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虞》方圆十二里

5、“归途”照相馆（2）

　　白芷不记得在哪里看过这样一句话：“你在镜中看到的人，也正通过镜子看着你。”用来形容此时的情景再合适不过了。
　　“我们之前见过吗？”白芷看着镜中的陌生男子问。
　　“白小姐何出此言？”他轻笑。
　　“你看我的眼神总让我产生这个念头。”
　　他垂下眼睑，目光落向了别处，“白小姐的民国打扮很像我的一位故友。”
　　“你的言行真不像这个时代的人。”这次换白芷笑了出来。
　　“白小姐了解金盏花吗？”他突然转移话题，白芷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继续说，“金盏花，又名“日日春”，如果它们在早晨7点之前开花，那么代表这一天都是晴天，反之则是雨天。”
　　白芷疑惑，转过身子面向他，四目相对的时刻，他再次开口，“往往花开之前，一切未定。天气如此，人如此，时空亦如此。”

　　“小芷？”程子嫣站在衣帽间门口，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我来看看你化好妆没有。”
　　白芷从椅子上起身，程子嫣不禁眼前一亮，“小芷！你也太适合民国妆造了！这旗袍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白芷走到全身镜前，仔细打量了下镜中的自己——发髻低挽，蛾眉细弯，修身的真丝水墨旗袍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体线条，高贵又典雅。高开叉的裙摆设计更是为其增添了一丝妩媚气息，再搭配上圆润白皙的珍珠耳饰，宛若清水芙蓉般明净自然。有那么一晃神的功夫，白芷觉得此刻的自己有些眼熟，似是在哪见过。
　　“二位准备好了便请移步摄影棚吧。”

　　摄影棚是衣帽间旁边的房间，里面除了专业的摄影设备，还有满墙的民国老照片。白芷和程子嫣一张张看过去，有结婚照、全家福、孩子周年纪念，还有……白芷驻足……那个笔记本。许是怕认错，白芷特地凑近了些，仔细观察那张照片。
　　“这个笔记本是……”白芷想问清楚这张照片的由来，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
　　“是我另一位故友的。”老板抬眼瞥了一眼照片，云淡风轻地答。
　　另一位故友？白芷想起老板一系列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发言，再联系此前围绕这个笔记本发生的怪事，不禁打了个寒颤。
　　程子嫣盯着照片中的本子，也觉得眼熟，突然灵光一闪，“这不是你之前捡……”
　　“你还记得这是什么时候拍的吗？”目前无法解释的事情太多了，白芷暂时不想把笔记本在自己手中的事透露给更多人，便及时打断了子嫣的话。
　　老板自顾自摆弄着胶片相机，似乎并没在意子嫣的话，“时间太久，记不清了。”
　　白芷没再追问，她知道老板有所隐瞒，至于隐瞒了什么，她不得而知，但心里隐隐觉得和那个叫顾俞的男子有关。视线右移，另一张黑白照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一张集体照，照片里的人皆穿着民国飞行服，年纪都在20岁上下的样子。兴许是年代太久远，这些少年的面容已经分辨不清，只能看出大致轮廓。
　　“好了，我们开始吧。”

　　拍完照后，白芷正准备随子嫣一同回衣帽间换衣服，却被老板拦了下来，“白小姐，可否单独为你拍一张？”
　　“那我先去换衣服。”程子嫣笑得一脸暧昧，把白芷往老板身边推近了些，识趣地离开了。
　　“白小姐坐那里便好。”老板指了指摄影布前的红木雕花椅。
　　白芷听从指示坐好，脑子里有千万个问题想问，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就这样一直纠结到照片拍好，愣是一个字也没问。
　　“白小姐有话要说？”老板察觉到白芷有心事。
　　“不知老板贵姓？”
　　“双木林。”
　　不姓“顾”，看来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白芷暗暗松了口气，下一秒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
　　“林老板，你认识一个叫顾俞的人吗？”
　　老板身子一僵，显然是没想到白芷会问得这么直白，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他既没肯定，也没否定，倒是反问了白芷，“白小姐为何向我打听？”
　　“没什么。”白芷本想搪塞过去，转念又改变了主意，“只是林老板那位故友的笔记本，前不久被我捡到了，想着如果是同一个人，也许可以物归原主。”
　　老板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看着白芷。这次白芷没有躲避他的视线，她渴望他的答案。
　　“既是故友，便是只存在于记忆里的人，我也联系不上他。”
　　“那东西……”
　　“白小姐捡到了，就是缘分，暂时保管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