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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抢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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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亦年并没有直接回到演龙关口,虽说十分相信胡六儿,但又怕这东夷部落里有什么能人,她又带着人回到了东夷人那什么都不剩的营地里。
这镇守边关的营地失了守,过不了多久东夷那边还会派人过来。
韩亦年倒是不怕,只是她这趟出来并没有带多少人出来,若是被那东夷人给包抄算计反而不美了。
远远看到营地胡六儿带着一群人并没有回去当即就挂了脸。
虽然她平日里脸上也总也恹恹的,很多事总也不多计较,可真的生了气那也是了不得的。
营地随处可见的断肢尸体,韩亦年并没有下马,由远及近,一段哭哭啼啼的女音在这地方听着分外的怪异。
韩亦年的眉头夹的死紧。
军营中女兵不少,可从来没有哪个会哭,都是像豺狼一样的人,不撕咬别人就不错了,哪个还能发出这般娘们的声响。
也真是奇了……
跟在韩亦年身后的女箩也是挑着眉,并没有说话,她们两人都骑着马,一白一红,一前一后,缓缓走进了那被众人簇拥围着的人堆。
“不要拦着我……”
“让我去死……”
“我不活了,不活了……”
女音极为清脆,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儿家,她散乱着头发,穿着一身蓝色碎花布裙,裙子领口处被撕裂一片,露出来的肌肤还泛着红痕……
不用说,便也知道遭遇了什么,被掳来这些天,都是从军的汉子,哪有什么会怜香惜玉的主儿……
只是……
“将军……”
人群中不知谁叫了一句,原本吵吵的一团子人都抬眼看着韩亦年。
一身黑色铁甲,粘在上面的鲜血并未干涸发着暗色,她的盔帽有些歪,那串着红缨穗子因为不知沾了谁的血也粘成一团,不怎么飘的起来了。
“将军……”
胡六儿正忙着安抚这群受了惊的妇孺,那东夷人倒也会抢,都是些二三十岁要么没成家,要么刚成家的女人们,那个个长的一个比一个漂亮喜人。
胡六儿虽说长了一副水灵模样,却不是个会做这细活的人,在女人们一片凄凄惨惨的哀怨中第一次露出了些不知所措的模样。
看到韩亦年过来,满脸的茫然,天知道安抚这些女人,比让她去杀那些东夷人还费劲儿。
“将军……”
“这……”
胡六儿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韩亦年。
那刚刚还在闹着要生要死的女子亦抬头看向了韩亦年,脸上的泪水在正午的阳光下还是亮晶晶的,那小模样,瞧着就像清晨被马蹄子不小心踩倒而沾了泥土的脆草,我见犹怜。
见惯了军营里面单手碎大石的女兵,这小娇花顿时就让人眼前一亮,不怪那些那男人都喜欢这软妹妹,她瞧见了,她都喜欢。
“可快把你那口水擦擦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女箩驱马走到韩亦年身边,压着嗓子用只有她们二人才听的到的声音调侃了句。
战场上没有男女之分,谁下手软了谁遭殃,养在军营里面那批女兵,都可以说是守护着演龙关的精锐之力。
一个个也是逞勇好斗,也有那长的跟仙女儿似的,可那一出手……
啧啧啧……
粗俗,粗俗……
韩亦年只是光想了想营里那伙子人,就是一阵子嫌弃。
她日日都在军营里,不是校练场就是在营外挖渠,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去那城里集市一趟,这猛地见着小美女儿了,顿感心情都好了很多。
韩亦年原本蔫了吧唧的脸嘴角上咧着,她自认为自己模样正经,压根不是女箩嘴里那副没出息的模样。
“将军,这怎么办……”
胡六儿再次开口问向韩亦年。
“什么怎么办……”
韩亦年顺嘴应了一句,眼神从眼前这朵小娇花往后挪了挪,嗯,都不如她秀气。
“这……”
胡六儿看着韩亦年欲言又止。
知道胡六儿的意思,韩亦年皱了皱眉头,她们这群人,常年刀口舔血,运气好的活到个六十,运气不好的,下一场的冲锋不是断个胳膊就是少条腿,运气再差点命就撂那儿了。
只要能活着,就可及时行乐,这是美事啊……
我边塞之处,还能养出这般让人怜爱的花,难得,难得……
“哭什么哭,多杀几个人就会感觉到快乐了……”
“来,把手给我,本将军带你回去……”
韩亦年嘴里那跟草还在嘴里叼着,她笑眯眯的看着地上那个女孩,坐在马背上,微微俯身朝女孩伸出了手。
已至中午,日头大烈,浓烈的血腥味久久不散,韩亦年也没有刻意伪装收敛,在她身旁的女箩见着她那副模样暗暗翻了个白眼。
就连胡六儿看着韩亦年时,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鄙夷。
平日里蔫了吧唧,无论见着男的女的,只要长的稍微有些姿色就这副鬼德行。
胡六儿恍惚间想起来自己当女匪时,与韩亦年一对一挑枪,不敌她被她挑下马时,这厮也是这么一副模样。
现在呢,出去干啥都不带自己……呸……比望春楼那个小贱人还薄情……
胡六儿心里吐槽不断。
可能韩亦年这副模样实在不算一个威武英雄的样子,她伸出的手并没有得到回应。
那小娇花停止了抽噎,窃窃的看了一眼韩亦年,转头把手搭在了胡六儿的手上,整个人还往胡六儿身后藏了藏。
这小美人儿……
韩亦年并没有因为落了面子而怎样,有些可惜的直起了腰,看着那朵小娇花,等着她改变主意。
“看什么看呢,赶快走吧……”
“军中还一堆事呢……”
“再不快些回去,老巢估摸也要被掀了……”
女箩难掩脸上的嘲笑之意,抬手拍了一下白马的屁股。
撇了撇嘴有些可惜,咬了咬嘴里的草芯子,得,小美人不跟她同骑……
韩亦年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半眯着眼,要死不活的模样,头上的盔帽有些歪,她都懒得扶,拽住缰绳便调转马身朝着后去了。
黑甲上的血迹干了,不知用的什么料子竟有些反光,那躲在胡六儿身后的女儿家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心口郁结的气好似疏散了些。
流传与演龙关口关于韩将军的故事其实并不少,只是大都关于她在战场上如何杀敌,那些故事大家熟的不能再熟,韩亦年这三个字每次走到街口都会听到几次。
久而久之,她们好像都对这个将军特别了解,可事实上,好似没有人在那热闹之地,市集之中见过她。
“将军手心很暖和的……”
“不过,我的骑术也不错……”
“走吧……”
胡六儿半笑着看着韩亦年慢悠悠离去的背影,朝那女儿家说了一句。
是啊,她现在好像就有些后悔没把手搭上去了呢…杏儿看着隐如密林中的韩亦年,心里面想着。
回到演龙关口,离着军营还有二十多里地了,韩亦年一匹白马走在最前面,身侧是女箩,她们两人身形相仿,女箩骑的是一匹红马。
胡六儿则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中间是这趟出来带回来的女人们。
没有直接回军营,先把那些女人们送回了村子,村子有些偏,但韩亦年知道这么个地儿,早年间也曾来过。
山里晚间分外的凉快,早就派人送回来了消息,那些遭灾了的人家都围在那村口,他们举着手里的火把,在这寒凉的夜里印起一片光亮。
韩亦年不是个喜欢站在人前的人,一般有这种需要安抚村民的事情都是让看起来还算通情理的女箩来做。
胡六儿则送白日那个娘子回家了。
韩亦年就站在那人群之外,为了不惊扰村民,她让士兵们都等在了离村口五六里的地方,把那些女娘们安全送回来就好了,半夜的来上那么多人,凭白的让好不容易安心的村民又吊心。
只是这村子,这村子大概肯定是不能再住了,东夷人发现他们的营地被捣毁肯定会报复,而这里离关口边防太远,就像这次,东夷人从山沟摸进来把好端端一个地方给糟蹋了。
她在后山一直操练兵,营里的亲信都被制住了,是后山的治蚊虫的药不够了,她得到营里来取,被一个妇人求到跟前了,她才知来龙去脉。
如果她没有下山呢,真的等半个月后再下山,那被绑走的女娘们还有命了吗。
她守了这个地方这么多年,就让人这么给糟践的……
月光斑驳,躲在一边的韩亦年看着远处嚎哭诉苦的村民,思绪何止复杂。
将村民们都安顿好,回去的路上没有骑马,韩亦年和女箩两个人肩并着肩就跟在队伍的后面。
好像快十五了,月亮特别圆,亮到韩亦年都能看到女箩睫毛下的阴影。
“那个大将军是皇上派来的……”
“职位占了监军两个字……”
“你当着军中众人的面这般忤逆他,落了他的面子,回去……”
女箩有些担心的说着,她的声音很是柔和,就像是哪家的闺秀,你完全想象不出来,她是个一顿饭能吃八碗米饭八个馒头的主儿,更想象不出来,一个模样极为温婉的人徒手就可将人的头盖骨拍碎。
最关键的是,女箩不仅通文识墨,还精通兵法古籍,韩亦年一直觉得,女箩如果没有参军,去考她个女状元没啥问题。
韩亦年明白女箩的意思,只是当时情况哪里容得她们在做什么周密的计划,说句难听的,那些东夷人本就残忍嗜血,现在把人一个不落的带了回来,虽说遭受了些欺辱,但好歹活着不是吗。
等他们想到什么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怕只剩二十多具尸体了。
“回去再说吧……”
“这军营还轮不着他说了算呢。”
韩亦年幽幽叹了口气,说了一句……若非必要,谁不想忠君忠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