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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希音阁 ...

  •   一回头,楚知非也走了出来,幸而是和谢则成一起。日和刚松了口气,向子澜笑眯眯走出来,说:“江姑娘,为何不让知非把那耳坠买了送你?一个耳坠又不打紧,你若喜欢就收着,若不喜欢便丢了也没什么。”

      日和瞪他一眼,又大着胆子把楚知非也瞪了一眼—楚知非居然还冲她微笑,像没事人一样—她不是口拙的人,却从未和人在这种事情上斗过嘴,咬着嘴唇不知该说什么。

      救星杨千润姗姗来迟走出店门。她平时也喜欢开日和的玩笑,却看不得日和被别人开玩笑,尤其是这个向子澜,立马回嘴:“可不是人人都像向三公子一样,平白糟践东西!”

      两人吵起来旁若无人,日和照旧和楚知非谢则成在后面慢慢走。楚知非一路上话不多,日和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谢则成身上,巴望着他能起些新话头,谢则成却也一时不说话。

      日和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努力,开口问谢则成:“谢公子的腿伤可好些了么?”

      她之前并不认识谢襄,这段故事却早就听闻。谢襄和楚知非一样出身武将世家,十六岁就随军出征,只不过跟随的不是自己父亲怀远将军谢廉,而是建威将军楚暨,也许正因这层渊源,他和楚知非看起来格外熟稔。

      谢则成戎马两年,一年前在对瓦剌的作战中伤了腿,再不能受马上颠簸。圣上念他家世功勋,又看他年少落下伤病,本想封他去兵部任个闲职,保他一生富贵。他却当众辞了,高高兴兴回家当纨绔。从此不习武艺,不谈军务,终日游玩作乐。

      当时京城文人感慨少年英雄壮志难再酬,还为他写过不少诗文。

      这样想,楚知非的两位好友都是京城小有名气的人物,没想到他在中状元前却一直不声不响。日和心想。若不然,自己也不会一直不知道他是建威将军的儿子。

      谢则成似是没料想日和会有此问,怔了一下,答道:“已无甚大碍,今日一路走过来也与常人无异,劳姑娘挂心。”

      日和又问他几句军旅之事,正说着,一行人路过一座极精雅的四层楼阁,庙会开得正热闹却关着大门,从楼阁中传出阵阵清越琴声。

      楼阁所处的位置在庙会中偏远些,放在整个京城也是寸土寸金的宝地。来来往往的路人手里拿着新买的衣裳或是刚出炉的吃食走过这里,总忍不住朝紧闭的大门张望两眼。

      杨千润好奇:“这是什么地方?大白天关着门,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向子澜大笑,意有所指地说:“这个叫希音阁。白天关着门,自然是因为……现在还没到做生意的时间。”

      日和一下子觉得不自在起来,连着木槿木棉也面色发红。杨千润毕竟是闺秀,不会知道这种地方,日和接触的三教九流却多些,知道希音阁是京城最受达官贵人追捧的青楼。

      杨千润还在追问究竟是做什么的,被身边丫鬟拦住,贴在耳边告诉她这就是烟街柳巷,不要再当众大声问。杨千润耳朵一下子红了,瞪了向子澜一眼,拉着日和只顾往前快步走。

      看杨千润吃瘪,向子澜更得意了,这种地方他自然是熟的不能再熟。回过头冲楚知非说:“等会庙会散了,要不要一道去希音阁?现在不去,日后成了亲可就难了!”

      楚知非之前一直没说话,到这时也觉得就算向子澜年纪小行事不拘一格,当着两个姑娘的面说这些实在是失礼,低声斥道:“不要胡说!”

      向子澜哈哈大笑并不在意,又来拉谢则成的手臂,“则成,过来,我有事要问你。”

      “子澜你做什么?”谢则成把他推开。向子澜几次拉不动,气得在原地跳脚,“方才我就想提醒你了!他们两个走在一处,你在旁边做什么!”

      相识不到半个下午,日和对向景明这人深深服气,不知这人从哪里想出那么多惊人之语。

      本以为谢则成会斥他胡说,没想到谢则成露出一副恍然大悟、悔之不迭的神色,头也不回跟着他和杨千润走到一处。

      杨千润朝日和吐了吐舌头,她性子活泼又自来熟,和向子澜斗嘴一刻没闲着,来了个话不多的谢则成,也能和他聊得有来有往。她继续走在最前头,领着一行人去找衣裳首饰铺子了。

      日和心下烦乱,不敢抬头看楚知非。她和楚知非之间只隔半身的距离,近得她想把木槿或者木棉唤过去,隔开他和自己,又觉得实在是太刻意,倒显得自己多心。

      心里胡乱想着这些,楚知非突然开口,轻声对她说:“不要听向子澜胡说,我从来没有去过那种地方。”

      这句在日和意料之外,她抬头,撞上楚知非极为认真的眼神,一下子不敢去猜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小声说:“其实……楚公子没必要向我解释。”

      楚知非笑了,他原本的长相有一分冷,笑起来就是十分的温润可亲,眼眸中仿佛有清波流动,“只怕日和误会我是那样的人。”

      称呼从“江姑娘”变成名字日和,其中蕴含的亲近之意让人很难不心神摇曳。两人在这片摇曳中默契地沉默下来,只是默默向前走。

      过了一时,日和开口:“还未恭贺楚二公子状元及第。”

      楚知非笑着谢过,望向她说:“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只可惜‘江昕’不去科考,否则状元未必是我呢。”楚知非温声说。

      江日和猛地抬头,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的?”

      这人怎么总是风轻云淡地发现她的秘密,惹得她慌乱,自己又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楚知非道:“上次江首辅给了父亲一份手稿。字迹虽然不同,江昕的文章我怎能不认得。”

      这事江执没有对女儿说过。一想也就明白,父亲的苦心,是想让两人早些知晓过去笔谈的缘分。再往深处想,或许也是想试一试楚家能否接受女儿“不合规矩”之举。

      想到这一层,日和有些忐忑,“楚将军……怎么想……”

      楚知非自然明白她在担忧什么,却转开话题:

      “家父出身贫寒,没有读过几年书,因为学过一点枪法,十四岁入行伍,认识了当时十六岁的圣上。此后跟随圣上南征北战,全靠一身军功起家。圣上登基之时,便封他为建威将军,同时赐婚给他和家母。”

      “兄长楚省身比我大三岁,自小习武,十八岁时随父亲出征,靠军功得封校尉。后来娶了长嫂,同样是将门之女。”

      日和安静地听着他讲这些家事,“那么……”

      楚知非低头,他身材很高,从上方温柔地看着她,“所以,全家都很希望我迎回来一个有才学的姑娘。”

      那日后来,江日和与楚知非又聊了许多,聊各自年幼时读书的经历,对当朝几位大家的文章也品评得痛快。

      庙会将散。杨千润虽然没有考察遍附近的衣裳首饰铺子,却让丫鬟拎回重重两个包裹的战利品。

      谢则成晚上约了酒友共饮,向子澜怎能错过,逼他带自己同去。

      江日和与几位依次道别,楚知非却叫住她,“日和等一等。”

      江日和不明所以。楚知非从怀中掏出一个精巧的木盒子,打开一看,是那对白玉耳坠。

      日和没想到楚知非竟把这对耳坠买下了,急道:“这怎么行……”

      楚知非笑着把盒子递给木槿,让她替自己小姐收好,“日和似乎难得遇到喜欢之物,遇到了怎好错过。”

      日和看着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突然就不想拒绝了。

      江家夫妇看女儿抱个首饰盒子回来,欢喜得眉弯目笑,问她什么又不说。听木槿木棉说逛庙会的时候碰见了楚二公子,也就明白了八九分。

      又拉着木槿木棉细细盘问一番种种情形,江执笑而不语,薛青遥倒是点点头表示了首肯,“楚二公子听起来倒是个性子好的,对和儿也不错,能送和儿那个耳坠,算他有心了。”

      “只是向家那个向景明不像是个安分守礼的,”薛青遥皱了皱眉头,“和这样的人交游甚密,不是什么好兆头,焉知楚二公子不会被带去秦楼楚馆?我看他的底细还得再查查。”

      江执宽慰夫人道:“向尔松孩子多,这个小儿子又是老来得子,宠惯得不成样子。我听说楚暨教子颇为严厉,不会惯着儿子胡来。再说这孩子长在楚家,必定是自小又习文又习武,有许多课业压着,也不会整日厮混。”

      薛青遥自然信江执说的,点点头又道:“如此我便放心些。这小子有个状元名头,算是有几分才气,家世性情也说得过去,改日见一面,若是相貌也好,勉强可与和儿相配。”

      江执为人向来谦和,听到夫人这一番张狂之语,却也不反驳,将手覆在夫人手上道:“是啊,做父母的,总是觉得自家孩儿最好。”

      薛青遥嘴上不饶,“瞧你说的,我的和儿本来就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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