下课楼梯。
一切皆如玉檀所料,白晚堂见了玉檀,脸上露出嫌恶,得知她与徐庚认识,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临走前撂下句“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玉檀对此一言不发,默默地受着,但徐庚像是受了天大的侮辱一般,不仅护着她,等白晚堂走后,还围在她面前不停地解释。
“我想白姑娘并不觉得她兄长是在侮辱她。”
是那玉冠男子。
玉檀不动声色,继续吃菜。
徐庚问:“阁下是?”
“在下萧意。”
玉檀有些诧异。萧意是泽州城有名的风流公子,才华出众,怎么会注意到她这种籍籍无名的野丫头?
徐庚却对他的身份并不诧异:“久仰久仰。方才萧兄说白二公子并不是在侮辱玉檀,此话怎讲?”
若不阻止,以后再取得徐庚的信任就难了。
玉檀把筷子拍在桌上,说:“我吃饱了。徐庚,咱们走。”
纵使徐庚千般万般的不愿意,哪还能拗得过玉檀。
与徐庚分手后,玉檀又原路返回,恰巧碰见萧意离开常春楼,她悄悄地跟了上去。
见萧意拐进一条偏僻小巷,虽心有怀疑,但机会难得,如果此时不下手,等出了巷子,人多眼杂,就再难得手。
谁让他多管闲事。
玉檀从屋顶纵跃下来,双刀直逼萧意喉咙。岂料萧意早有防备,一个侧身便躲过了这招。
但玉檀所学的武功最是难缠。只见她在地上一滚,方才减缓落地的冲势,便踩着萧意的胯骨攀上了他的身,手上的短刀自是不落下,只要这招得手,萧意的头就得被割下来。
萧意却好像知道她的意图,握住她的腰,轻轻一掀,玉檀就被甩脱在地,正诧异间,玉檀飞起一脚,踹在他脖颈上。
脱了力,萧意后退几步,玉檀觑准时机,步步紧逼,直到退无可退时,萧意终于求了饶。
“哎哟,三小姐,姑奶奶,别打了别打了,杀我之前好歹给个理由吧!”
玉檀顿住:“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杀你?”
“不就看穿了你骗那徐家二公子,至于要人命吗?”
玉檀咋舌:“你当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骗他?”
“萧某发誓,今晚是我第一次见三小姐,对三小姐的计划一无所知。”
玉檀收了刀:“好啊,今晚暂时就放过你。不过呢,既然你我是初识,我自然不能轻易相信你,对吧?”
萧意害怕:“你……你要干什么?”
“张嘴。”
萧意抿紧嘴。
玉檀屈肘往他下巴杵了一肘,萧意终于乖乖张开了嘴,还没反应过来,一颗药丸就滑入喉中。
萧意掐着喉咙,慌张地问:“毒妇,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
“毒妇喂的,自然是毒药。老实点,我会按时给你送解药,如果不听我的话,你就等着化成脓水吧。”
“毒妇……你这个毒妇!喂,你干嘛去?现在给颗解药行不行?”
“三日后毒发,我会给你送第一粒解药。”玉檀突然转过身,冷冷地说,“记住,以后别叫我三小姐。”
她的眼神如同蛇蝎一般,一点不像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应有的。
萧意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