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转校生之后的日子》咸鱼维维

2、老宅

　　第二天早上，我被我妈切切洗洗的声音吵醒，梳好头发下楼，便看见妈妈在切着猪肉。

　　“今天还是吃猪肉吗？”我随口一问。

　　“不是。”我妈把切好的长条猪肉都装进一个大盆里。

　　我这才发现这次猪肉的份量有些多。

　　我妈脸上洋溢着怀念的笑容。

　　“我打算包粽子，包好了，给你小姑一些。”

　　“这么多年在外头，她一定很想家里的口味。”

　　我想着昨天晚上吃到的数量少但口感好的饼干，沉默不语，或许，人家有更好的食物，根本不想念从前的味道呢？

　　“那我来帮忙。”我准备去洗手。

　　妈妈喊住了我。

　　“不用，你吃早餐吧。”

　　“我拿到老宅那边包。随便找你桂花伯娘、采莲叔婆一起。”

　　哦～我明白了。

　　我妈的交际圈十分广泛，上到七老八十的叔婆、姑婆，下到几岁的小孩子，就没有她聊不来的。

　　可是我看着这一堆丁零当啷的东西，还是帮我妈抬了一些过去。

　　老宅位于整个村子的中心，是全村占地最广的建筑。

　　它的墙面都是由厚厚的黄土砖砌成的，随便用指甲在上面一划，干燥的黄土便飞扬起来，呛人得不行。

　　老宅共有三进，前门修得特别高大，那门槛，都到我膝盖的位置。第一进是我们原来的“族长”一家住的，当然了，现在改称“村长”了。

　　迈过高高的门槛，里面是一个50来平的院子，第二进的正中央，供奉着“圣人”的画像和各位“神明”。每次拜祖，我奶奶嘴里会快速的念叨出一长串的“祖宗”，直到现在我还没记清楚。

　　院子的两侧和第二进的两侧分别住的是二房和三房，我爷爷当初就是三房房头，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我们一家人还住在第二进的右侧。

　　第三进，也就是后院，里面的中间部位是一个人工开凿的浅浅的小水池，里面有几条鲤鱼游来游去。两侧同样是住房，不过，第三进是最小的，而且太阳光只能照进中间，两侧有些昏暗，小孩子们都不敢往这边来。

　　随着时代的变迁，大家都慢慢搬离了老宅，离开了住了半辈子的砖瓦房，住进了水泥楼房里。

　　后来，老宅便主要承担祭祀和宴饮的功能。

　　祭祀不用多解释，这个宴饮，也就是“吃席”，包括但不限于百日宴、升学宴、婚宴、丧宴……

　　总之，我们族里这四五百号人，一遇上什么人生大事，必要办宴。

　　可这么多人在哪吃席呢？我们这可没有什么酒楼。于是，老宅成为了最佳的选址。

　　为了方便办各种各样的酒席，族里凑钱在老宅前面的一块空地上，盖了一个大厨房和一个仓库。

　　厨房里面有几口比我手臂张开还大的大铁锅，仓库里则专门摆放着酒席要用的锅碗瓢盆、桌椅板凳。

　　我就把包粽子要用到的东西给搬到了厨房里。

　　煮粽子少说也要七八个小时，这边的大厨房再适合不过了。

　　早上开始包粽子，差不多中午的时候下锅煮，到了晚上才能从水里捞出来。

　　我妈把粽子抬回来的时候，我正好炒完菜，晚饭还是简单的一荤两素一汤。

　　餐桌上，从外婆家玩回来的小弟不肯吃饭，闹着要吃粽子。

　　我妈包的粽子每个都有小臂大小，大约十厘米长，有的时候会把豆子掺进糯米里面煮，粽子里面的馅多为肥瘦相间的猪肉，偶尔也会搭配芝麻和栗子。

　　就这样一个竹香清甜、口感丰富的粽子，向来是全家人的最爱。哪怕是口味挑剔的父亲，也说不出什么不好来。

　　吃饭的时间是一家人难得的聚集时间，爸妈总会趁着这个机会关心我们几句，或者是说一下一天里发生的“大事”。当然，这个“大事”是经过筛查的，我知道，真真的大事父母都是锁起门说的。

　　“今天包粽子的猪肉花了200块。”

　　我妈首先抛出话题。

　　我应和一句。“这么多啊！”

　　我的感慨不是空口无凭，就我上初三那年，一个学期的伙食费是800块，包含早中晚三餐，学费不用交，周末和寒暑假的补课费是500，加上我一个星期20块的零花钱，一个学期下来决定不会超过2000块。

　　这二百块钱，在我眼里是妥妥的巨款了。

　　“还行。”我妈夹了一块瘦肉放在我面前的菜碟上。“这回要分的人多，你阿婆、你伯爷、再加上你阿姑，人这么多，不包多点怎么分得够众？”

　　我把那块肉夹进嘴里，随便嚼了嚼。“哦。”

　　既然是分给自家亲戚的，我自然没意见。

　　我妈征询我的想法。“我明天去县里，你姑新家在县里，你要去吗？”

　　我含着饭摇摇头。

　　之前拜山扫墓的时候坐过小车，因为没经验吐的手脚发软，打那之后，凡是要坐车去远点的地方的活动，我一直都是避而远之。

　　“不去你藏在家里做什么？！”

　　说话的是我爸，他的嗓门一向高，配上严肃的国字脸，粗黑的眉毛，锐利的眼神，总会给人一种他在生气的感觉。

　　我把头埋下，细细的嚼着嘴里的饭，一言不发。

　　我妈也赞同我爸的观点。

　　“明天起早点，和我一起去。”

　　“那是你亲姑姑，认认门也是要的。”

　　我又扒了一口饭进嘴里，连菜都没夹，干嚼。

　　当了这么多年小孩儿，我早已明白，父母的决定不是轻易可以反驳的。

　　这时，我弟把筷子一放，站起身。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就吃这儿点？不添点儿饭？”我妈习惯性的加上一句。

　　“不要！”我弟直接离开客厅，去到杂物房里拿出他的篮球。

　　“我去打球了。”

　　他这个语气更像是通知。

　　我妈没觉得不妥，只是难免要叮嘱他。“早点回来，别到处去逛。”

　　我依旧是吃得最迟那个，吃完后自觉收拾起碗筷。

　　“这个菜还要吗？”

　　每一顿多多少少会有剩的，青菜的话都是倒进泔水桶里，肉菜的话大多情况下会留下来。

　　不过，我每次都要问一问我妈，这些事情一直是她拿主意。

　　“留着啊，怎么不留，明天中午炒热就行。”

　　如果是中午剩下的菜晚上的菜桌上一定有它的身影，要是晚上剩的只能是明天再吃了，好在有冰箱，留一个晚上不成问题。

　　“放凉了记得放冰箱里。”我妈不放心的嘱咐。

　　“嗯。”我虽然都知道该怎么做了，但不会多嘴说“我早就知道了”，我是我妈设定好的程序，每一步都得依照她提前设置好的步骤行动。

　　放后，父母会严格按照“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这句“至理名言”，去村子外面的水泥路边散步。

　　这条路横穿了我们整个村子，刚好够一辆小车通过，是村里集资铺的，才建成一年，已经成为了村里男女老少最爱扎堆的地方。

　　不过也有例外，好比我，我就不爱在这种时候出去，因为这个时间也是村子里家家户户吃完晚饭的时间，他们不约而同的在路上走来走去，男的一堆，女的一堆，老的坐着，小的跑着，总之，这种人多的地方我是有多远逃多远。

　　第二天，才7点多钟我妈就喊我起床了，我都怀疑到县城的时候姑姑醒了没有。

　　坐上村里的大巴车，我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窗户推开。没办法，这个气味太难闻了，又闷又臭，都不用开车也能把我熏吐了。

　　我妈坐在靠过道的座椅上，把装着粽子和清晨宰好的鸡的塑料袋放在我们中间的空隙里。

　　我的腿被冰了一下，赶紧挪开。

　　我妈贴心的把鸡给处理干净了，又担心不新鲜，昨晚上拿了一个矿泉水瓶，装满水放进冷冻层里，早上的时候把它塞进鸡的肚子里。

　　在这些事情上面，杨柳女士是一惯的细心周到。

　　幸好，今天坐车的人只有零星几个，兼之开着窗，空气流通，我倒是没有吐，仅仅是胸口闷闷的，感觉一口气堵在那，上不来下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