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天》烟水袅袅

8、第 8 章

　　林姗姗家在阜盛商业街后街区，小区离干线不到二百米。林姗姗好美食又不会做饭，陆航就把家安在商业街旁，为的就是照顾娇妻方便。

　　因为答应了白冉同居，林姗姗就差陆航去了酒店，对白冉说他是出差了，也是跟宋沅串通好的。

　　白冉浑然不知底里，蒙头蒙脑地拉着行李，坐车到了阜华小区。宋沅不是业主，车开不进去，门口还有门卫。白冉拉着行李箱下了车，想说给林姗姗打个电话，隔着自动栅栏，看见林姗姗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正往小区门口走。

　　“冉冉～”林姗姗摆动手臂，尾音拖得很长，桃花眼笑眯眯的。

　　白冉也招了招手，见她旁边还跟一个矮胖小孩，林姗姗走得越发近了，白冉才看清不是个小孩，是个人形模样的机器人。

　　林姗姗住的这可是个高档小区，配备有服务型的机器人，还有KTV游泳馆等娱乐休闲场地，当然这些是白冉住进去后才知道的。

　　林姗姗在宋沅面前也没收敛，刷脸开了门禁走出来，打了个招呼：“哟，宋沅。”

　　宋沅点点头：“嗨。”

　　白冉指着旁边的白色机器人问：“这是什么？”

　　林姗姗瞪眼：“搬家助手啊。”

　　“搬家助手？”白冉反问。

　　林姗姗没有回答，搬家助手启动了语音识别，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您好，我的名字叫小壮，是值得您信赖的搬家助手，请把您的行李交给我。”

　　然后小壮的腹部就裂开了个口子，露出了空空如也的巨大内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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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左右开膛的机器人，白冉陷入了沉默——这真的不是什么恐怖科幻吗？

　　林姗姗哈哈大笑，把白冉的行李箱拖进小壮的肚子里，然后一搂白冉的肩膀，把她往小区里带：“宋沅，谢谢你送她来啊。”

　　宋沅拉住白冉的手，又很快放开，这一瞬的触碰出乎意料，白冉感受到他更高的手温，身体像过电般骤缩了下，她呼吸乱了一瞬，竟有些不敢看他。

　　宋沅也没看白冉，目光投向林姗姗：“我们还没吃饭。”他是想着先把行李送过来，再带白冉去吃饭的。

　　林姗姗“啊”了一声，不能理解：“干嘛不吃了饭再送她过来？”她哪里知道宋沅的心思，是看准了白冉这个人性格慢热，怕拖沓得久了她会反悔，所以要先把行李搬过来。

　　白冉替林姗姗解围，看着宋沅道：“你先去吃吧，我昨晚没睡好，想先补觉。”

　　宋沅就没有异议了：“好。”他的眼神开放坦诚，白冉感觉他会答应自己的所有要求。

　　她就没有那么紧张了，微微地一笑，清纯恬然：“你也快点回去休息。”

　　宋沅也笑起来：“好。”他又很是依依不舍，补充说，“晚上给我打电话，一起吃晚饭吧。”

　　白冉点头答应了，拉着一旁看戏的林姗姗，走进了小区的林荫道。

　　宋沅一直等到她的背影消失，才转身回了车上。

　　一进电梯，林姗姗就拉住她的手臂，邪气地贱笑着：“哦吼吼，快说，进展到哪一步了？！”

　　白冉瞥她一眼：“什么哪一步？”

　　林姗姗扑上来，呲牙咧嘴：“快点老实交代。”

　　电梯被她闹得震颤了两下，连小壮都开口说：“我察觉到地面有些不稳，请带我去更安全的环境。”

　　白冉把林姗姗从身上剥下来：“你看看你把小壮吓得。”却是答非所问，“你一个人住？”

　　林姗姗嘿嘿一笑：“嘿嘿，陆航出差了。”也不放过她，“快说嘛。”

　　白冉叹气，只好坦白：“我们在尝试着交往。”

　　林姗姗催促：“……然后呢？”

　　白冉点头：“他挺好的。”

　　林姗姗瞪眼：“没了？”

　　“没了。”电梯门开了，白冉率先走出去。

　　林姗姗带着小壮跟出来，跟白冉保持平齐：“喂，你反应有点冷淡哦。”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宋沅他人很好，也很周到很善良，可是……”

　　“你心里还想着许谓？……他可是出轨了哦。”林姗姗“好心”提醒他。

　　白冉沉默了一会，回过头来说：“可是他从不是这样的人，我……”她有些难以开口，再次叹了口气。

　　林姗姗也不开门，站在门口问她：“你愿意相信是那个女人勾引他？”

　　“……我不知道。”白冉无焦地看着空中，悲伤的情绪又开始冒头，“我的原则告诉我不管任何原因，这种事不能被原谅。但是我又想给他一个机会，因为我真的……很难过。”

　　白冉的眼眶迅速地红了，她低下头去掩饰，林姗姗看在眼里，不好再继续问。她上前抱了抱白冉，她的肩膀单薄瘦削：“哦～可怜的冉冉……没关系的，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白冉深深吸气，调整了情绪，溢出眼框的泪水又被吸收：“现在，我在并没有完全放下许谓的情况下，又跟宋沅谈起了恋爱。我觉得不管对于许谓还是宋沅，这都是一个十分糟糕的决定。尤其是宋沅，他很无辜，我不想伤害他。”

　　林姗姗说：“宋沅肯定不会介意的。”能帮宋沅追白冉，也是基于对宋沅情况的了解，林姗姗混迹男人圈中多年，早练就了毒辣的眼光，宋沅若不是凭真诚打动了她，怎么可能把闺蜜拱手于人呢。

　　白冉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没有人能完全不介意这种事吧……”

　　林姗姗看到她的表情，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想了一会才道：“我只有一个建议，如果你真的对许谓余情未了，就别对宋沅太热情，否则你走的时候，就伤他太深了。”

　　白冉点头：“我知道。”想到宋沅看到她轻松自在的笑容，她的目光暗淡了下来。

　　*

　　嘉平区，郁郁葱葱的林间穿梭过一辆白色maserita，排气声浪层层扩散，向坐落在林尽的别墅袭去。

　　宋沅坐在落地窗前，南边整面阳光照进来，他细细端详着手里的袖扣，回想着白冉给他折衣袖的神态，唇角的笑容被一览无余。满足地看了一会，宋沅才把袖扣放进玻璃盒里，归置在一整面墙的收藏柜上，信步走出了屋子。

　　刚出了门，宋莹迎上来喊他：“哥，吃饭了。”宋莹才十六岁，还没有高中毕业，蹦蹦跳跳得像只雀儿，欢快得很。

　　宋沅点点头，和宋莹一起来到就餐区。他们家是开放式厨房，一张可容纳二十人就坐的长餐桌占据了厨房一半空间。平常家里人少，除了保安，家人和两个保姆都在小圆桌上吃饭。

　　小郑把饭盛好了送过来，宋沅铺好了餐布，拿起勺子喝粥。宋莹拿起筷子却不吃饭，坐在椅子上前后勾脚，看着宋沅嘿嘿傻笑。周槿给女儿夹了块糖醋鱼，宋莹也不吃，又看着周槿傻笑，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妈，我刚看见哥给收藏柜上又放了个盒子。”

　　周槿筷子一顿，惊讶地耸眉，回头看向宋沅。那个收藏柜代表着什么，宋家没人不知道。只有宋沅视若珍宝的东西，才能被放在那个柜子上。但宋沅却像没听到似的，不动声色地喝粥。

　　周槿是了解她这个儿子的，在家人面前也不爱说话，但他心思缜密察微知著，却是比谁都要厉害的。

　　周槿打了一下宋莹的手背：“吃饭，别八卦你哥。”

　　这时，从二楼楼梯上又走下一个女生，和宋莹一般大小的年纪，穿着白色的绣花棉裙，清纯甜美的面孔很是招人喜欢。

　　“姨妈。”

　　“茵茵下来啦。”周槿抬起头来，笑着招手，“快去洗手，来吃饭。”周茵是周槿的侄女，这些日子她父母出差，暂住在宋家和宋莹作伴。

　　周茵坐下问：“什么藏品啊，小壮哥最宝贝的那个架子吗？”明显是在楼上听到了消息，才出来探风声来了。

　　宋莹瞪周茵一眼：“你想死啊，一口一个小壮哥。”

　　周茵却调皮地眨眨眼，有点挑衅地说：“那么激动干什么，表哥都没说话。”侧头努努嘴，宋沅果然还是那副样子，好像所有事情都与己无关似的。

　　宋莹就站起身来，拿起一把叉子当作武器，对准了周茵：“没有人可以在攻击我哥后，从我这里活着走出去。”

　　“哦吼。”周茵抄起一个碟子挡在面前，往后一仰作防备状，却转头面向宋沅讨好地笑，“表哥，你不生气吧？”

　　宋沅摇了摇头。

　　周茵就从碟子后面露出脸来，对着宋莹吐舌头：“略略略。”

　　这两个丫头年纪不大，却都是宋沅的死忠粉。平常宋沅不在的时候，宋莹就爱把宋沅的奖状奖杯摆得满屋都是，叉腰站在客厅里欣赏。周茵跟宋莹一样小女孩年纪，两个人品味相当一拍即合，都崇拜起宋沅来。谁想后来发展了一阵子，却变成了互相竞赛的戏码。当着宋沅的面，两个人谁都不肯服输，都觉得宋沅更偏心自己，常常闹腾得不可开交。

　　宋莹站起身去“攻击”周茵，周茵哇呀跳起来乱跑。小孩子闹腾，越闹越亲热。周槿一开始没管，到这时才喝了一声：“都别闹，回座位上好好吃饭！”

　　两个丫头这才休战，乖乖坐下来用饭。

　　一同入座的赵妈看宋沅闷不吭声，笑着感叹：“少爷就是这点让人爱，脾气比女的都要好。”

　　周槿也坐了下来，喝了口汤后又想起什么，看着宋沅道：“这个周末你邓叔要给颖娴办接风宴，给你爸发了请帖，你也跟着去。”

　　宋沅头也不抬：“我没空。”

　　周槿知道儿子的脾气，但也知道他是最关心家人的，就放柔了语气：“也去一回嘛，认识几个人，你爸那些部友你都不认识。”

　　宋沅还是拒绝：“我要出去见人。”

　　周槿也不知道他去见谁，估摸都是他那些朋友，就自作主张地道：“那就把他们都请过去，你那些弟兄你爸也都不认识。”

　　宋沅没说什么，抬头看了一眼周槿。手机这时却震动了一下，他就低下头查看消息。

　　消息是林姗姗发过来的，没有旁的，只有一张照片，是白冉在梳头发的样子。

　　画面中的女人穿着紧身衣，手在头后抓住马尾，露出白皙窈窕的腰肢。她素面不染尘埃，粉白的脸颊像荔枝一般鲜嫩。大约是没料到会被偷拍，她口中还咬着蓝色的发圈，回过头时眼中还有惶然和惊吓，却像梦露的慌张一般，含着一抹羞赧的性感。

　　宋沅盯着照片，默默地看痴了。直到宋莹的叫喊声响起，他才回过神来。

　　“……哥……哥！”

　　宋沅压下眼中的笑意，把照片保存到本地，抬起头来问： “嗯，什么？”

　　宋莹睁着大眼睛提醒：“妈妈跟你说话呢。”

　　宋沅回过头，宋妈妈叹口气，重复一遍：“我刚才跟你说的，接风宴。”也不指望他能答应，可当妈的谁不想更了解儿子一些呢。

　　没想到宋沅下一句却是：“好，我去就是。”

　　周槿大吃一惊，顿时喜笑颜开：“真的呀？”这些年来多少亲谊宴会，想让宋沅去露个面简直比登天还难，看来他今日的确是心情很好，竟然这么轻松就答应了出席。

　　宋妈妈用欣慰的眼神看着儿子，宋沅就点了点头，却也没了吃饭的心思，拿着手机就回了楼上。

　　那张马尾照片立刻就被他设置成了屏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