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书赤绳》渡双鱼

3、谣言3

　　“错错错！”银杏扳过嬴泽封阳的身，十分慎重道：“定是与你那有仇的黑泽干的！这些蛇妖最喜欢下毒了。”
　　封阳睁大了眼睛，对着银杏，“蛇妖，下毒。”
　　赤华梓羲将封阳扳回来，拍了拍肩膀。“喂，我可是新川的帝姬，将来的新川之主，你不信我要信一个树精？”
　　“我呸，你才树精呢，新川小帝姬有什么了不起的，师傅还是——”银杏不愿输给凤凰，气得冒火。
　　“银杏。”莫桑晚背着一袋草药回来，迎门便看到两人赤头白脸的在吵架，不耐地放下了背上的背篓。
　　这两个月里，莫桑晚从未有过如此厌倦馆内生活，于是每日便都会去山上寻些药材，图个清静。今日回来的早也是因为出门时听闻人皇那边下了通缉，想到这院内定不安生。
　　“师傅！您回来啦。”银杏兴奋地喊道：“您看，他醒了。”
　　顺着银杏望去，此时嬴泽封阳坐在床榻上，一副乖巧的模样，一双明亮而清澈的眼睛，露出孩童般的天真与求知。
　　“莫医师，你总算来了。我的通缉令已经挂满了大荒，结果他还失忆了。您赶紧帮我看看还能不能给他恢复了。”
　　莫桑晚并未回复聒噪的两人，径直走到封阳面前拿手覆盖在他的头上试图输入灵力。
　　封阳顿时挣扎起来抵抗着灵力的入侵，眉头紧皱。
　　“乖乖，给你看病呢，别动。”赤华梓羲哄宝似的拍着封阳的背。
　　赤华梓羲知道失忆的人醒来有多么无助与迷茫，心里也对这人皇次子多了几分怜悯，她比较幸运在新川她的父帝只有她一子，因此没那么多皇权的勾心斗角。但苍玄人皇子嗣众多，想来他若是失去了记忆回去，怕也只是死路一条。既然她选择救下他，自然也不想他再重蹈覆辙。
　　封阳看了看赤华梓羲，但还是委屈地闭上了眼。
　　封阳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心中那些本能还是会让他尽力的避开危险，不过他也记得她的声音，让他在黑暗之中慢慢地清明，所以他愿意听她的。
　　随着灵力缓缓地进入，莫桑晚的眉头皱的越紧，半晌才停下了探查。
　　“怎么样，可还能恢复？”赤华梓羲迫不及待道。
　　莫桑晚凝重地摇了摇头，道：
　　“此毒比我想象的凶猛，并非像其他的毒那般单纯的损害身体，反而是对头部与魂魄进行蚕食，幸亏你那一脚将其魂魄踢出体外，让他不至于灵魂受损变成痴傻之人，想来下毒之人真正的目的便是想要将他变成一个傻子。”
　　赤华梓羲看向用着大眼讨好似的看向她的封阳，虽然自己歪打正着救了他，但显然当下她们两人的情况都十分的危险，自己被人皇悬赏定然此行危险重重，但她若是真将这人皇次子送回去，怕是这封阳在苍玄也没什么好下场。
　　“莫医师可还有他法？”赤华梓羲不甘道。
　　“小帝姬想听真话？”莫桑晚眉毛一挑，有些试探道。
　　“莫医师直言。”
　　“小帝姬既然要去寻帝柳，那便带上他一并去吧。这天下只有帝柳纯正的木魂精血才能恢复此伤。且方才探寻其身体，发现周身灵力正常，若有他相伴当个打手，小帝姬此行也能顺利些。”
　　莫桑晚十分细心，在第一次见到赤华梓羲时便发现其身上由于多擦伤和与野兽搏斗被抓伤的伤痕，想到定是灵力受损，因此只能依靠强大的凤族体魄去搏斗，但是若真碰上个有道行的，那便是自寻死路。
　　“可。。。。。。”
　　赤华梓羲颇有顾虑地看向封阳，封阳倒好像是听懂了什么，揪着赤华梓羲的衣角，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清，只是瘪了瘪嘴，“不要，离开你。他们，都很坏。”
　　赤华梓羲自诩是个心肠够硬的女人，但看着这封阳如此依赖她的模样，反倒是一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小帝姬不知道的是，在东海之战以前，自己便是出了名的嘴硬心软，吃软不吃硬的小魔头，且生性正直酷爱行侠仗义，因此在大荒内朋友不少。
　　这封阳看着痴傻，却一下那捏住了赤华梓羲的死穴。
　　“可我们俩的模样都已经在悬赏令上挂着，出行十分不便。”赤华梓羲确有顾虑。
　　“这个我倒是可以替你们解决，只是他怎么处理看你自己的决断了。”莫桑晚便转身进到房内去寻东西去了。
　　赤华梓羲知晓自己背负着新川，更是还有东海之仇，但封阳无助的样子还是让她狠不下心来，将他送回去便是断了他的生路。
　　罢了，倘若这一行注定会遇到他，没准也是修行之路中的机缘。
　　“你，可愿跟着我，听我的话。”赤华梓羲问询的语气中露出少有的温柔。
　　“愿意，一直，跟着，你。”封阳听到赤华梓羲的问询像是得到了什么肯定，坚定地点了点头，一双如同小鹿般湿漉漉的大眼睛装着满满的红衣少女。
　　赤华梓羲微微一笑，心中却好似有什么东西流淌而过。对她来说本已经做好此行必是孤独而又艰难之旅，但现下却有一人与她境遇相似，愿意真心跟着她。她的理智虽然告诉她不应卷入这场人皇之斗中，可她却是无法忽略心中这隐隐的期盼。
　　一年前她苏醒在新川，便感受到这世间似乎与她蒙了一层纱，所有人都告诉她这是谁那是谁，可是她却好像永远看不清对方的真心。因此她下定决心回复自己灵力时便也谁都没说，只是带上行囊便离开了。
　　对她来说这个世界太陌生了，所有的东西都由她人转述，让她失去了辨别的能力。她也曾孤独而又迷惘，而现在她知道，眼前这个如孩童般的男子与她的感受并无二般。
　　这天底下，或许只有他们两个人不用讲述，却都能体会这种无助的感受。
　　她曾也希望有人能拉她一把，可惜没有，现在她愿意做拉他一把的人。
　　“决定好了？”莫桑晚从房中走出，手中端着两个巴掌大小精致的梨花木盒。
　　“嗯，我愿意与他同行，若是事成两人便各自回去做自己的帝，若是不成便当从未醒过。”赤华梓羲想通之后便没了纠结，心中似乎多了些决绝。
　　“这是两张人皮面具，千年前帝柳亲手所制，价值无法估量。戴上之后如若无物，且不如法术那般容易被修为高的人物堪破，倒是件实用的宝物。便借给你们吧。”莫桑晚说得十分轻松，似乎并不像送出价值千金的东西，反倒是随手给出去的一个小礼物。
　　“莫医师，”赤华梓羲惊呼，“你何时如此大方！且帝柳亲手所制的东西怎会流到你手上。”
　　“千年前四族大破黎都，瓜分财宝时许多帝柳先前的物品便都流入了黑市，当时我也是凑巧碰上便买了下来。你们若真寻到了帝柳，便将这宝物物归原主吧，留在我手中也只是浪费了。”
　　莫桑晚并不在意此物，但倒是真想将这两人赶紧赶走。
　　“天色不早了，你们二人赶紧出发吧，再久一些等消息传回苍玄，你们便是想走也麻烦了。”
　　赤华梓羲打开木盒，取出面具，倒真是波如蝉翼，看不出是如何制作而成，手法精妙的很，果然是大荒最强的妖神。
　　放在脸上只觉得一阵冰凉，便再也摸不到痕迹了。赤华梓羲觉得新奇，便亲手为封阳戴上，果然在碰到封阳脸的那一刹，面具便直接融在骨血中，即便是赤华梓羲下狠手去扣，都扣不出一丝痕迹。
　　封阳倒似乎感觉不到疼那般，好奇地盯着赤华梓羲变化的脸，似是想要狠狠地刻进脑子里。
　　眼下两人的样貌大变，赤华梓羲变成了一个面向温和相貌平平的女子，而封阳则是变成了个面庞干净的小书生模样，面具倒是无法拦住那双大眼睛的神采，因此封阳看上去颇为俊俏。
　　“既然已经换好脸了，便即刻出发罢。”莫桑晚说完便回到了房内，似乎也并未有想要告别的样子。
　　只是一旁的银杏露出几分不舍，却还是故作嫌弃道：“你们俩快走吧，别再给师傅找麻烦了。”
　　赤华梓羲心知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到了该分别之时只需好好道别即可，自己早已将银钱装进袋中藏在银杏的床头，便也没有其他的牵挂了。
　　“走了，”赤华梓羲对着银杏摇了摇手，又望屋内望了望，不死心喊道，“莫医师，我们走了！”
　　“快走吧！”银杏将二人推出门去，“别回来了！”
　　“你小子。”赤华梓羲无奈道。“等我伤愈，请你们去新川吃我的登基宴！”
　　“哼。”银杏别过头，一滴眼泪却悄无声息地落下，赶忙将院门狠狠的关上。
　　“你们可不准忘了我。”银杏闷闷地靠在院门前轻道。
　　赤华梓羲无奈地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莫医师如此冷酷便也罢了，这银杏这两月来与她日日玩耍竟也如此盼望她走，唉。
　　“走吧，大眼睛。”
　　两人便一前一后朝着黎都的方向慢慢走去。
　　院内，银杏靠在门前，那张小脸上布满了落寞。
　　“银杏。”
　　莫桑晚看着情绪低落的银杏，知晓他年纪尚小，还无法正视离别之情，但这人生之旅便是一次次的告别，他没办法教会他，只能陪伴他，最后，他也会离开。
　　而那位已故之人之女，他已尽力相助，不留遗憾了。
　　“收拾行李吧，我们也要离开了。。。。。。”
　　银杏不舍地看着呆了几十年的院落，但也乖巧地整理起行李。
　　“师傅我们这次又要去哪儿？”
　　莫桑晚看着眼前如同稚子般天真的银杏，心间虽有犹豫但还是道出了目的。
　　“荒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