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渔雨》阮绵绵修央

1、游鱼

　　天色昏昏，雨水倾泄而落，池岸很久没下过这么猛烈的雨。
　　尽管地处海滨，但是这里仿佛兼得地利人和，百姓坐海吃海，水面向来平稳，自然灾害极少发生。
　　我对池岸的感情，难用只言片语表述。
　　人们常说家是心灵的港湾，池岸确是一个得天独厚的港口，海边的码头总是川流不息。对这里的一景一物，我实在太过熟悉，长辈都想让我留在这结婚生子直到老掉，幸好我对故乡的了解，而这种浅陋想法不攻自破。
　　老一辈人总会对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地方莫名其妙地产生一种情怀，人老了总是会变得傻傻逼逼的，我疑惑这其中的原因，又庆幸自己不会被这种情况左右。
　　好像从小时候模模糊糊有记忆开始，我就开始想游离这个地方。
　　妈妈说我是在暴雨天出生的，那个晚上池岸罕见地下了雨。为了生我，爸爸和她在暴雨中乘着夜巴跋涉，到了县城的医院。产房外焦急的等待，来回踱步的不安。
　　不负众望，我四肢健全，性别男。
　　许是为纪念那个大雨滂沱的晚上，爸爸给我起名余出水。
　　这都是妈妈告诉我的，我最早的记忆，只能想起第一次跟爸爸出海的经历。
　　爸爸说过，吃水上饭，大忌晕船。于是爸爸带我走出舱室，我站在甲板上歪歪扭扭地走着，趴在船首看着大海。海风呼呼滑过脸颊，爸爸紧张地观察我的反应，无意舵手对他的汇报。我继续不动，呆望着远方。过了一会，他突然喜笑颜开，笑意顺着他的法令纹蔓延到眼角。他作势要抱我然后举高，我躲开后，他麻利开了一瓶廉价的啤酒，他右手高举起酒瓶，放声大笑，然后哗啦啦地倒酒入海。
　　魔幻又浪费。
　　颠簸的船，摇晃的海浪，载着思绪飘荡。很好奇除了池岸以外，船还能带我去哪些地方？我想安静地看船行驶时的海面，爸爸却不想满足我，他一直兴奋地摇着我的肩膀，说着一些我们出水要有出息了这种晦涩难懂的话。
　　莫名其妙地很烦、躁动。
　　那时突然感觉之前放空悠闲的心境一扫而空，一阵眩晕向我袭来，肠胃中有什么东西驰骋要奔涌而出，我倒在了甲板上。
　　再睁眼，周围熟悉的家居布置，爸爸妈妈相坐无言，失意地看着我。家里什么都没变，出去看到外面的样子后，我觉得怅然若失。从池岸看过去波澜不惊的水域，延伸出去是如此广阔的天际。
　　池岸又脏又小，窄窄的街道里挤几十户人家。哪家有什么龌龊事传的比电话还快，真怕有一天意外出柜，然后被架在村口强行治疗同性恋怪病。
　　好在已经过去了很久，只要我想离开家，现在的我就可以做到。不仅是因为池岸太小太封闭，爸妈都告诉我只要在池岸长大的孩子，都会出色地继承家里的水上生意。我不能出海运货打鱼，但可以在海岸边养蚝。爸爸说养蚝是他年轻时逐渐发家的地基，只要我肯投入，养蚝也能成就一番事业。
　　真是比出柜还要丢面的事情。
　　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摆脱这个小地方。
　　同学多眷恋潮水的温柔，要么早早辍学去帮家里干活，要么放学就去靠岸边那些小船里寻欢。我只想拔尖文化成绩，以考去县里的高中住宿。
　　小地方就是小地方，木船上的温柔乡都没有纾解分桃男风的软榻。
　　刚上学的几年，我有条不紊的吸收着新知识，刻苦复习巩固。同学总觉得跟我聊天时我心不在焉，渐渐疏远我，偶尔有几次我是失落的，后来却也习惯了。
　　我绝对不想把一生浪费在只能看潮起潮落的海岸边。池岸除了水还是水，我愿做一条游鱼，要向远方游去。

作者有话说

　　大家好，新手第一次写文，文笔稚嫩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