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恨》九制

1、初见

　　永初六年，太傅府上。

　　“晚秋见过祖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并行了个礼，因为年纪较小，行礼略显笨拙。

　　“哎呦喂，让祖父抱抱我的小孙女儿。”

　　一位头发斑白但不见老态的男子抱起了向自己跑来的小姑娘。小姑娘扎着两个发髻，眉间一点红，身着大红缎面袄子，水灵灵的大眼睛，任谁见了都喜欢的很。

　　“父亲，您太惯着晚秋了，小丫头会娇惯坏的。”坐在下首的晚秋父亲如是说道。

　　“老头子我有数，女孩子家娇惯点好。她娘走得早，你这当爹的又对她严厉，我宠一宠我的小孙女怎么了。”太傅又把自己的儿子怼地毫无还口之地，为了小孙女可以怼天怼地，只想着把一切好东西都给她。

　　整个太傅府上上下下都知道老爷子对这位小孙女宠爱的很，她的外祖与老爷子是至交好友，娘亲又难产而死，故而她生下时有先天不足之症，需日日服药。老爷子是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怀里的小姑娘对着自己的爹吐了吐舌头。

　　后转过身来抓着太傅的衣袖撒娇：“祖父，听说您过会要去赴宫里除夕宴会，晚秋也想去看看，听说宴会上有好多好吃的糕点，晚秋不会给祖父添乱的。”说罢，露出一个甜甜的笑，两边的酒窝十分好看。

　　“晚秋不准胡闹，除夕宴哪是你小孩子家能去的。”

　　太傅立马捂住小孙女的耳朵，佯怒道：“哎呦，别吓着我的亲孙女了，去去去，祖父带你去。晚秋开心就好。”
　　“谢谢祖父。”

　　傍晚，皇宫中。

　　抓住岁末的尾巴，一场鹅毛大雪终是下了下来。大雪漫天，巍峨宫墙被雪覆盖，更显沉重。当值的护卫期待着有人换班，喝上一口烧酒暖暖身子。

　　殿里早已坐满了皇亲国戚和朝中重臣，面上和和睦睦，实则暗流涌动。

　　“皇上驾到!”一个尖细的声音宣告着大虞最有权势最贵重的男人登场。
　　黄袍加身，旒冠相碰，臣子拜服，世人艳羡。
　　跟在皇上身后的是当今最尊贵的女人苏皇后，苏皇后虽已年逾三十，可看着着实年轻，皇后华服尽显其尊贵无比。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一众朝臣高呼万岁、千岁。

　　“都平身吧，今日除夕宴，大家也不必拘着。”
　　酒过三巡，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皇上带着众妃子先行离开，留下一众臣子尽情吃喝。
　　“云锦，把这个，还有这个，都给晚秋带过去。”太傅喝了不少酒，可心里还记挂着带进宫的小孙女。
　　“是。”云锦领命退下。

　　云锦在后花园的亭子里寻得程晚秋。
　　“哇，好多好吃的。”程晚秋激动不已，虽然家里厨子做的糕点饭菜已经算得很好吃，但终究比不得宫中御厨的手艺。

　　“小主子，外面风大，您把披风披上。”云锦一边给程晚秋披上，一边斥责程晚秋的小婢女，“你怎么照顾自己主子的，这么冷的天要是小主子受凉了该怎么办。”

　　“云锦姑姑，你就不要怪文元了，是我自己不想穿的。”程晚秋叹了口气，一只手拖着下巴，“云锦姑姑，你说我的病真的能好吗？”

　　文锦是看着程晚秋长大的，对上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是不忍心，可谁又能知道呢？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总是不太好治。

　　“咚～”东西落水的声音。

　　“是谁在那？出来。”
　　这个时候会是谁？况且在这皇宫之中又是人生地不熟的。
　　不一会，一个黑黢黢的小影子冒了出来，接着从暗处走出来一个小男孩，走过之处留下一长串脚印。小男孩身着单薄，个子不小，但实在是有点发育不良，太瘦了。

　　“你是谁？为什么躲在那，还偷偷摸摸的？”程晚秋先发制人。

　　“我叫周子惟。”小男子有点怯生，看到程晚秋手里拿的糕点，“你有吃的吗？可以给点给我吗？”
　　周子惟，有点映象，听家里大人说过好像是那位不受宠的二皇子。

　　小孩子家哪里懂得大人们的弯弯绕绕，看着站在面前瘦弱的小殿下，程晚秋不了解为什么皇子比自己过得还惨，“你是二皇子吧，我叫程晚秋。糕点可以和你一起分享。”

　　俩小孩就这样把宴席上的糕点分吃了。

　　“小主子，我们该回去了，老爷在等我们。”

　　“知道了，”程晚秋对来报信的侍卫摆了摆手，“我和他道个别就走。”
　　“你要走了吗，晚秋？我还会再见到你吗？”周子惟依依不舍这位灵动善良的小女孩，可自己又没资格把她留下。
　　“我要走了殿下，”程晚秋想了想，“我们会再见面的，虽然过完年我就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但我是为了治病，等病好了我就来找你。”

　　“那你说话算话，一定要来找我。”周子惟喜欢这个肯与自己分享糕点的女孩，同时希望能再次见到她，便把腰间玉佩解了下来，“这个是我母亲留给我的玉佩，现在我送给你，别忘记你说的话。”

　　“好。”

　　小孩子的约定总是这么不假思索，且毫无杂质。

　　五日后。

　　“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吗?”程老太太在门口指挥着丫鬟小厮将行李一箱箱抬上马车，“文锦，我让你把晚秋她娘留下的那套首饰一并装箱，你装了吗？”
　　“老夫人放心，都装进去了。”

　　程老太太对程晚秋的宠爱不亚于程太傅，小孙女遭的罪自己可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此一去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也不知晚秋会不会忘了我这个老婆子。”说着便红了眼眶。
　　其实府里上下都舍不得小丫头，平日里古灵精怪的很，嘴巴也甜，十分讨人喜欢。

　　“祖母，父亲，晚秋走了。”程晚秋分别给二位长辈行了礼。
　　程晚秋的父亲程知礼摆了摆手，“去吧。”
　　程晚秋上了马车，祖父没来送自己，但她知道，是祖父舍不得，怕见了舍不得自己走了。
　　“祖父，祖母，父亲，再见。等晚秋身体好了就回来见你们。”程晚秋默默地想着。

　　程晚秋离开家的这天风和日丽，下了四日的大雪也在昨天夜里停了。太阳为满地残雪渡上一层金色光辉，金闪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