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神女斩龙?三 ...
-
剪刀峰是两座几乎垂直矗立的山峰，一名黛色衣袍的少年如同灵蛇在松柏怪石间若隐若现，正是江有鹤。
他脑中摊着一副地图，按照穆声所言，金复为首的众人应该是从西侧山道一路搜寻，他们尾大不掉，但是至多慢他一刻就能到达山顶。要是他和葛云攀被金复堵在山洞里，只怕是个十死无生的下场。江有鹤寒毛立起，心中默念师父保佑，向着云中暴掠而去。
不多时，他轻飘飘落在一堆杂草中，刨开枯败的藤蔓，漏出个半人高的洞口。随手抹去洞口干涸的血迹，江有鹤匍匐钻入，爬出去几十步，眼前豁然开朗，这石洞竟掏空了半个山体。
“云攀，云攀你在哪，我是江有鹤啊。”江有鹤一边低呼，一边寻着血迹。左前方传来一声轻响，江有鹤循声而去，两块石凸之间露出一只手。江有鹤靠近一看，躺在地上双眼紧闭的男人长眉入鬓，鼻梁高挺，唇边溢出血迹，果然是葛云攀。他披头散发，破衣烂衫，被卸了一边胳膊，右腿一剑贯穿，没有上过药，已经微微发黑了。
江有鹤眼眶一红，俯身宽下腰带，把破破烂烂的葛云攀牢牢捆在身上。葛云攀气若游丝，啐掉一口鲜血，勉强出声：“江有鹤…你小子别自不量力了，逃命去吧。”
“绝不可能。”江有鹤咬着牙，连拖带拽的把葛云攀从洞里弄出来，在他那条烂腿上撒了两把疮药。葛云攀痛的一激灵，哎呦一声，断断续续的笑起来：“你哪里来的银子买药？”江有鹤上山时已把内力用去了一半，此时背着他只想快快逃命，哪里还有功夫和他拌嘴。
身后忽然响起一声暴呵：“狗贼休走！”
江有鹤回头一看，大叫要命，这老狗怎么还能跑这么快？！
出声的是一个没有眉毛的老者，诨号“铜钱老怪”。他生来无眉，一对黑眼仁外圆内方，就像一枚大钱，据说他一眼就能看见五里外的一只苍蝇。此时又一紫衣人飞身向前，他身后正是昨天和江有鹤饮酒的穆声，两人一样打扮，可见是同门。
“穆声，快射下他！”
“是，师兄。”穆声拉开弓，江有鹤内力不济，背着葛云攀破绽百出。穆声看此人身形有些熟悉，又佩服他瞧着不过十八九岁，肯为朋友舍身来救。他把弓斜了三寸，射出一箭。
身后有破风声来袭，江有鹤避无可避，电光石火间他把葛云攀斜拉进怀里，一支白羽箭从他肩胛处洞穿而过。
“再射！”
穆声索性胡乱搭弓，又三箭擦着江有鹤周身而过，噗噗噗射进树里。
江有鹤心知此人有意放他逃生，不再躲闪，只管闷头鼠窜。
自从前日分别后，荣锦一路快马加鞭，彻夜不曾停歇，第二天晌午就纵马冲进了鹿城府衙。他手持御赐都指挥手令，命知府即刻调兵随他去宕山。知府见了手令不敢推辞，又听他说宕山有在榜上挂了名的大盗巨贼聚集，急忙亲自打了马去调城外驻军。
荣锦先带着一百亲兵，星夜兼程返回宕山，干粮都不曾吃一口。等他从马上下来，只觉得天旋地转，喘了几口大气才站稳，随他一同来的鹿城同知扶了一把，劝道：“知府大人带兵片刻就到，不如我等先做休息？”“只怕是我等得，有些人的命等不得。”荣锦眉心紧蹙：“兄弟们，随我上山。捉拿盗贼，大家领赏！”
宕山上，金复带人穷追猛打，四面包围。江有鹤内力早已枯竭，肩上的伤口血流不止，一手握竹杆横在身前，他舔舔开裂的嘴唇，偏头对葛云攀说：“对不起，我们可能走不掉了。”葛云攀垂着头伏在他背上，只比死人多了一口气而已。
身后已无路可退，转眼间金复的剑风已逼至眼前。江有鹤才当胸中了一掌，除了等死是无计可施，只好两眼一闭，努力把葛云攀护在身后。他闭着眼想，早知如此就多念几遍往生咒了，不知道荣锦来了还能不能收到他的尸。
瞬时间斜下里猛地冲出一个人来，那人举着一柄刀，不管不顾的正面吃下金复一击，随即被振飞出去，砸在地上口吐鲜血，正是荣锦。
杀声四起，是亲兵到了。
荣锦连血都没吐干净，拉起江有鹤：“快走，下山。”三人一路狂奔，后方嘈杂声渐远，荣锦沉着脸道：“这些亲兵恐怕抵抗不了太久，我让他们稍作纠缠就退去，等明日驻军来援。没想到金复也是个老狐狸，在山脚留了人手，我们恐怕闯不出去。”“那怎么办？”江有鹤流血太多，两眼呆滞脚下发虚，他背上那人死的活的都不好说。荣锦只好架着他的胳膊：“先进山，援兵来了一切好说。”
三人不知往山里走了多久，有人在搜山，也不知是哪一边的人，荣锦不敢轻易靠近，只好拖着两个人东躲西藏。越往山中走雾气越发浓，古木参天，遮天蔽日，渐渐地连时辰都分不清了。江有鹤撑着竹杆拖着步子跟在荣锦身后，弱弱的说：“我觉得我快死了。”“我不让你死。”荣锦头也不回：“满京城也找不出比我给你的更好的疗伤药，死人都能再续上一口气。你先别坐下，我们找个干净地方落脚，污了伤口才是大事。”
“荣锦…”江有鹤用力揉揉眼睛：“我可能真的要死了。我看见有人提着灯来接我了……你真的是个好朋友，我师父就拜托你了啊。”
“小友，小老儿我可不是索命的阴差呐。”
竟然真的有个灯笼飘到了眼前，灯笼往上举了举，照出一张诡异的老脸：
此人两弯极其细的眉毛，偏偏又很黑，眉下一双眯眯眼，鼻翼肥大，快要与嘴同宽，两片极其薄的嘴唇，几乎就是没有，一笑满口黑牙齿。
你比阴差还吓人。江有鹤心说。
“不知老人家尊姓大名？”荣锦还算镇定，上前见了礼。“小老儿姓徐，因不忍看几位丧命，特来请几位家里去。此处常有猛兽伤人呢。” “老人家，怎么住在山里？” “小老儿自小模样丑陋，不愿惊吓旁人，于是在此修建住宅，梅妻鹤子，也是乐事一件。”徐老头笑眯眯道。
这人行为举止无一不古怪，荣锦虽然担忧，但眼看江有鹤和葛云攀快要支撑不住，只好跟在徐老头身后，随他家去。
徐老头虽然其貌不扬，但是做事确实仔细妥帖。他一人住在个大宅子里，还打扫的一尘不染，连客房的被褥都是新晒过的。有了地方歇脚，荣锦稍稍放松下来，去院中给他二人打水擦洗。徐老头刚好从卧房出来，往廊下的墙上糊东西。“老先生在贴什么？”荣锦走上前去，徐老头回过头来，指着刚贴上去的一个年轻男子的图画：“一些玩意儿罢了。”
墙上成排的贴了好多画像，好像画在通缉令上的人像一般，最头上那些年深日久，泛黄发霉了。霉点在人脸上斑斑驳驳的，看的荣锦心中很不舒服：“这些人是…？”“小老儿孤身在此，最好看话本，看完了就想着模样胡乱画画。见笑见笑。”徐老头贴好画，哼着曲子走远了。
荣锦等他走了，摸到大门处看，那锁门的铁链比他的腕子都粗。
“江有鹤，此地不宜久留。”荣锦放下水盆，反手栓上门：“咱们恐怕是进了狼窝了。”“我也觉得不对。”江有鹤点点头：“我已经把云攀的胳膊接上去了，他再赶路或许有性命之忧，只能先在这屋子里挨着了。你的伤势如何？”“并无大碍。”荣锦几乎没有练过武，全仗着身体不错，吐一口血也不放在心上。江有鹤摸了摸他的脉，还是伸手在他前胸点了两下：“这样会好受一些。”
刚打上来的井水凉丝丝的，荣锦不敢动屋里的东西，只好用力把里面干净的中衣撕下半截来，打湿了递给江有鹤：“擦擦。”江有鹤接过去，凑近一闻：“这水一股腥味。” “是吗？我方才打水，井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不会是……” 两人一对视便知想到了一处，江有鹤那双乌黑的大眼睛里寒光迸射，一把把荣锦拉到身后：“你留在这，我去看看。”“你别去。”荣锦赶忙拉住他的手腕，把他拽回来：“他要杀我们也不急在这一时。我先给你把伤包好。”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神女斩龙?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