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殇九歌》七月鸢尾花

6、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一）

　　不得不承认，他的办事效率极快。两天后，何妈妈确实又分给我了一个叫做怜儿的丫头。不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反正，他做到了。
　　怜儿是个懂事的丫头，不同于柳儿的天真活泼，反倒让人觉得她安静秀美。只是在这惑人的表象下，掩藏着的又是一个怎样的灵魂？我不知，亦不想知。
　　清晨。日光明媚。
　　我笑着看怜儿为我盘发，她的手艺确实比柳儿好得多。通过镜却看到了柳儿那张愁苦的脸，模样怪有趣，引得我不由得扑哧一笑：“柳儿，你可是在想情郎了。”
　　柳儿瞪我一眼，娇嗔到：“姑娘就会拿我打趣。不理你了。”说罢，作势要走。
　　我并未言语，笑着看她离去的背影。待她快走到门外，却又故意放慢了步调，一寸寸的磨着，可就是磨不出去。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柳儿，要不要我让怜儿来推你一把。”
　　柳儿这才转过身来，可怜兮兮的说：“姑娘就不知道说句好听的话吗。”
　　我故意沉思片刻，而后用一种慎重的语气道：“柳儿，记得早去早回。”
　　“姑娘说什么呢。我可不是去会情郎。”柳儿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
　　“我也没说是你去呀。”我开始装傻。
　　柳儿眼泪汪汪的看着我。“姑娘是不是不要柳儿了。”
　　我知道，必要的戏还是要做的。于是柔声道：“柳儿，我是担心你的身子，这里有怜儿照顾我就好了，你有空便多休息。免得到时到我身边的人都累垮了，我反倒来照顾你们。”
　　而后，我便让柳儿回房休息了。坐在桌边，我悠闲地吃着糕点。“怜儿，你怎么看柳儿。”
　　“姑娘不相信柳儿。”她的声音带着冷漠。
　　我轻笑一声。“如何看出的。”
　　“从姑娘支走柳儿的时候。”
　　我冷哼一声：“应该说是从你一开始得知会到这儿便知晓的吧。你可知我的身边不会留无用的人。”后一句我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透着寒意。
　　怜儿依旧毫不动容，看着我说：“柳儿不过只是一颗监视姑娘的棋子。这样的棋子还有很多。”
　　我满意的看着她。是的，这样的棋子还有很多，毁了一颗便会补上另一颗。“那依你看我当如何？”
　　“姑娘不是早就有打算了吗。何必多此一举。”淡漠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我忽而一笑，赞许的看着她：“不错，确实有资格留在我的身边。那么，你需要呆在我身边多久？”
　　“一个月。”不带任何犹豫的说出。既如此，我也没再多问。
　　用过午膳，我让怜儿陪着我在后院四处转悠，依旧谴了柳儿回房。为此，柳儿小小的抗议了一下，我还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了过去。琴声悠悠，仿佛有什么吸引着我情不自禁的走了过去。甚少有人伫足的凉亭内，坐了一位白衣女子，青丝披散，十指纤纤，在琴弦上拨弄出一个又一个音符，轻灵优雅。不若闺中女子的哀怨，反倒多了几份淡薄。
　　一曲终，我不由得鼓掌，这才注意到她的身后跟着位黄衣小姑娘。原本低首抚琴的女子有些惊愕抬起了头，许是未曾想到会有人鼓掌。她这一抬首，反倒让我有些惊艳，肤如凝脂，吹弹可破，螓首蛾眉，楚楚动人，未施粉黛，如出水芙蓉般清雅，只一眼，便让人心生怜意。而这惜阁里，这分风华，除了花魁若惜之外，又有谁人能比？这也难怪不少男子都对她心心念念，哪个男子不希望自己的身边有一位娇弱的美人，时时软言细语的依附着自己，借此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若惜朝我淡淡一笑，轻启朱唇，玉质般的声音很是动听：“若惜不才，让妹妹见笑了。”
　　尽管若惜的笑是她平日里待客最普遍的笑，毫无情感可言。不过，出于礼貌，我还是微微的回了她一笑：“暮雪今日有幸聆听姐姐琴音，已然被姐姐的琴音所吸引，姐姐何必这样自谦。”毕竟，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暮雪妹妹也喜琴吗？不知可否弹上一曲？”
　　这倒让我有些为难，若惜向来以琴技自居，若是我今日胜过她，反倒薄了她的面，若今日不弹，又怕被误认为是瞧不起她。如果谎称我不会弹，那二姐出阁那晚上，抚琴的女子又是谁？感觉自己的眉毛都要纠结在一起了。
　　“妹妹可是不愿意？那就算了吧。”等了我半天，也不见我回答，若惜开始打圆场。
　　“姐姐说哪里的话，暮雪曾发过誓，一辈子不再碰琴。只是方才姐姐的提议，让暮雪有些为难。”我特意用一种失落的口气说道。置于我向谁发誓嘛，就不得而知了。
　　“是姐姐唐突了，妹妹可别介意。”若惜察言观色的功夫果真厉害，不愧是这惜阁的当家花魁。
　　我的神色未变，但眉眼间却多了股淡淡的忧伤，来这惜阁不过大半个月，没学会别的，反倒是这演戏的功夫越来越好了。“姐姐也不必如此，一切皆有命。想来，这便是暮雪的命吧。”
　　听了我这番话，若惜的眼角已泛起点点泪光，惹人怜惜。“妹妹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便是。”
　　话已说道了这个份上，我也不想再多做停留。客套了一番后，便离去了。
　　“怜儿，这若惜如何。”
　　“姑娘不会在她身上讨到半点好处。”
　　“何以见得。”
　　“敢向一个刚见面的女子做出那翻承诺，必然会有万全准备。”
　　我忽而一笑：“不，你错了。至少，在我未出阁前，能讨到一些好处。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
　　见到怜儿有些不解。我继续说到：“你觉得一个花魁，在这大热天里，会闲来无事跑到那凉亭抚琴？”
　　怜儿恍然大悟般：“是柳儿告诉她我们的行踪。”
　　我微笑着点点头。“不是没有好处的。必是二姐出阁的那天晚上，她听到我的琴音不弱于她。所以，她怕，想要先拉拢我。而我，在未出阁前确实需要人扶持。”
　　“那么，柳儿呢？这样做似乎对她并没好处。”怜儿依旧有些困惑。
　　“都说了，她不过只是一颗棋子。这好处，怕也只有下棋的人才会得到。”我不禁打了一个呵欠。眼角处有一丝不明的神色闪过，想来应是楚缡有所发觉了，可他并未直接采取行动。这般做法，不似他的风格，这是为何，难道说，他在忌讳什么？还是说，他还不了解虚实，不敢擅自下手？
　　怜儿见我如此，也没再多问。只是她的眼神仍是很冷清。我冷冷的看着她：“我知道你不服我，不过在你没学好之前，最好还是本份些。别忘了我才是你现在的主人。”
　　怜儿听完后，垂下头，看不清她的神色。
　　我嗤笑一声：“我要的是绝对服从，做不到就滚。”语毕，我甩下怜儿，独自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