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之歌》日飞与树

2、二

　　文理分班,罗小珀所在的理科一班突然换了一个班主任,据说是从外校高薪挖脚得到的。新班主任初来乍道，顿时让文科班以及理科二班的女生们后悔的垂胸顿足泪眼相望，只因为这个新老师实在是太帅，帅的让那些本是优良品种的雌性动物们两眼放心嘴角淌唾。
　　真是有够花痴的。罗小琥坐在靠窗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右手撑着脸颊，看着教室里那些原本清高骄傲的女生现在无一例外聚精会神的盯着讲台上那个男人，忍不住长长叹一口气。
　　好看是好看了点，她偷偷瞄一眼那个叫莫映群的新班主任，身材是比普通人好了那么一点，声音是比一般人悦耳了点，可是那又怎么样嘛，还不就是个男人而已。
　　目光一转，飘到教学楼底下的操场上，看见一个灰色的身影正躺在树阴下睡觉，原来是那天楼顶上的杜飞染。这家伙还真会打游击战，在哪里都能睡得着。
　　下课铃声适时响起，唤回她不知神游在何处的魂魄，她打了个哈欠，意外的发现今天竟然没有人来捉弄嘲笑她，再一看讲台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一群女生，唧唧喳喳的对着莫映群问这问哪的。
　　罗小琥掩嘴偷笑，看来这一阵子自己是可以清净不少了。

　　接下来就是学校的唱歌大赛了。
　　三个年级百来个人报名参加，很热闹的样子，先是所谓的海选，选出20个人参加复赛，然后20个人选出10个参加决赛。
　　罗小琥拿着伴奏带急匆匆的赶往小礼堂，路上却遇见个那个一头亚麻色长发遮住脸的杜飞染，他一派逍遥自在的样子在小礼堂侧门的角落里半靠着墙壁休息，看见罗小琥走来，也不指名道姓的叫她，只是等她走过他的身边的时候，他那带有浓重鼻音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你也参加这种无聊的比赛？”
　　罗小琥本来是想把他自动过滤的，却没有想到他主动和自己说话，说话倒也罢了，偏偏说的内容又是那么叫人听着恼火。
　　“既然那么无聊，那你干吗还站在门口？”她白他一眼，转身闪进礼堂。
　　杜飞染也不生气，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跟着她一同进去。
　　礼堂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选手们在台前报道，几乎每一个人都有后援团的样子。
　　“才不过是海选而已。”罗小琥无奈的叹口气。
　　“这种比赛，基本上结果都是早就内定好的。”杜飞染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怎么知道？”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不屑的笑。
　　“看来你的脚指头比你的脑袋聪明。”罗小琥冲他阴笑，突然听见管理人员在报她的牌号，急忙冲到台边去。
　　“原来她也参加了呀。”
　　“大概是来出丑的吧。”
　　“哈哈哈，她这样的人懂什么唱歌啊，来也最多是陪衬而已啦。”
　　人群里又响起熟悉的奚落声，一句不拉的落在杜飞染的耳朵里，杜飞染皱皱眉，目光却一直跟随着罗小琥。

　　海选的选手男生大多都唱些周杰伦王力宏张信哲的歌，女生自然就选择蔡依林张韶涵SHE梁静茹的歌，听到耳朵出老茧。杜飞染站在人群里，竟然百无聊赖的打起了瞌睡。
　　这个时候罗小琥上台了，她选择了一首JOAN JETT的《I HATE MYSELF FOR LOVING YOU》，80年代的硬摇滚，音乐苍劲有力，极具穿透力，刚一响起，就好像要掀翻小礼堂的屋顶。
　　罗小琥的声音更是爆发力十足，不同与她唱MAZZY STAR时的绵软慵懒。这是一种HARD ROCK的力量，像一个个的砖头敲打在听者的心里。
　　只可惜，台下的评委和听者都是无心欣赏的。音乐声才出，他们就已经捂住了耳朵，面面相觑又满含讥讽，这样的歌声对他们而言显然是太喧闹了，而这样的望情歌唱的罗小琥对他们而言更像是马戏团里表演杂技的动物。
　　于是，一首歌才唱了三分之一，罗小琥便被迫下了台。
　　她怔怔的看着下一个选手上台，用五音不全的声音唱着已经唱烂的歌，却依旧还是得到了唱完的权利，突然心里便觉得委屈起来，眼眶一酸，微微有点湿润。
　　一直以后，她不去管别人怎么说自己，怎么看自己，可是为什么连好好让她唱一首歌的时间都不愿意给她呢。
　　看来，最傻的还是她自己。
　　她仰起脸，不让眼泪流出来。
　　“唱的那么难听，还那么皮厚的想要去出风头，真恶心。”某后援团的女生不忘对走过她身边的罗小琥奚落上一句，罗小琥顿了顿脚步，咬住嘴唇，强忍住心中的愤怒，然后面无表情的而过。
　　一直在角落里的杜飞染看着她被赶下台，看着她的眼眶泛红，又看着她被人嘲弄，最后看着她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礼堂，他摇摇头，掳起常年遮在眼眸前的长发，露出那长足以让女生尖叫的绝色脸庞，微微叹一口气，跟随着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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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棵树没碍到你什么事吧。”
　　对着香椿树猛踢发泄的罗小琥突然听见背后穿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一定是杜飞染。
　　“有时候，真觉得你像白痴一样。”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可奈何。
　　她不理睬他，自顾自的在坐在树下，也不在乎穿着及膝的校裙会走光，仰头看悬挂在半空中的骄阳，闷不作声。
　　“明知道是无聊的比赛还非要去参加。”虽然并非落井下石，但他的话听在她的耳朵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罗小琥扭头看他，问道：“我们很熟吗？”
　　“还好吧。”他似乎真的若有所思的考虑起她的问题，同时一屁股坐在她的身边。
　　“我可没觉得我们熟悉到你能够随意指责我的地步。”她移动身体，自觉得离他两米远。
　　“指责？”他微微蹙眉，但显然她是看不见的，“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在这种比赛上浪费自己的时间。”
　　“我觉得和你说话不但浪费时间，还很浪费生命。”她白他一眼，站起身子要走，心中暗暗想像他这样的大少爷哪里懂得她的心思，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谁知胳膊却一把被他抓住，他看起来若不经风的样子，但握住她手臂的手掌却力气大的惊人，十指纤细修长，指关节处微突，性感而漂亮，就像是完美雕塑的艺术品。指甲剪的很短，干干净净的，与他身上衣服的邋遢一点也般配。
　　罗小琥顺着他的手望向他的脸，杜飞染的双眸在阳光的照耀下透过发丝散发出一种奇特的光芒，这样的光芒让她的心突然跳动的不规则起来。
　　好漂亮的一双眼睛！
　　躲在亚麻色长发之后的眼眸里笑意与沉思交错，满是玩味，又带有像旋涡一样的吸引力，让她顿时慌乱起来。
　　原来这个看似不修边幅的人竟然还有这样的魅力。
　　“跟我去一个地方。”他的嘴角再次上扬，笑的异常魅惑。

　　结果，罗小琥就在他那样诱惑人的笑容里傻傻的跟着他翘课溜出了学校，甚至忘记问他要去哪里。
　　果然，人长的好看还是很有优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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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着河边腐朽而陈旧的建筑，杜飞染带着罗小琥走进一个她全然陌生的世界。
　　混杂着麻辣烫的飘香，破旧厂房钢筋水泥的腐烂，还有那寒碜平屋里进进出出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以及脖子里带着粗条金项链的暴发户样子的中年男人们的陌生世界。
　　然后他带着她拐进一条狭长而崎岖的小路。
　　那是一条极端阴暗的小路，路面上污水积聚，偶尔有老鼠穿行，并不畏惧路人，张牙舞抓很是嚣张。
　　穿过小路，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片萧瑟的废弃工厂，大烟囱在远处静寂而立，近处的泥地上皆是堆置着金属物品，看起来寒冷而揪心。
　　安静的可怕，仿佛四周都没有一个人的样子。
　　罗小琥突然害怕起来，停下脚步问杜飞染：“喂，这是哪里啊？”
　　“废弃的工厂。”他背对着她，背影轩然挺拔。
　　“你带我来这种破地方干什么啊？”她的声音有难掩的慌张。
　　他转过身子，像恐怖电影里的变态杀人狂一样，笑的邪恶，阴森森的回答说：“当然是先奸后杀了。”
　　诡异的笑容配上阴冷的氛围，让她顿时毛骨悚然起来。
　　她尖叫起来，转身拔腿要逃，谁知又是一把被他拉住。
　　“你个变态，放手啊，我要叫救命了！”
　　“你叫破喉咙也没人听的见的。”他随口一句烂台词把她打发。
　　“骗人，刚才外面有很多人的。”她反驳。
　　“靠，那些嫖客妓女谁有美国时间来管你这种烂摊子？”听他的口气显然已经把她当成白痴。
　　她眯起眼睛怀疑的看着他，突然发现他的嘴角有隐隐笑意，似乎憋的很辛苦的样子，才恍然明白自己被他故意装出的恐怖样子给骗了，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冲他道：“杜飞染同学，你不去参加学校的话剧社简直是太暴殄天物啊。”
　　“参加了更是暴殄天物。”他懒懒的回答，继续带着她前行。
　　“我们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极乐世界。”他回头冲她一笑。
　　又是灿烂到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喂，杜同学，你明明长的不错，干吗老是要搞的那么邋遢呢？”她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我乐意啊。”回答的颇为无赖。
　　她哼哼两声，说话间，已经跟随他来到一个关闭着大铁门门口。
　　铁门一看就是有着不少年头的悠久历史，门上青色的油漆已经斑驳，厚重而沉闷的色调上，不知是谁用醒目的红色油漆写着四个大字“极乐世界”。
　　杜飞染从他那条肮脏的无以复加的牛仔裤里掏出一串钥匙，轻而易举的打开了铁门。
　　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呈现在两人的面前。
　　那只是一条普通的阶梯，一级一级的台阶，陡峭而狭窄。
　　然而，那又是一条如此神奇的阶梯。
　　这一刻，站在铁门口的罗小琥，永远也不会料到，走下这条阶梯，从此以后她的人生将发生多么大的变化。

　　一步、两步、三步……杜飞染在黑暗的过道里拉着她的手缓慢的行走。
　　不知为何，罗小琥的心跳的频率变的不规则，也许是因为从杜飞染手掌中传递而来的温度太过温暖，也许是在她迷茫的思维里，渐渐的意识到这向这条路就再也无法回头。
　　黑暗里，杜飞染的食指在墙壁上摸索，“啪嗒”一声，灯光骤然的亮起，照亮了这片不知名的空间。
　　罗小琥环顾四周，当她看清楚眼前的一切时，诧异的张大嘴巴，久久无法合拢。
　　大约10平方米的空间里，随处摆放着乐器，电吉他，电贝司，键盘，珍珠鼓，合成器，效果器，音箱，应有尽有，散乱的连接线像盘丝洞里的丝线一样错乱的交杂，一些乐谱凌乱的丢在音箱上、地上，而灰色的墙壁上，也贴满了那些外国乐队的照片和海报。
　　“挖，PAUL GILBERT，他上次来这里演出的呢，可惜我没钱去看。”她指着墙上海报上的一个外国男人兴奋的大叫。
　　“还有LENNON，天知道我多喜欢他，只是可惜我还没出生他就死了。”
　　“那是MORRISON呀，真是赞，你知道吗，我有好几件他的T SHIRT呢！”
　　……
　　罗小琥完全忽略在她身边的杜飞染，一个人在地下室里穿梭。
　　“果然是极乐世界呢。”她喃喃的说，然后跑到电吉他的面前，蹲下身子仔细打量起来，赞叹道：“这把琴很贵的吧，正宗的美芬呢，这个型号好象在国内是买不到的吧？”
　　“还算识货。”杜飞染笑了起来，“那是从美国带回来的。”
　　她迷惑起来，然后抬头看着他，问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乐队的排练室。”
　　“谁的乐队？”
　　“我的。”他笑的很开心。

　　杜飞染随意的在音箱上腾出一块地方，拿起一边的电箱琴，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匹克，拨弄起琴弦来。
　　他的手指是如此不经意的从弦上游走而过，一串动人的旋律却那么自然的飘浮在了空气里，飘了她了耳里。
　　昏暗的灯光照着他亚麻色的长发，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他低垂着头，嘴角一直微微的上仰，让这一切都变的如梦如幻起来。
　　罗小琥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人仿佛瞬间从一个不修边幅的邋遢少年变的唯美的让人离不开眼。
　　而他的琴声是如此的悠扬，温和明媚又难掩忧伤，似乎连空气里的尘埃都停止了游动，沉浸在这一片的迷幻里。
　　罗小琥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完全的停止了思维运动，唯一能做的事，只是那样的站着，傻傻的站着，用尽全力的站着，然后无法自拔的淹死在他的音乐里。

　　一曲弹完，杜飞染抬起头，伸出两跟手指，在发怔的罗小琥的面前摇晃起来。
　　许久，她才回过神，喃喃的说：“太好听了……”
　　“脑海里一时飘过这样的旋律，随后就弹了出来。”他似乎因为她的赞美而显得有些羞涩。
　　“即兴创作？”她瞪大眼睛看着他，不敢置信的张大嘴巴。
　　“闭起你的嘴巴。”他伸手就要合拢她的双唇，却被她一把推开，然而眼里却依旧满是赞叹。
　　“杜飞染，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天才！”
　　“喂喂喂，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他无可奈何的翻一个白眼，“只是很普通的曲子啊。”
　　“很普通么？”她皱眉，“那现在满大街的流行歌曲的创作者岂不是都要去跳黄浦江了？”
　　“我的目标又不是他们。”他不屑的说，又恢复了那张冷漠高傲的脸。
　　“那你的目标是谁？”她好奇，想知道在这样一个有着音乐才华的少年心中，谁是他追逐的方向。
　　“是他！”他指着墙上的一张海报。
　　罗小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在那以淡蓝色为基调的海报上，4个男子悠闲的站立着。
　　“‘SWEET SPRING’晏齐，他才是我的目标。”这一刻，杜飞染的脸上是坚定的笑意。

　　闲谈之间，地下室的铁门被打开，阶梯处隐约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是那群家伙来了。”杜飞染自言自语了一句，话还未说完，黯淡的灯光里突然出现了四张鲜活的脸。
　　“小杜，今天吹的什么风，你居然来的那么早？”理着板寸头，耳朵上穿了十来个洞的高个男子首先走了进来，当他看到站着罗小琥时，显然有些惊讶。
　　“这家伙是节奏吉他手小郭。”杜飞染微抬下巴，示意罗小琥他的身份。
　　“一般大家都叫我郭大少。”小郭笑的咧开嘴，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开朗的情绪。
　　“真是好名字。”罗小琥干笑两声，看见跟在郭大少进来的一头黑色长发及腰的美艳男人。
　　杜飞染适时介绍说，“这是贝斯手靳天。”
　　靳天不若郭大少般热情，只是淡淡冲她点了一下头，便蹲下身子把用连接线把BASS和音箱连接起来。
　　“这是鼓手戴峥。”第三个进来的是一个一头金发的小个子男生，看起来年龄大约15，6岁的样子，一脸酷酷的神情，也不看罗小琥，自顾自的就坐下了鼓架之前。
　　“这位美女是我们的键盘手约瑟芬。”
　　最后进来的是一个美让几乎让罗小琥无地自容的女孩，一头红色的长卷发，白的晶莹剔透的肌肤，一张巴掌大小的瓜子脸上，眸若星辰，眉似杨柳，红唇小巧，让人忍不住就想亲上一口。她身材娇小，站在高大的郭大少身边只及他的肩膀，若不经风惹人怜惜。
　　罗小琥看的眼睛都直了，然而约瑟芬的目光却扫过她，停留在她身后的杜飞染身上，像是在询问着什么。
　　杜飞染微微一笑，淡淡说道：“今天突然把大家召集来，是想告诉大家，我找到了新主唱，就是她，罗小琥。”

　　“什么？”在场的另外的五个人同时的惊叫出声，包括罗小琥。
　　她完全没有想到杜飞染会宣布这样的一个消息，让她顿时手足无措。
　　“小杜，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郭大少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左看右看愣是看不出她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戴峥和靳天眼里也满是怀疑，但却闭口不说话，保持沉默。
　　约瑟芬的目光也在罗小琥的身上徘徊，这个女孩看起来如此普通，甚至她还穿着高中的校服，一张素面朝天的脸，看起来稚气未脱。
　　“我像是在开玩笑么？”杜飞染放在吉他，拿起谱子，走在罗小琥面前，盯着她的双眼，看出她眼中的忧虑无措与不安，笑了起来，道：“给你20分钟的时间，准备一下这段谱子，然后与乐队配合，让大家见识一下你的实力吧。”
　　接下来，便是像做梦一样的20分钟，她甚至没有弄清楚自己是怎样从他手中接过乐谱，又是怎样的将那段旋律吟唱出来的。
　　当她唱完之后，发现所有人的眼中皆是惊讶。
　　“乐感很棒。”靳天的声音。
　　“节奏感超好。”戴峥的声音。
　　“声音真是没的说了！”郭大少的声音。
　　约瑟芬轻轻叹口气，看着杜飞染道：“染，你这次真是挖到宝了。”
　　罗小琥忐忑不安的听着他们的赞美，依旧还是恍如梦中一般，从未想到自己的歌声能得到那么多人的认同。
　　杜飞染一直在笑，他看着罗小琥，道：“罗小琥同学，你愿意加入我们的乐队么？”
　　罗小琥抬头看他，这一瞬间，她看见他眼中那闪亮的光芒又突破了层层秀发的重围，将她的视线牢牢的捕捉，那么迷人，那么漂亮。
　　她怔怔的点头，然后听见他在她耳边低语——“加入了就没有回头路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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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惚的在“极乐世界”待了一个下午，第二天回到学校上课时，罗小琥依旧觉得昨天发生的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实，课间时分，她靠在走廊上的窗户边休息，看见一群女生围绕着宋宜凡走来。
　　“宋宜凡，你唱歌唱的好棒哦！”某女甲两眼鸡心状。
　　“宋宜凡，你一定可以拿到第一名的也！”某女乙娇声献媚。
　　“宋宜凡，到时候你要请我们去唱KTV哦！”某女丙一副花痴样。
　　宋宜凡在她们的包围下，面带微笑，看来谦虚，却难掩得意。

　　罗小琥佯装没有看见，把头转向窗口，低头看窗外，却仍然没有逃脱花痴女们的纠缠。
　　“哟，那不是罗小琥同学嘛！”某女转移注意力阵线，蜂拥把她围住，把罗小琥逼到墙角里。
　　“昨天你不是很出风头嘛！”
　　“真是的，就你那破锣喉咙还想唱歌，笑死人了。”
　　“哎，你该不会是对宋同学心存不轨，想和他情歌对唱吧？”
　　……
　　一阵叽叽喳喳的嘲笑在她耳边响起，她缩在角落里，觉得有一大群苍蝇在眼前飞来飞去，怎么也挥之不去。
　　真他妈的烦！忍住骂粗口的欲望，索性闭起眼睛，眼不见为净。
　　然而那群女人们的嘴巴显然是没有安装开关的，看见她隐忍，她们更加来劲，越说越刻薄。
　　“哼，早看出你对宋同学有意思了，丑小鸭还想变天鹅，做梦啊。”某女尖刻的声音引来一阵哄笑。
　　罗小琥忍无可忍，蓦得睁看眼，刚想一人一巴掌好好教训这群不知好歹的女人们，突然嘈杂声停止了，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拉着她突出重围。
　　手的主人——杜飞染。
　　穿得发灰的衬衫，洗的发白的牛仔裤，还有那亚麻色的长发。这一切邋遢的元素此时在她看来，竟然是如此的亲切。
　　杜飞染牢牢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天台走。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丝毫不在乎后身的讥笑声，一瞬间，那些喧闹的人群仿佛就被他大步的抛离在了另一个世界。
　　走上天台，那面无表情的脸色才渐渐缓和过来，他轻轻呼出口气，冲着她道：“你真是个白痴。”
　　“谢谢你……”罗小琥看着他在烈日下高瘦挺拔的身影。
　　“原来你的人缘那么差。”他轻笑。
　　“彼此彼此。”她也掩嘴笑，“刚才你的脸色好严肃。”
　　“没办法，我讨厌人多的场合。”他靠在边缘的栏杆上，秋风吹拂他的发稍，吹起他亚麻色的刘海，露出那张难得一见的漂亮的脸。
　　“你喜欢那个姓宋的？”他突然问她。
　　“谁？”愣了片刻，才明白他说的是宋宜凡，罗小琥脸上一红，高声叫道：“我怎么可能喜欢那种没品的人？”
　　虽然，以前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动心。心中小声的补上一句。立刻又自我安慰的想，马有失蹄，难得失误一次也很正常嘛。
　　他玩味的打量她，然后微笑，笑得若有所思的样子，让她无缘无故的背脊一阵发凉。
　　“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硬着头皮问他。
　　“明天下午三点老地方排练。”他依旧在笑。
　　“明天下午三点？”她皱眉，“不是要上课的么？”
　　他凑近她，在她耳边轻声说，“在你心里，是上课重要，还是音乐重要？”声音轻柔的可疑。
　　他的脸靠着她的，彼此之间仿佛没有了距离，他说话的气息如浓雾般吹拂在她的脸颊上，一阵温暖的潮湿，让她顿时觉得暧昧起来，透过他的长发，她看见他眼里的一潭深水，神秘而美丽。
　　“我……”红晕染上双颊，她怔怔的看着他，在他撒下的咒语里，迷失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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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LAY STONE”
　　音乐声依旧，客人依旧，打工依旧。
　　只是，站在台上的乐队却已经更换了。
　　没有了葵的舞台，灯光都好象黯淡了起来。罗小琥百无聊赖的缩在吧台后面，看着新来的乐队的演出，女主唱风骚性感，在台上不停的扭动着自己的水蛇腰，挑逗着男性最深处的欲望。只是她的歌声实在是不敢恭维，罗小琥痛苦的皱眉，现在每天在这里的打工真是地狱煎熬。
　　懒散的调着酒，恍然间面前的鸡尾酒杯的液体里出现了一张脸，遮住眼睛的亚麻色长发，微微上扬的嘴角，苍白的皮肤，难得一见的美丽容貌，不正是那杜飞染？
　　竟然会想起他……
　　她心里一乱，伸手摇晃那杯鸡尾酒，把杜飞染那张脸摇的七零八碎的，方才觉得满足，长长叹口气，道：“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夜越来越深，酒吧的客人渐渐的多了起来。
　　形形色色的男人女人们映着旋转灯光，迷离模糊，罗小琥提着一大袋垃圾从侧门闪出去，刚想把垃圾丢在后巷中，突然一对在后巷里吵架的男女引起了她的注意。
　　说是吵架，却也并不全然是那么一回事，只是女方似乎在不停的说着些什么，语气急促而尖锐，男方一声不吭，一派置若罔闻的样子。
　　借着月光，罗小琥看见那个女子身材妖娆，脸庞美艳，只是一脸的怒色，气愤到极致的样子。
　　而那个男子……那个男子穿着黑色衬衫，身形挺拔，一头长发柔和，居然是晏齐。
　　那一晚与她温柔交谈的晏齐此刻却冷漠如冰，一脸不易接近的隔离之感，就像那个时候罗小琥在电视上看见的他一般，沉默而冷淡。
　　没想到半个月里竟然会遇见他两次，她暗暗的想。
　　妖艳女子抓着晏齐的胳膊，尖声道：“你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晏齐不语。
　　“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为你拒绝了那么多制作人，而你却说你不愿意为我制作？”
　　依旧不语。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我！”那女子突然举起右手，一巴掌朝他挥去。
　　晏齐握住她的手，眼里的冷漠可以结成冰霜，冷冷的说：“安娜，我记得我很早就告诉过你，我无意为你制作专辑。”
　　“我不相信……”
　　“那是你的事。”他淡淡道：“以你的条件，很快可以找到自愿为你制作专辑的人。”
　　“可是……我只想要你啊……”欲哭无泪的声音，气焰渐灭。
　　“你不是我要找的歌声。”他收回手，语气缓和起来，“不必再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
　　“你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歌手？”她双眼婆娑的望着他。
　　他沉默不答。
　　“你不尝试一下又怎么会知道我不是呢？”
　　“我很清楚我在等待的是什么样的声音。”他的声音再次冷漠。
　　罗小琥躲在暗处，她本是无意偷听的，然后眼前的这一幕情景却牢牢的吸引住了她脚步，那个叫安娜的女子正是现在BNG公司力捧的当红歌星。
　　似乎她中意晏齐，而晏齐却拒绝了她的要求。
　　原来这家伙解散乐队转向幕后之后，还是那么受欢迎呢，罗小琥暗暗想。
　　不知过了多久，安娜哭闹了一通后，终于不甘心的走了，晏齐一个人站在后巷中，月光照耀着他，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寂寞而孤独。
　　正在犹豫着是否要和他去打个招呼，他却是先看见了她，微笑起来道：“是你呀。”
　　那一微笑把之前积聚在他周围的冰霜全然的融化了。
　　“那个……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她尴尬道。
　　他朝她走来，无所谓的笑道：“没关系，我不介意。”
　　“晏齐先生。”她叫他的名字，“她……那个女孩应该是个很容易制作的歌手吧，为什么不愿意帮她呢？”
　　他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淡淡一笑说：“她不是我在等待的声音。”
　　“你在等待的，是像葵一样的声音么？”
　　“也不全然是。”他想了想回答说，“我在等待的是能让我在她的歌声完全沉醉的声音，并非是某种特定的声音，但至少是要让我感受到那是音乐。”
　　她细细咀嚼他的话，想起他的退出乐坛，想起葵的解散乐队，不知不觉就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请问，音乐对你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为什么这样问。”他深深看着她。
　　“因为这是我一直所迷惑的问题，音乐究竟是什么，对自己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在自己的生命里到底占据着什么样的位置。我想知道答案，可是越接近答案，却越是觉得迷茫，越是觉得无法认清楚它的意义。”
　　“对不同的人来说，答案都是不一样的吧。”他笑了起来，“你并不需要知道它对别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只需要知道它对自己来说是如何的重要便可以了，如果重要，那么是否重要到值得为了它而放弃其他的一切，如果放弃，又是否回后悔。”
　　“很重要啊……”她喃喃的说。
　　“在没有面对选择的时候，是不知道到底有多重要的。”他微笑。
　　“晏齐先生，我是说，如果……有一个热爱唱歌的女孩因为音乐而放弃上学，那么对她来说是值得还是不值得呢……”她问出心中的困惑。
　　“这个问题，要问她自己的心。”他靠着墙壁，注视着她，“她的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不是么？”
　　答案……她怔怔的想，恍然间明白，自己将这个问题问出来，不过只是想得到他的支持和认同罢了，那么如此说来，在她自己的心里，岂非是早已经为自己作了这样一个决定了么？
　　如果不是晏齐的一句话点醒她，恐怕自己还浑浑噩噩的置身在梦中吧？
　　唱歌，对她来说，恐怕是比任何事都重要的吧，只有在音乐里，她才完全的是真实的自己，不用在乎别人的目光，不用在乎别人的闲言碎语，不用戴着面具伪装又委屈着自己。
　　至于上学，高考，进好大学，找好工作，成为社会的精英，那是别人的人生，不是她的，她不稀罕，也不奢求自己能够变的像他们一样，面无表情心如磐石般的度过余生。
　　是！她想要的只是在自己的世界里放声高歌而已！
　　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
　　“谢谢你，晏齐先生！”
　　“为什么要谢我呢？”他英俊的脸上表情温柔。
　　“因为……”她脸红，“因为终于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
　　“那么好好加油吧！”他眯起眼睛笑，“我也要谢谢你呢，不知不觉就和你说了那么多。”
　　“你也要加油！”突然想起杜飞染指着他的海报说要超越他的情景，她冲他笑道：“加油做一个优秀的制作人，要是怠慢的话，可是一不小心就会被别人超越的哦！”

　　与他挥手道别，看着他独自走出巷子，笑容一直挂在罗小琥的嘴边。
　　明天下午三点，杜飞染，我一定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