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岁月的容颜》张小冰

8、承轩受难

　　众人私下里都说五姨太的神韵和当年的夫人有几分相似，赵参谋却不觉得，五姨太美则美矣，但是美的俗艳。而夫人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举手投足间如玉兰花般闲静，淡雅。

　　大公子的面貌遗传自他的母亲，特别是那双黑珍珠般狭长的丹凤眼，炯炯有神，令人不敢逼视。赵参谋想起了当年督军和夫人照的那张旧照片，夫人相貌仿若仙子，眼波流转，顾盼生辉，整个傅家都有她的影子，她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五姨太这时候出现，傅怀古的暴燥脾气多多少少收敛了些，他问赵参谋道：“这个叫不平者的人查出来是什么来历？”

　　赵参谋回答道：“原是南华日报的一名记者，叫周承轩，家中只有一个老母，并没有什么背景。”

　　傅怀古本是土匪出身，生性鲁莽，如今遇到这等有损他面子的事岂肯善罢干休，不由得大怒道：“南华日报的人也太不识抬举，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赵参谋，你马上带兵去把这个报馆给封了，那个叫不平者的立刻枪毙示众。”

　　傅觐笙知他父亲的脾气，在旁边听了认为此举大为不妥。虽说这晋安城如今的权势由傅家说了算，但是现在的形势再不比行军打战，子弹说了算。不由劝阻道：“父亲，此事万万不可，我们这样大张旗鼓地封了人家的报馆，还无故杀人，岂不正坐定了那不平者所说的“混世魔王”的罪名了。那些文人平时最爱就此生事，即使杀了一个不平者，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跑出来，到那时，岂不是更加难办。“
　　傅怀古一听，果然如此，不由叹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傅觐笙一时未想到万全之策，不过以他父亲的脾性，断不肯就这样善罢干休的。倒是赵参谋笑道：“督军，我这里倒有一计。”

　　傅怀古急忙道：“快说说听听！”
　　赵参谋道：“我们大可以把这事交给警察厅的人去办，这南华日报平时登的都是些宣扬新民主，新共和的文章，难保不会窝藏一些□□分子，我们就让警察厅的人去报馆搜察，到时随便给他安个□□的罪名，这样督军府的仇也报了，还可以煞煞那些□□者的气焰。”

　　傅怀古猛地一拍大腿，哈哈笑道：“好，就这么办。”

　　周妈蹲在后院的天井边洗着被单，心里一直不大自在。因为这几天她的眼皮老是跳个不住，像是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人家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恰恰跳的又是右眼，怎么不使人心慌。
　　昨天她特意跑到城皇庙去算了一卦，没想到却是下下签，那算命先生说半月之内家中会有血光之灾。
　　如果是关于她自身的凶兆还犹可，最使她担心的还是她唯一的儿子承轩。小时候在学堂里，别人一知道他是佣人的孩子就有些看不起他，时常在背后嘲笑，漫骂，承轩一度觉得非常自卑。

　　周妈以为她的儿子没有比任何人差，虽然她自己是个下人，但是她的儿子却非常有出息。他上过大学，如今在报馆里工作，是个体面人。她觉得非常骄傲，比起那些整天只会吃喝玩乐的少爷，她的儿子不知比他们强过多少倍。

　　她把被单拧干了水，挂在竹竿上，老了，如今蹲下来洗几件衣服就会腰酸背疼。
　　小丫头纹绣突然跑了来告诉她道：“周妈，你快去看看！有一位老先生正在厅上等你，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周妈急忙跑到大厅，听到承轩被警察厅抓走的消息如同轰雷掣顶一般，半响说不出话来。那老先生是南华日报的主编，姓余，特意来给周妈送信的。

　　周妈还犹自觉得不可置信，急忙问道：“我们承轩到底犯了什么事，他们要抓了他去？”
　　那老先生叹道：“究竟我们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警察厅的人一进报馆，就说要搜查乱党，东西被他们翻的乱七八糟，最后在周承轩的抽屉里翻出一本反对大总统的小册子，上来就把周承轩抓了去，就连我们报馆也被查封。”

　　周妈一听说儿子被叛了乱党的罪名，吓得脸色发白，险些晕了过去。她虽然没读什么书，但是也知道乱党的罪名非同小可，是要杀头的。不禁大哭道：“我们承轩哪里会是什么乱党，他连拿刀宰只鸡手也会发抖的，这可怎么办啊.............”

　　玥玥本来正在后花园里给那株开得正艳的芍药施肥，红惠一路跑来告诉她承轩被关进了警察厅，她整个人愣在那里，手里的锄刀一不小心掉下来压断了芍药的花茎。

　　她失魂落魄地在大厅找到周妈时，周妈已哭的声音都哑了，旁边两个老妈子一边安慰她，一边搀了她坐在椅子上。
　　白府的人对于承轩的入狱都非常同情，可是另一方面想到警察厅的人他们也是无可奈何，既是定了乱党的罪名，承轩这会不知被他们折磨成什么样了。

　　周妈只知道哭，对于怎么样救儿子出来是一点主意也没有。他们孤儿寡母，又没有做大官的亲戚，要想在警察厅救人，简直比登天还难。

　　玥玥觉得此事不能坐以待毙，承轩身陷囹圄，迟延一分承轩就会多一分的危险。
　　白老太太听闻也不觉叹气，见周妈伤心的死去活来，顿了顿道：“这要是我们老太爷还在时，就是叫衙门里放十个人出来，也没问题的。可是现在是民国，这些人动不动就要杀要剐的，实在没有办法，只有去找你姨妈了。”

　　提起姨妈，玥玥立刻觉得有了希望，立刻带了红惠出门去了督军府。

　　傅督军府坐落在颐春路以东，这条路上的建筑均是花园洋房，宫殿式的建筑，是达官贵人的住宅区。玥玥因为有几个女同学家里住在这一带，所在来过几次，她曾经对那些仿美，仿法的各式建筑风格感到大为吃惊，这倒不像是单纯的住宅，而是各国住宅的展览区。

　　督军府不同于别家公馆的府邸，玥玥一到门口就看见穿着军装的士兵排列整齐在大门口站岗。来之前已事先和姨妈通了电话，所在在傅家门外通报了之后，便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领着她们进去。

　　傅府房子是西班牙式的建筑风格，宏伟，壮丽。一条水门汀浇的马路直接通到官邸。路两边种着墨绿的长青树，冬日淡金色的阳光下面，那树看上去枝繁叶茂。

　　红惠见了新奇的事物脸上忍不住好奇，一直东张西望小声对玥玥说：“小姐，你看。”
　　玥玥徒然觉得难堪，以前还不觉得，如今到了督军府，越发觉得自己家的人小家子气，出不得大场面。她自己也是，还是忍不住看向红惠指的地方。
　　那里却是一个大的网球场，周围有几个卫兵值守，休息区旁边站着几个佣人，场上正热闹，一男一女正打着网球，那年轻男子穿白衬衫，绿色戎装裤，身手矫健。女的亦是白衣白裤，姿态曼妙的让人移不开眼。

　　玥玥跟随管家来至大厅，屋里一个穿绿色绸袄衣衫的丫头向管家笑问道：“王管家，是不是白府的表小姐来了，我上去请四姨太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