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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晚鯖 ...

  •   银束把书往张远书桌上一扔,气愤的大喊道:“张远,你想死啊。”
      张远知道银束真的生气了,平日里那个温顺的银束被自己彻底激怒了。
      张远斜嘴一笑,问道:“周银束,我有错吗?”
      银束索性拿起桌上的书往张远的脸上砸来。
      张远没有躲开,书本重重的砸在了他的鼻梁上。
      然后就感到一股热流从鼻中流出,鲜红的液体滴落在躺着张远怀里银束干净的课本封面。
      银束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从张远怀里拿回书,随后偏过头去,骂了一声:“笨蛋。”后转身走了。
      刚进来的向塘西错愕的看着银束离开,嘀咕着:“怎么又吵架了。”看着狼狈的张远,大惊:“这次这么厉害?张远同学,你可要保重啊。连银束都会被你惹怒,你这脾气可以改改了,别再让我收你那些烂摊子。”
      向塘西用纸巾帮张远止血,然后把张远拉到厨房,用冷水帮他敷后颈。
      张远不说话。待向塘西将他重新拉回他的课桌边,张远才说:“看你整天那么无聊,我找些事给你做而已,不用感谢我。”张远故意将“而已”拖长加重音。
      向塘西盯着张远不说话,只摇头。张远那一刻真的还挺得意,心想:看你怎么受得了我,我就是要给你制造无数麻烦,是你先欠我的。
      向塘西进厨房准备晚餐,不时探出头来说:“明天去给银束道歉吧。”“你这小孩子脾气,要是哪天我不在了,看你怎么办?”“人际关系是很重要的,以后你到了社会就知道了。”
      张远故意把电视机的声响开得很大,掩盖过他的声音,嘀咕道:“妈都没你啰嗦。”
      饭桌上,向塘西双手机械的进行着往嘴里塞饭的动作,眼睛却一直盯着张远。张远被他盯得不自在,说:“有什么话就快说,你这样盯着我影响我的食欲。”
      向塘西终于停下机械的动作,若有其思的说:“我觉得吧,你和银束很配,让她当我们家的媳妇吧。”
      张远认真的将他的话听完,又认真的盯着他认真的说:“我不喜欢她。你喜欢,你就把她娶回来。我倒不介意有个后妈。”
      他笑笑:“你小子,倒学会调侃你老爸了。”
      张远有些生气,说:“什么老爸不老爸的,我还没有承认呢。”
      向塘西笑着不理他。
      第二天,张远踏着点进教室。
      正是早读课,除了最后一排零星几人在补觉外,其他人正专心朗读着英语课文,没人注意张远。
      张远就站在门口,看着坐在靠窗位置,正在认真背单词的银素大声喊了一声:“银束后妈。”
      顿时嘈杂的教室突然安静下来,全场肃静的让人不自在,那几个补觉的人也感觉到不对劲,讪讪的抬起头来,盯着张远那罪魁祸首。
      不过这是张远想要的环境。
      看着银束发愣的表情,张远提高声贝说:“向塘西说他喜欢你,想让你当我们家媳妇,你就当我后妈吧,银束后妈。”
      顿时全场爆笑,还有不少人对着银束吹口哨,发出尖锐的声响。
      张远看了一眼银束由红变白,又由白变红的脸,在不自觉形成“银束后妈。。。银束后妈。。。”的声潮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银束走到张远面前的时候张远也知道。
      他抬头迎着银束已蓄满泪水的双眼,然后看着她扬起高高的手臂,重重的打了下来。
      全场又一次肃静下来。
      张远也没有躲开,不过,脸还真的很痛,她应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在她泪水留下来那刻,她开始一遍一遍的骂张远:“无耻。。。混蛋。。。”
      张远站起来看着她,一笑,说:“你没骂烦,我都听烦了,拜托你有点新意好不好,不要每天都是这几个词。”
      银束哭着问:“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我?”也不等张远回答便跑出了教室。
      班长瞪了张远一眼,叫着银束的名字追了出去,同桌也将张远拉着坐下,说:“张远,这次你真的很过分。”
      张远无所谓的耸耸肩,说:“向塘西本来就想她当我们家的媳妇啊。”同桌一副无奈的表情看了看张远,摇摇头,不理他,继续看他的课本了。
      为什么又是和向塘西一样的摇头?我错了吗?张远这般想。
      同桌并没有如愿以偿的看进书,因为一阵又一阵讨伐张远的文字此起彼伏,有几个还围到张远的面前对他进行枯燥无味的政治教育。
      张远伸过头去问同桌:“至于吗,就这一个小小的玩笑?”他立马鄙视地盯着张远,配着夸张的表情:“小小的玩笑?亏你说得出口,你真的是不可理喻。”
      张远回过头,不说话,继续听那些聒噪的声音。
      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是理所应当的事。
      张远理直气壮的一直盯着班主任,她也不管张远,任张远站在那里盯着她,自己悠闲地看着报纸。
      张远知道她在等人,等向塘西。
      向塘西一来,张远便被踢出了办公室。
      经过漫长无聊的等待,向塘西出来了。
      他对张远笑笑,说:“先回教室吧,安心上课,放学早点回来。我会邀请银束来家里,你要好好道歉哦。”
      张远瘪瘪嘴,不跟他说话,转身回教室。
      银束就站在教室门口不远处,说话不会被同学看见的地方。
      她眼睛红红的,偶尔抽泣一下。见张远过来也不躲开,反而迎上来说:“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刚哭过,所以说的话带一些鼻音。
      张远双手叉腰,说:“向塘西邀你今晚来我家,到时候再说吧。”正准备回教室,银束拦住张远,问:“就那么讨厌我?”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张远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忍心,张远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说:“不讨厌,只是不喜欢向塘西喜欢你,明白吗?我不希望他喜欢上除了那个女人以外的女人。”
      银束听见这话又怔了一小会,随后露出无奈又讽刺又好笑的表情:“那个女人?壁萐?就为这个?”张远点头,放开她的肩,回了教室。
      银束在张远背后嘀咕着什么,但是张远没心情知道。
      吃晚餐时,银束就在张远对面在向塘西耳边说些什么,边说他们俩还盯着张远笑。
      这种事,不生气才怪。
      张远把筷子往饭桌上一摔,生气的问道:“我的样子有那么好笑吗?”他们反而笑得更欢了。
      向塘西说:“阿远,来,给我们笑一个,笑一个我们俩就都原谅你。”说完还对银束挤眉弄眼。
      张远不想管他们,进厨房重新给自己那了一双筷子,兀自吃饭。他们依旧说笑,声音很小,带着不止的笑语。
      听得张远心里痒痒,但是抬不下脸,只得闷闷的吃饭。
      末了,向塘西看着银束说:“小银束,你做我女儿算了。”
      张远嗤之以鼻:“还儿子呢。”
      “你们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我知道的?”在送银束回家的路上张远问她。
      “既然是我们的秘密当然不能让你知道。还有,你好像还没跟我道歉呢。”银束见张远不说话,又说:“现在知道了吧,向塘西对我只是像女儿一样。你这脑袋瓜整天想的什么?”
      银束望着天边的夕阳,若有所思的问:“你说,为什么就只有我们俩还记得上辈子的事?壁萐,她又在哪里呢?前世壁萐喜欢你,你和镜颜相互喜欢。你将镜颜推向壁萐,为什么这世你还将他推向壁萐呢?”
      这次换张远惊讶着听完她的话,问道:“你知道?那你今天怎么哭了,还弄了那么大的喧嚣?”
      她舒心的笑笑:“这样也挺好的,是晚鯖的时候连哭的资格都没有,这还要感谢你。在和向塘西笑完后我就想明白了。”
      被隐窥在半边银色面具下的晚鯖,坚强得只会用右眼哭泣。
      张远笑了,说:“我不是南园辄,我是壁霄溯,向塘西才是南园辄。”
      银束愣了:“那谁又是镜颜?”
      “这应该让南园辄自己去找,我现在只想先找到壁萐。”
      银束又愣了一下:“这样啊,怪不得呢。”
      晚鯖惊讶的时候会先愣一下,然后露出笑容,看来她还是没变啊。
      “那你会怎么做呢?不打算帮向塘西找回记忆?”银束小心翼翼的问张远。
      “还没想好,看着办吧。”
      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微妙。

      银束是温顺的,偶尔烦闷逃逃课的银束,不和任何人争吵,不会给任何人带去一点点烦恼——这样的银束很好吧?
      张远是不听话,会和父母老师顶嘴的张远,有时太招摇,有时又会消失不见。但会在每天老师同学到教室之前将黑板擦干净,而且从来不会提起这事——这样的张远好吗?
      向塘西从来不生气,说话平淡,很少有情绪波动,还有一个奇怪的习惯——从不说“再见”,不说“远”,所以向塘西从来不叫张远的名字,而叫她“弓长”。
      张远说向塘西真没个性。银束只在一旁点头。
      张远又说:银束你和他很像。银束也只是点头,随后恍若惊醒:你说什么?
      秋日里阳光便已是很罕见了——冬天快来了吧。
      张远不喜欢冬季,不喜欢雪,因为怕冷。冬日里的张远总是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像一朵膨胀的棉花,可是脚依然会被冻僵,手上暗红的冻疮更是让她难受。
      “为什么要有冬季啊?”
      “因为要给另一半球的人温暖。”
      张远对向塘西的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又问:“为什么要有冬季啊?”
      “因为这样才能感到温暖”很有哲理的回答。
      张远问:“为什么不接着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这句话?”
      向塘西回答的声音有些低,平淡似水的音调,可还是让张远的脑子一下子炸开了——他说:“因为那句话里面有你的名字啊。”
      因为里面有我的名字就不说了···要说受伤,太严重了,可是却觉得很难过,像惹人厌了又被抛弃。
      虽与向塘西认识不久,但张远还是注意到了向塘西的习惯——不说“再见”,不说“远”。
      张远鼓起勇气问:“为什么有了我的名字就不说了?为什么从来都不说‘再见’?”
      向塘西依然淡然,盯着张远的眼睛说:“因为不喜欢。”
      张远有些自讨没趣的离开了,但她觉得,落荒而逃更适合当时的情景。
      有些青春是与张远无关的。
      她们有一样的名字,举手投足也颇为相似。向塘西知道,他遇到她们都只是个巧合,两个恍若为一的张远,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被他遇到,一个被他叫作“小远”,一个被他叫做“弓长”。
      张远觉得受伤了——心口淌满了鲜血。时间越是推移,那伤口便越深。
      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哲理种种,张远心里都是很明了的,只是心里难过,就想决堤的河水,势不可挡。
      张远想:那就放纵自己吧。自己犯的错自己承担,心情不好就不好,不要刻意去压制,只要不越过底线。
      “时间就是最好的良药,时间是万物的起源和归宿。世间唯有时间才是永恒的。”向塘西说这叫话的时候,张远记得,他真的好像一个哲学家。
      所以,受伤了,让时间撕开它,再让时间去慢慢治疗它吧。

      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晚鯖,那时的天空好高好远好蓝。
      她半跪在我的面前,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
      她说:请一定来参加我的···
      葬礼——最后两个字吐出来后,她的右唇角邪恶的上扬,就像第一次见到她:银白的面具遮住了她整整半张左脸,右唇角邪恶的上扬,对跌倒在地,满脸惊悚,浑身发抖,全身蛮肉的男人问道:会有多少人去参加你的葬礼呢?
      那时她的语调也是淡淡的,带着满腔的不屑。
      那时的我像一个旁观者,在心里笑笑:呵,一个邪恶的女人,哦,不对,是一个邪恶的小孩。
      我将右手放在她头顶,栗色的头发很柔软。
      我说:晚鯖,我喜欢你的头发。
      晚鯖无所谓的笑笑,右手抽出腰间的短匕,也不等我将手收回,左手抓住像碧海沙滩上微波似的秀发,利落的将之整齐的割断。
      风吹起她齐肩的短发。
      我不喜欢短发的孩子。
      我将手收回。
      她保持着跪姿,将割断的头发递到我面前。
      我撩起一小束略卷的发丝缠绕在我的食指上说:它们现在不是你的了,我不喜欢了。
      晚鯖并不恼,只是用嘲笑的口气说:反正是为你而留,随你怎样。今后你我再无关联。
      我拿过她的头发,问:哦,那你的葬礼···
      她起身,笑得遥远:是晚鯖的葬礼,也是我与你过去的葬礼。有些事需要忘记了。
      可是,我不觉得我与你有什么过去。
      我依旧认真的用浅金的桃花图腾的锦帕和鲜红的银蓝须环双节绳将晚鯖的头发包扎好。
      她应该会喜欢这样的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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