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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神女斩龙?四 ...

  •   穿着外衣不好把里面的中衣撕成条,荣锦索性把衣裳全脱了,只裹着个宽松的袍子,半边白玉似的胸膛若隐若现。他盘膝坐在地上认认真真的撕布条,抬眼看了看江有鹤,清隽的脸上满是疑惑:“你脸红什么?”
      “我,我…”江有鹤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个一二,荣锦抓着一把布条,绷着脸看他肩头的伤口,血红一片,还有些草屑粘在上面,肋下更是紫了碗口大的一块:
      “幸好没伤及筋骨。这笔账我们寻龙司会和他算的。”

      “射箭的是个好人…”

      “又是好人?”荣锦不悦皱眉,他不敢用井水擦拭,只好轻轻刮下干结的血痂,尽可能弄得干净一点。“他本来可以直接射死我的——师兄说涂人的口水可以治疮,要不我自己舔舔?”江有鹤侧过头去,他觉得荣锦好像沉默了一下,接着有湿湿凉凉的指尖落在身上,荣锦含混道:“你不介意就好……”

      一片寂静中,徐老头的卧房那边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江有鹤迅速把正在给他包伤口的荣锦和葛云攀挡在身后,随手打灭了蜡烛:“噤声。”
      惨叫之后大宅恢复了平静,只是叫声惊起几只飞鸟,盘旋着在大宅上空持续的发出嘶哑的吼叫。
      江有鹤披上外衣,蹑手蹑脚的推开门,整个大宅没有一丝光亮,黑漆漆的好像吃人的怪物大口。徐老头卧房的门大开着,风一吹咯吱作响,最不妙的是,空气中有极浓的血腥味。
      江有鹤向荣锦比了个手势,要他别出来。他从腰间摸出一个火折子,借着一点火光先往井里看去。
      不出所料,好多人头。
      两人合抱那么粗的井里,水面上居然挤挤挨挨的漂浮着人头,那些毫无生机的长发聚集在一起,显得黑乎乎的。江有鹤捡来一根长棍捅了捅,下面还有好多,略微搅动一下那些沉淀的腐败的东西就浮起来,整个井水变得粘稠,混合着红红黄黄的东西。那些头泡的浮肿发白,张着大嘴,棍子不小心蹭上去,就带下来一块惨白的皮肉。江有鹤胃里酸水直冒,赶紧丢开手后退了两步。一回头,荣锦就站在身后,他的脸色发青,一手指着院墙边:“那些是什么?”

      黑暗中他只能看见墙边开着一垅孱弱的小白花,他把火折子移上去,才发现那些白花的花瓣是一根一根的,下面的茎是一节节的,在草丛里半遮半掩,白森森的。
      荣锦失声道:“这是…骨头吗?”江有鹤掰下一截花茎细看,点头道:“是人的指骨。”他二人站起身来,紧靠在一起,惨叫过后山里的雾好像散了许多,每一面院墙下,都生长着一从妖异的白骨花。
      略微定了定神,荣锦伸手拉住江有鹤的袖子,冲他比了个口型:去看看。江有鹤拗不过他,只好像个老母鸡一样严严实实的挡在他面前。山里晚风甚凉,少年迎风而立,高高束起的发尾一甩一甩的,伤口又洇出了血也不知道疼,荣锦跟在后面,心里早想了一百零八个法子给那金复老贼使绊子,非叫他喝上一壶。他正出神,江有鹤却对着一副被霉菌侵占的画像苦思冥想起来,忽然轻轻啊了一声,指着那张画说:“这是你说的话本里的画像吗?可我认得这人,他是江湖上有名的义士王士方。他已经失踪好多年了,难道是葬身在此?”
      江有鹤不敢耽搁,径直朝卧房去了。没想到卧房里面干干净净,只有墙角一个未合上的地窖,散发出浓烈的腥臭之气。
      他于是先一步跳下去,一落地就知道不对劲,落脚处黏腻湿滑,好像踩在淤泥里。江有鹤点亮墙上的火把,整个地窖瞬间明亮起来,还不等他的眼睛适应光亮,身后的荣锦闷哼一声,紧接着用冰凉的手蒙住他的眼睛。

      “别看。”荣锦颤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又不是小孩子。”江有鹤轻轻拍拍他的手背,那双手顿了一下,慢慢的放了下去。

      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

      他们踩在一片汪洋的红里,有些地方已经凝固了,有些地方发黑了,淤积在一起,厚的可以没过脚掌,不知道是多少人的血才能凑够。眼能看见的地方倒处都有血迹,满地散落着碎肉骨渣和不知名的工具,对面的墙上钉着一副黑粗铁索,最厚的地方可达五寸,上面挂着一个人,不对,是半个人。那人的腰腹以下都被人剐去了,滴溜当啷的垂落着几根肠子,上半身烂的肿起来,黄水从半透明的皮肤下流出。徐老头靠坐在一边的墙上,咽喉处插着一把小刀。他的双手齐根断了,掉在他面前的一个大盘里,盆里还有一半肉泥,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什么。

      “我们…也差点是这样的下场吗?”饶是江有鹤这些年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干呕一声。

      “是啊。江有鹤,你如今胆子大得很了,血摩罗的地盘也说进就进。”

      江有鹤吓得打了个哆嗦,一扬手竟然从他一直带着的竹杆里抽出一柄剑来。这剑寒光闪闪,一拔出来满室雪光。荣锦诧异的看着剑,它的剑柄与剑鞘的接口巧妙的藏在竹结里,又非常轻,难怪江有鹤说他不知道剑在哪。蹲在地窖入口的葛云攀则诧异的看着江有鹤:“你居然肯为他拔剑?”
      “云攀!”江有鹤收起剑:“你醒了,真的太好了!”“我难杀的很。”葛云攀哼了一声,朝江有鹤伸出手:“别愣着了,你们先上来。”江有鹤和荣锦依言回到卧房里,葛云攀独自下到地窖,随手在血摩罗天灵盖上一拍,头就像熟西红柿一样爆开了。他把墙上的半个人平放在地上,盖了一匹白布,烧掉了一张纸。正是荣锦看到徐老头贴的那张画。
      他做完这一切,面无表情的出来,说道:“杀他的人是个穿黑斗篷的,我没追上。”然后他转向荣锦:“多谢你的药。”“不必客气。”荣锦摇摇头,试探着问:“那人是?”

      “是一个傻子。他告诉我要来此处为民除害,然后死了。”

      “可是我见过血摩罗的画像,他不长这样啊?”江有鹤疑惑。“他拿血肉练功,变成这幅尊容也不稀奇。”葛云攀对他说话似乎更耐心一些:“二十年前魔教大会,他恰好走火入魔毁容了,因此逃过一劫。八年前我就听说纣绝阴天宫又在追杀他,看来今天是如愿了。”

      “你今日来,是为了杀他来的?”

      “不然我还能是来游山玩水的?可惜中了金复老狗的诡计,没能救下他来。”葛云攀看了一眼地窖,语气有些低落:“这笔账记在金复头上。”
      荣锦垂着手站在一边,晚风吹散了腥气,再想起方才的地狱场面,只觉得恍若隔世。江有鹤与葛云攀在那里说些什么血摩罗,纣绝阴天宫,他一样也听不懂,脑袋更疼了。

      “待会我解释给你听。”江有鹤温声道。

      三人不愿意在这魔窟里待着,索性收敛包袱连夜往神女峰方向。出了大宅,葛云攀一掌轰下块两人高的大青石,结结实实的堵在门口。他伸手抄起一根树枝,灌入内力在那青石上刻下寸许深的“地狱无门”四个大字,潇洒的一挥手:“老刘,我走了。”
      风在他身边打了一个旋,卷起几片落叶粘在他肩上,像是在告别。

      “雾也散了。血摩罗真有这么玄乎?”江有鹤疑惑的望望天。
      “玄不玄乎不知道,但是肯定有不少冤魂来找他算账。”荣锦提这个小包袱,和他并肩走在山路上:“你们说的纣绝阴天宫是何物?”
      “嗯…其实它是一座牢,也是一个门派,许多年前就被几大宗门联合判为魔教了。二十年前纣绝阴天宫横空出世,网罗天下邪魔歪道,有些收入门下,有些关押或是杀了。它不太和正道冲突,但总是出来杀人,也算不上是人人得而诛之吧,云攀就挺喜欢的。” 江有鹤冲着走在前面的葛云攀努努嘴,又说:“纣绝阴天宫一向是说杀谁就杀谁,有一年夜里杀了太极山长老的亲传弟子,还剥光了扔在花街上。气的那长老病了有月余。或许就是他们谁的面子都不给,正道才那么讨厌他们吧。”

      “竟有这样的事?”荣锦挑高了眉笑道:“有趣,有趣。”

      “我看你们最好烧柱香拜一拜阴天宫主。要不是人家出手,现在咱们三个都凑不出一个囫囵人来。”葛云攀插嘴道。

      江有鹤忍不住回想起那满井的人头,后颈凉飕飕,赶紧昂着笑脸贴在荣锦身边,心虚道:“今夜真冷,嘿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神女斩龙?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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