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独属于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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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过身自顾自开始数数“十……九……八……”
楚易水猛地转身，将灵力催至极致向东掠去。风声在耳边呼啸，盖不住身后那悠闲的倒计时：
“七……六……”
她冲进熙攘人群，试图用喧嚣掩盖踪迹。拐角处迅速捏诀，三道分身朝不同方向散开。
“五……四……”
真身潜入窄巷，借阴影疾行。糖人的甜腻还缠在舌尖，提醒她这不仅仅是一场游戏。
“三……二……”
她闪身躲进废弃宅院，屏息凝神。
“一。”倒计时结束。
没有预想中的追捕脚步声，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宁静。楚易水紧贴墙壁，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突然，少年的哼唱声从巷口传来，调子轻快却让人毛骨悚然，脚步声不紧不慢，每一次落地都敲在她的心上。
断断续续的哼唱声忽然在院门外停下，楚易水指节发白。
木门被轻轻推开，少年倚在门框上，笑容灿烂，他指尖把玩着一片从她衣角扯下的碎布：“抓到你了。”
楚易水的心沉入谷底，三天之约，原来不过是一场戏弄。这场狩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少年歪头打量她绝望的神情，忽然眨眨眼：
“不过刚才不算，我作弊了。”
“燕子不适合你，不如我叫你小家雀吧。”他将碎布抛向空中，任它随风飘远：“这次就重新开始吧。三天，好好飞吧，小家雀。”
他转身离去，哼唱声渐渐飘远。
等到周遭彻底安静下来，楚易水确定人确实已经走远了，微微舒了一口气。
有个毛茸茸的脑袋在楚易水的左侧一拱一拱，她伸手推了一把，却触及到熟悉的手感，她偏头看去，只见那只羊妖少年正睁着他那双无神的眼睛看着她。
楚易水语气缓和下来，“这次多谢你了。”
“等一下。”羊妖少年歪了歪头，突然伸出手拿掉了楚易水身上粘着的布条。
眼熟的布料清楚地昭示着它来自于何人。
楚易水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所思所想，上次是他拿走了她的布条，那么这次就留下一些布条，也不算违背他的所说。
无趣的文字游戏。
就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楚易水咬牙切齿，这个言而无信的家伙！
羊妖少年拿起布料，接着放进了口中，嚼了几下，然后咽掉。
楚易水询问道，“这样就没问题了吗？”
他点了点头。
楚易水想了想，决定一路向西，每过一个分支的路口，她就让分身从另一个路口留下行走的痕迹，就这样布下多个障眼法。
这一路上，楚易水迅速和小羊熟悉起来。
“我叫云羯。”他睁着无神的金色横瞳，自我介绍道，“是个丹修。”
楚易水有些意外地看向自称“丹修”的云羯。他说话时总是慢半拍，金色的横瞳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就像两颗打磨光滑的琥珀。
“你是丹修？”楚易水忍不住确认。她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毛茸茸的、用嘴撕碎布条的羊妖与那些终日守着丹炉的修士联系起来。
云羯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粗糙的小布袋。他低头翻找片刻，取出几枚形状不规则的褐色丹药，递到楚易水面前。
“要吃吗？”他的声音毫无起伏，“我自己炼的。”
楚易水犹豫着接过一枚，凑近闻了闻，一股刺鼻的焦糊味直冲鼻腔。她强忍着打喷嚏的冲动，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是什么丹药？”
“不知道。”云羯诚实地说，“我随便放的药材。”
“……”
楚易水默默将丹药还给他，看着他若无其事地将那些焦黑的药丸收回布袋，忍不住问道：“你平时……都是这样炼丹的？”
“嗯。”云羯将布袋塞回怀里，金色的瞳孔直视前方，“山主说我有天赋。”
楚易水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她开始怀疑这羊妖少年口中的“丹修”与她理解的是否是同一个概念。
两人一路西行，楚易水每隔一段路就施展分身术，制造假象。云羯安静地跟在旁边，偶尔会突然停下脚步，盯着路边的野草发呆，然后小心翼翼地摘几片叶子塞进口袋。
“这些也是炼丹材料？”楚易水好奇。
云羯摇头，“只是觉得好看。”
他的行为模式难以捉摸，时而机警如猎犬，时而迟钝如初生羔羊。有一次楚易水分身刚离开不久，他突然竖起耳朵，低声道：“有人跟踪。”
楚易水立刻紧张起来，屏息凝神感知四周，却什么也没发现。
“在哪？”她压低声音问。
云羯指向路边一棵枯树。树梢上，一只麻雀正歪头看着他们。
楚易水：“……那是鸟。”
“哦。”云羯收回目光，表情毫无变化，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提天气。
这种莫名其妙的插曲屡屡发生，楚易水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后来的麻木，只用了半天时间。
夜幕降临时，他们找到一处隐蔽的山洞歇息。楚易水在洞口布下简易的障眼法，回头看见云羯正蹲在角落，专注地摆弄一堆草药。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石臼，将草药放进去，然后用蹄子笨拙地捣碎。那模样与其说是炼丹，不如说是在玩泥巴。
“你在做什么？”楚易水忍不住问。
“炼丹。”云羯头也不抬，“丹修要勤加练习。”
楚易水看着他捣鼓出的一团糊状物，那东西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味，让她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这是什么丹？”
“不知道。”云羯将那团糊状物搓成丸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要尝尝吗？”
楚易水坚定地摇头。
云羯似乎有些失望，但他没有坚持，只是将那些“丹药”一个个摆好，然后静静地坐在旁边，望着它们发呆。
楚易水靠坐在洞壁，疲惫感阵阵袭来。她不敢完全入睡，只能闭目养神。朦胧间，她感觉到云羯轻轻起身，走到洞口坐下。月光将他毛茸茸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那双无神的金瞳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光。
他在守夜。楚易水意识到这一点，心中微微一动。
“你不睡吗？”她轻声问。
云羯回头看她，摇了摇头，“我是丹修，不需要太多睡眠。”
这个理由听起来毫无逻辑，但楚易水太累了，没有精力追问。她迷迷糊糊地睡去，中间几次惊醒，都看见那个毛茸茸的身影静静坐在洞口，如同一尊忠诚的石像。
“我们今天必须赶到西边的深山。”楚易水一边收拾行装一边说，“那里地形复杂，容易藏身。”
云羯点点头，将铁碗里的液体倒掉，楚易水注意到那东西在草地上腐蚀出一个小坑。
楚易水：“……”
一路上，楚易水继续施展分身术制造假象。她的灵力消耗很大，脸色逐渐苍白。云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枚红色的丹药递给她。
“补灵丹。”他说，“这次是真的。”
楚易水犹豫了一下，接过丹药。这次的气味清新怡人，确实是正宗补灵丹的味道。她服下后，一股暖流迅速蔓延全身，疲惫感减轻了不少。
“谢谢。”她真诚地道谢。
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楚易水放松了些许，也有心情和云羯聊天了，她想了想没话找话道，“你上次提到的山主是谁啊？”
“山主……就是山主啊。”
楚易水被这个回答噎了一下，只好换了个问法：“那山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云羯那双金色的横瞳微微转动，似乎在认真思考。他慢吞吞地从布袋里掏出一枚淡紫色的丹药，递到楚易水面前：“山主给的糖。”
“糖？”楚易水迟疑地接过，这分明是枚丹药。
“嗯。”云羯点头，“小时候哭，山主就给这个。说是糖，其实是安神丹。”
这个意外的答案让楚易水怔住。她看着手中这枚据说被当作糖果给出的安神丹，突然对那位“山主”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山主会炼丹吗？”
“不会。”云羯摇头，难得地多说了几句，“山主说，他只会把东西弄坏。但他认得所有草药，知道怎么用。”
这个描述让楚易水更加困惑。一个不会炼丹，却精通药理的存在？
前方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楚易水一边和云羯聊天一边走在前方开路。
晨光像是怯生生的访客，从层层叠叠的墨绿色树冠缝隙间吝啬地漏下几缕，在铺满腐殖质的松软地面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浓稠的、几乎能拧出水来的气息。
终于到这里了……到这里……就安全……
楚易水深深地呼吸着树林中湿漉漉的空气，刚刚松了口气——
“游戏结束，小家雀。”
在前方，陆季青枕着双手背靠着一颗树，朝这边看过来，小辫子在身后一摆一摆。
楚易水瞳孔紧缩，拉着云羯转身刚刚想跑，下一瞬间，陆季青一左一右分别提着二人的后领，笑眯眯地把他俩又扯了回来。
“跑什么呀？”少年歪着头，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戏谑。
云羯双手瞬间化为蹄子，猛力向后挣扎。羊蹄带着破空之声狠狠踹向陆季青的胸口，这一击若是命中，怕是连巨石都要碎裂。
陆季青不慌不忙，一只手轻轻一挡，竟硬生生接住了这一脚。两股力量相撞的余波震得四周落叶纷飞。
楚易水趁机抽出短剑，反手刺向陆季青的手臂。剑尖在距离他皮肤一寸处突然停滞，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别白费力气了。”陆季青叹了口气，手上微微用力，楚易水顿时感到浑身灵力一滞，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云羯见状，金色的竖瞳骤然收缩。他只得把想撒丹药的手又重新缩了回来，这个距离，药粉很有可能会误伤到楚易水。于是他不再挣扎，而是安静下来，蹄子缓缓变回人手。
他的声音照旧没什么起伏，“放了她，我带你去找那个人，我知道他在哪。”
“唔……”陆季青装模作样地思考了片刻，“不行。我改变主意了，她的人我要，那个人的命我也要。”
“再说了，抓到她之后，让她做什么我都想好了。至于你嘛，小羊羔……”
趁着陆季青思考的时间，楚易水剧烈挣扎，用唯一还能动的左手再次猛烈攻击前去，并飞快地向云羯打眼色，“走！走啊！”
不愧是这两天养成的默契，云羯瞬间读懂了楚易水的意思，他反应极快地向前奔走，临走前，楚易水看见云羯微微动了下手指——一枚几乎看不见的莹白丹粉飘落在她袖口。
等到眼前彻底失去了云羯的踪影后，陆季青无趣地耸了耸肩，带着楚易水离开了。
树林深处，云羯藏在一棵树后，沉默地看着，直到楚易水被带远，他才从布袋里取出一枚漆黑的丹药。他吃下丹药，眼前瞬间浮现出一个显示楚易水位置的光点。
他低头看着光点，无神的金瞳终于泛起一丝涟漪。
“山主说……”他轻声自语，“要耐心等待。”
再次醒来，楚易水正双手被特制的绳索缚在身后，正身处一辆正在行驶的马车内，一身灵力也被禁制封印。车厢装饰华丽，铺着柔软的垫子，与她想象中的囚车截然不同。
而那个疯疯癫癫的少年，陆季青，正坐在她对面，手里把玩着几枚铜钱，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见她醒来，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醒啦？睡得可好？”
楚易水有点绝望，她要死了吗……
“别露出这副表情。”陆季青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么有意思，我是不会杀了你的。”
“让我想想，我要什么……”他点着下巴，露出一副刚刚想好的表情，“哦，对了，我一直想要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宠物来着，那么，从今以后，你属于我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独属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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