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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鞭子 ...

  •   八月暑气正重,花满蟹肥,临渊王府建有几处廊亭,人造的假山池塘嵌在其中,几尾游鱼戏着塘中莲叶,一派闲适。
      好景动人。
      “大皇子一直在待在宫中?”
      “是,您去汴州这几日,大皇子深居简出,只有御史那边在朝堂上叫的欢,弹劾您虐待俘虏,有失贤良。”江风在一旁如实禀报。
      想方设法把姬晁支去汴州,御史一派铆足了劲给他泼脏水。
      姬晁哑然,“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翻来覆去的提。”
      那批俘虏冒充商户,意欲窥探大宁商情,打的算盘哪是那帮文人能明白的。
      无趣。
      他是心狠手辣,但绝不会滥杀无辜。
      “给大皇子递个约,来临渊王府坐坐。”
      “顺便叫个医师,去看一眼温清。”
      .....
      温清这会正坐在房里,双脚平放在床铺,却不敢将重心落在脚上,全凭上半身支撑着身体。
      先前脚踝处剜下的皮肉还没好利索,半掌大的伤疤隐隐作痛,又被跟腱的剧烈疼痛掩过。
      温清苦笑了一声,自己这双脚真是受苦了。
      温清有点想不通姬晁在想什么。
      他还是住在先前的住处,为了方便贴身侍候,他一直住在姬晁卧房隔壁,如今也是。
      自打回到临渊王府,姬晁就没再理会过他,忙的不见人影,除了按时来送饭菜的侍女红绸,他就没见过其他活人。
      温清松了口气,自己这么狼狈,着实也不想见更多人。
      自己真是个贱皮子,姬晁这么对他,还上赶着给他找补。
      房门被推开,却不是侍女红绸。
      是府上的何医师。
      温清一愣,又涌起莫名的暖流,或许姬晁对他也没那么失望。
      府上人他都见过,何医师也认得他,开了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叫人。
      “温大人。”何医师犹豫了下,还是叫了老称呼,整个王府都知道温清是叛徒,可姬晁不仅没杀他,把人带了回来,还叫了何医师来看。
      何医师摸不太准王爷的意思。
      温清摇了摇头,“唤我名字就好。”
      何医师不答,鞠了个身,带着药箱给温清看伤。
      一盏茶凉,何医师面露难色。
      “我这脚,还有救吗?”温清语气轻若羽毛。
      何医师摇了摇头,“只能正常行走,动的太狠是不行的。”
      温清不自觉捏紧了被角,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
      何医师又看了眼温清脚踝的疤痕,“这处是能好的,抹了去疤的药,能消下去。”
      温清点了点头,何医师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姬晁走了进来,自顾坐在桌边,看了眼卧在床上的温清。
      温清想了想,还是开了口,“主..王爷,王府有内应。”
      “比你还内的应?”
      温清碰了个冷钉子,话被堵在嘴里。
      一时无话。
      “为什么背叛我。”
      “王爷,我若说没背叛你,你可会相信。”
      姬晁怒极反笑,“那令牌是怎么回事?那封信又是怎么回事?”
      温清哑然,什么信?
      “我不知道...”
      姬晁猛地起身,“好,就算你不知道,我就当你一时失手被人下了套,那事情过了这么久,为什么不回来见我?为什么像条丧家犬一样躲着?”
      温清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自己害怕姬晁对他冷眼,还是说姬晁的怀疑让他伤了心,还是自己难以说出口的对主子产生了下流感情。
      他没法说出口。
      沉默,又是沉默。
      姬晁第一次恨死了温清内敛的性子。
      姬晁双手直颤,青筋迸发,按在腰间鞭上,猛地卸下。
      银蛇鞭出,必见血煞。
      这鞭足有两米长,鞭身为巨蟒之筋,淬足了麻人神智的药草,打在人身上,疼痛只会一刹而止,看似温和,实则狠厉,不知不觉间就会鲜血淋漓,鞭上深深浅浅的沟壑,尽是饮血的凹槽。
      自打得了这柄凶器,姬晁只在战场上用过。
      这鞭子饮饱了血,凶器太盛,哪怕是姬晁,也容易陷进嗜血的陷阱。
      “啪——”
      破空之声来的猛烈,仿佛直接撕裂了室内方寸,牢牢印在温清脊背。
      温清发出一声闷哼,直接被这一鞭子卸了力,还未等缓过神来,又是一鞭,温清再也克制不住,发射出一声凄厉的叫喊。
      “啊——”
      鞭子落在背上,力气挤压在窄细的鞭梢,这痛楚不比棍棒,尖利刺人。
      温清本就伤着,直起身都费力,捱下这两鞭,只觉得死了都更好受些。身上衣服已被冷汗湿透,发丝黏腻的粘在两颊,呼吸越发缓慢。
      姬晁正要举起第三鞭,看到温清的惨状,强撂下手,压制住心底的悸动。
      “你告诉我,为什么,我给你机会。”
      “属下...不会...背叛你。”温清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语句,神志都快散了干净。
      姬晁等了良久,却再无下文,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
      除了这句,什么都没有,他怎么相信。
      明明铁证如山,但他还是想给温清个机会。
      但是已至此,又好像没什么必要。
      姬晁猛地拽过温清胳膊,指甲狠狠陷进温清的肉里。
      温清没挡住这份力,身子在床上抖了抖,露出狰狞的左脚踝。
      那块狰狞的疤痕刺的姬晁生痛。
      “当我姬晁的人,算是委屈你了。”
      “不是...”
      姬晁不想在听他搪塞,摔门而去,门板震天响。
      温清捂住心口,绞痛难忍。
      一时茫然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自己该做什么。
      自作孽。
      从对姬晁生了感情起,就是自作孽。
      容不得他多想,意识一滞,昏了过去。
      一墙之隔,姬晁在房内砸了一地的狼藉。
      这人就没长嘴吗?
      猛地拍了下桌,暗卫进入房内。
      “五毒门那怎么样。”
      “回禀主子,最多半月就能解决。”
      “尽快。”
      姬晁难消心头躁动,控制不住的头痛,往日温清在他左右,他才能放心入睡,如今温清不在,他直觉的周身尽是鬼魅,只待他睡沉,就来要他的命。
      温清。
      他还记着温清的话,王府有内应。
      自他搬进王府,上至管事下至伙夫,无一不过了遍筛子,但他并不觉得温清无的放矢,不论出于何种目的,他没理由在这种事情上骗他。
      他最恨叛徒。
      过几日姬晁生辰,惯例要摆宴,人多口杂,是个试人的好机会。
      姬晁合了眼,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腰上银鞭,倚靠在书房桌后,缓缓思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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