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拨心弦》再悠

2、尴尬

　　楚万忆手头紧，提出房租月交，奶奶也同意了。

　　入住有两周了，总体来说还算顺利，每天按时上班、下班、吃饭、休息，她平淡的生活中没有泛起一丝水花。这对以前的楚万忆来说，简直是无聊又煎熬，但对现在的楚万忆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安心。

　　七月的太阳如同火球般过分燃烧。现在正是喝果茶的旺季，楚万忆在街对面的果茶店里忙得不可开交。订单纸接着订单纸排排落下，尾部卷成圆圈。

　　楚万忆边看着订单，边专心做果茶。所有品的配料她都熟记于心。

　　“小楚，帮我拿个柠檬。”男人在旁边说道。

　　他叫王渊，是另一位店员，比楚万忆入职早几个月。

　　楚万忆将柠檬洗净，递给了他。此时门口已经聚集了一群外卖小哥，天气炎热，大家很少出门，多数选择点外卖。

　　片刻，两位小姑娘有说有笑地走进店内。
　　“哎您好，我们的好了吗？”

　　“2703和2704。”另一位小姑娘看了眼手机，补充道。

　　“好了，这里。”楚万忆迅速锁定到这两杯果茶。

　　她每次都将已经做好的果茶按照顺序排放，场面不会混乱，也不会难找。

　　两位小姑娘或许是觉得外面太热，于是坐在店里聊天。

　　梳着高马尾的女孩吸了一口果茶，满足地露出微笑，开口说：“你昨天看k哥直播了吗？”

　　“看了看了，我真的好喜欢他揉泡沫的声音，好解压！”

　　“是啊，而且长得还那么帅，全直播间里总共1万多人，评论都说看见他这张帅脸更睡不着了。”女孩越说越兴奋，翻看着手机。

　　“他这一晚上得赚多少钱啊，那礼物都不断，而且还有好多人充了会员。”

　　“直播间里1万多人，怎么说也算大主播了，估计赚个十几万不成问题。”

　　「十几万。」

　　楚万忆抓住了关键词，她猛地抬头。

　　她一个月赚4500，十几万得是多少个4500。

　　她还要交房租，给母亲打钱还债，一个月赚4500是远远不够。楚万忆的心突然刺痛了一下，像是被针扎，她双手撑在台子上，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那个天坑，在无时限地抽取着她对生活重新燃起的希望。

　　她继续听着那两位女孩的谈话。

　　“真赚钱，不过他那张脸就是吃网络这碗饭的。”

　　“他助眠做得也很专业，我很快就有睡意了。”
　　助眠，这两个字对楚万忆有些陌生，但失眠这两个字，她倒很熟。

　　还是楚家千金的那20年，她从未失眠过，每晚几乎是笑着入睡，因为在那时，她没有烦恼。

　　她上学的目的不是为了考高分，不是为了找个好工作，而是度过一项历程。对于未来，楚万忆是清醒着迷茫，知道自己没有规划，那就随便吧。

　　她并没有考虑过自己毕业后要做什么，当然也没想到自己会在果茶店打工。

　　如今，她几乎天天失眠，闭上眼的瞬间，脑海里会不断重播着那天的画面，紧接着她想到的是“如何赚钱、怎么赚更多钱”。

　　“小楚，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王渊见楚万忆面无表情地停在原地，似乎有些担心她。

　　楚万忆回过神，继续做完手中的订单。

　　太阳缓缓收起光芒，楚万忆和王渊收拾着店内卫生，他们也该下班了。

　　“两位小美女，我们该下班了哦。”楚万忆走到两位女孩旁边，提醒着。

　　不知什么原因，女孩们一直待到现在，两个人聊聊天追追剧，下午就过去了。

　　梳着马尾的女孩吐出稚嫩的声音：“好的，我们家人一会来接我们。”

　　楚万忆点点头。她目测这两个女孩大概是初中生，这让她回忆起她中学时期和朋友们在家里聚会，也是面对面聊天待一下午，现在想想，那段时光颇为珍贵。

　　“小蕊，走吧，回家。”其中一位女孩的妈妈来了。

　　短发女孩起身，跟梳着马尾的女孩道别后离开了。

　　不久，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涵涵啊。”

　　楚万忆仔细一看，是房东奶奶。

　　“哎，这么巧，万忆也在这啊。”房东奶奶抢先打了招呼。

　　“嗯，奶奶好，我在这打工。”

　　楚万忆有些惊讶，房东奶奶居然记住了她的名字。

　　“那刚好，跟我们一块去吃饭吧。”

　　“算了奶奶，你们去吧，我冰箱里还有些吃的，我回去热热。”

　　“哎呀走吧，就接受我这个老太婆的邀请吧。”

　　房东奶奶太过于热情，直接拉住楚万忆的手，这让楚万忆不好挣脱，再拒绝的话，倒是显得楚万忆不太懂事了。

　　“来，坐前排吧，我跟涵涵坐后面。”房东奶奶把楚万忆轻轻地推到前面，并打开车门。

　　这车，楚万忆不陌生，在她家破产前，也开的这车。

　　迈巴赫，具体哪款她不知道，她对车了解的不多，只认识车牌。

　　楚万忆刚坐上去，就后悔了。

　　开车的人是房东奶奶的孙子。

　　没错，那位绝色帅哥。

　　奶奶大概是看楚万忆全程没有说话，想要活跃一下气氛，说：“小傅，介绍下你自己。”

　　绝色帅哥瞟了眼车镜，无奈地回应：“奶奶，我在开车。”

　　“好好，那我来介绍一下吧。”奶奶笑嘻嘻地看向楚万忆。

　　“他叫傅凌则，25岁，长得帅，身高188有大长腿，有车有房会做饭。啊对了，还有肌肉，现在的小年轻不都喜欢健身的吗，小傅都有的......”奶奶一口气说了一堆，肺活量挺足。

　　傅凌则单手微握，举到嘴边咳了两声，说：“好了奶奶。”

　　“奶奶，你这是给我哥介绍女朋友呢？”女孩打趣着。

　　“我同意，这位姐姐不错，她会做蜜桃乌龙茶，我爱喝，当我嫂子的话，我能天天喝，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傅凌涵！够了啊，还想不想去游乐场了？”傅凌则冰冷又严厉道。

　　楚万忆哪敢吭声，她此刻只想钻进地方，尴尬，太尴尬了！

　　「我就是打个工，怎么迷迷糊糊进入相亲市场了？」

　　车开了半个小时，后15分钟全车安静。楚万忆的视线缓缓移到傅凌则脸上，刚好跟那深渊般的目光对上，楚万忆瞬间扭头看向窗外，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楚万忆感到身旁有股寒意，不像是空调，倒像是从傅凌则身上散发出来的，她双手慢慢抱住两臂。傅凌则察觉到楚万忆的举动，调高了空调温度。楚万忆低着眸，什么都没说。

　　吃完饭，奶奶让傅凌则送楚万忆回家。这次楚万忆坐在了后面，车上如死一般的沉静，她倒是觉得没什么，相反，如果傅凌则说话了，她才觉得奇怪。

　　下车时，楚万忆说了句谢谢。

　　傅凌则点点头，随后便是飘起一阵风，开车走了。

　　楚万忆回到家里，独自坐在沙发上。曾经住在六层别墅里从未觉得宽旷，如今独自生活在三室一厅里，觉得十分清旷。她想起40分钟前，傅家老少在餐桌上怡悦交谈的场景，真羡慕。

　　楚万忆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妈妈。

　　“喂，妈。”

　　楚妈：“哎，阿忆，吃饭了吗？最近过得怎么样？”

　　“吃了，最近一切顺利，你呢？”

　　“我还是老样子。”

　　“爸爸......有跟家里联系吗？”楚万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中间停顿了，她在忍眼泪。

　　“没有。阿忆，别再惦记他了，他有他的注意，我们也没办法找到他。”

　　楚万忆在心里问过自己一百次。

　　他难道不爱自己的女儿和妻子吗？他的慈爱都是假的吗？他舍得吗？

　　人心就是如此复杂，连最亲近的人都不敢称了解。

　　楚万忆再也忍不住了，将头埋进抱枕里无声痛哭。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那短暂的3分钟里，她流了多少眼泪。她暂时放纵着眼泪，也暂时解锁了心门。

　　再抬头，楚万忆满脸浸湿，她用纸擦掉快要流到嘴边的鼻涕，曾经她根本没有机会难过成这样。她的长大不是在18岁，而是在她亲爱的爸爸离开的那一天。

　　“阿忆，怎么了，睡着了吗？”电话那头，楚妈妈还在焦急地等待回复。

　　楚万忆擦干眼泪，调整好情绪和语气，平和地说：“没事妈，我刚刚去洗了把脸，天气太热了。”

　　“天气热就开空调，别省电费，别委屈了自己呀。”

　　“好，知道了，妈你也是，往卧室按个空调吧，我这里有钱，我明天就找人上门安装，这个天气，谁也受不了。”

　　虽然楚妈妈拒绝了，但楚万忆执意要按，她也心疼妈妈，她知道妈妈在默默硬撑这一切，她知道妈妈比她更痛心。

　　如果可以，楚万忆永远也不想长大。

　　第二天，傅凌涵又出现在果茶店。今天是她一个人来的。

　　“你今天也没课吗？”楚万忆将蜜桃乌龙茶放在桌子上，好奇地问。

　　傅凌涵摇摇头，“放暑假了呀。”

　　楚万忆趁着现在不忙，又问了句：“你昨天说的那个k哥直播，是怎么直播的？”

　　“k哥啊，他是个助眠主播，就是通过一些道具，发出一些解压的声音，来舒缓人心，帮助失眠人士。”

　　“一晚上真能赚10几万吗？”

　　傅凌涵嘟着嘴巴，“应该能，甚至更多，他可是大主播，有100多万粉丝。”

　　“怎么？你也想试试？当个助眠主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