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坏了，成鱼钓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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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蒂莉与摩、戴尔三人泛舟河上，并排垂钓，颇有一番隐者风范。
时间回到九点。
阿努比斯被灵魂拷问他的格雷森警官暂时带走了，和从咖啡馆一路带风离开的斯塔尔警探一起坐上了羚羊车消失，说是要清算一下他们的新账旧账。在一通眼花缭乱的操作之后，两人则被暂时托付给了咖啡馆。
兔厄带着一种超然的淡定，对欧蒂莉表示不用担心那两人。
“是福不用躲，是祸躲不过。”他把一本书往脸上一扣，瞬间沉沉睡在了餐桌上。
有的兔子是不是夜行性动物来着?
欧蒂莉于是也就放下心来，快乐地去与摩侃大山了。她闲下来的原因主要是店主——那个被称为“上校”的先生来帮忙了。他刚才好像被斯塔尔找了茬，刮干净了胡茬的下巴绷得紧紧的，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他还真的挺像个上校的，军队风的锅盖头，果橡棕的凌厉眼神，修长的身体，钢铁般坚硬的肌肉和突出的骨节——就是裹着件格子纹的长睡袍，还穿着双家居拖鞋。
早餐潮过去后，戴尔也加入了。
他们从欧蒂莉一行人聊起——欧蒂莉谎称自己是与表哥表弟一起出来旅游的——聊到了阿努比斯和兔厄的头发，漂移到阿努比斯和戴尔的哥哥赛车手拉文德哪个帅，然后又谈到了戴尔养的美利坚田园犬伊丽莎白二世，谈到了斯塔尔这种人喜不喜欢狗，最后变成了斯塔尔绑架英国女王的成功几率。
在他们的满嘴跑火车里，这位和蔼时髦的老太太变成了超能女王，能力直逼银河系第一，一拳一个超级反派的那种，能力直逼大都会超人——那位英雄即使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小镇里也是多少有些名气的，虽然这些来自远方的模糊只言片语并不使这位人间之神比史诗中的奥德修斯真实清晰多少。
“你为啥要用人家女王名字命名小狗?”欧蒂莉无力吐槽。
“因为他认为只要用伟人的名字，他的狗狗也能很了不起。”摩解释道，“他绝对没有对女王心怀恶意，人和狗是平等的。”她严肃地点点头。
突然，一道粗哑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瞎侃。 “花生布丁吃起来不对劲，你得给我免单。”
欧蒂莉抬起头，发现是下巴上沾着食物碎屑的杰西先生，那个微微发福的中年人，清爽的头顶上草木稀疏，意味着他正站在老年的边缘，岌岌可危。他身着一身显旧的格子衬衫，领口的扣子扣错了位，眼神斜睨着摩。
欧蒂莉又看看远处桌上干干净净的盘子，觉得这话好像没什么说服力的样子。
“杰西先生，上校的布丁可是远近闻名。”摩抗议道，松松的麻花辫随着她摇头的动作甩动着。
“您不能每次总是吃了甜点又嫌贵!”她顿了顿，补充。
杰西先生的脸膛涨红了，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这玩意儿的钱和你的小费都在这里了!”他怒吼着把几张皱巴巴的美金拍在柜台上转身大跨步出门，看起来像是要去找死敌决斗，每一步都轰隆作响。
坐在过道旁几位妆容精致，正在叽叽喳喳的女士连忙往远离他的座位内侧挤了挤，抓紧了自己面前茶杯的柄。
“那是杜鹃花女士们。她们组了个城郊花园俱乐部。”摩注意到欧蒂莉的目光，介绍道。“你再在小镇上住一段日子，很快就能把人认全的。比方说那个橘色头发的胖乎乎的男生，他叫小帖，想了解飓风最新动向就去找他，他是将要成为气象学家的男人。”
“我能记得他们所有人的名字?”欧蒂莉有些惊奇。她家山脚下的那个镇子她去了不知多少次，记住名字的人都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不止。”摩想了想，“呃，我的意思是，在镇上大家都清楚地了解对方生活的轨迹，就像…”她伸出手，在空中画了几个看不见的套在一起的圆，“我们都是处于同一个星系中的行星，绕着一个恒星运行。”
她说完，被自己的话恶寒得打了个颤。
“妈呀，你怎么突然这么文艺。”戴尔也打了个寒颤。
“妈呀。”欧蒂莉赞同，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妈呀。”摩也悲伤地赞同。
他们接着刚才的话题聊了下去，英国女王与斯塔尔展开了激烈的pvp，背景音乐是老收音机里自带电音的《暴风雨》，仿佛贝多芬在天堂愤怒地哐当哐当锯着钢琴与肖邦对峙。
提到斯塔尔，戴尔想起了什么，沮丧地抱怨：“今天我本来打算和摩一起去划船钓鱼的……”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止住，脸色变得很差。
“然后?”
“但是我们没船，本来想去找杰西先生借的，但他的小船离家出走了。看到写着菜单的黑板了吗?”摩抢答道，“喏，上面还有杰西先生写的小纸条呢，为自己的小船悬赏十美金。”
这时，兔厄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睡眼惺忪地趴在柜台上，无聊地研究桌角。“一杯咖啡。”
“你还没到喝咖啡的年纪。”摩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并将一壶浓茶推过去，“你可以喝点儿这个，也醒神。本店为新客提供免费茶水哦。”
其实咖啡厅里是没这个规定的。摩的眼神扫过欧蒂莉身上大一号的旧白T恤与兔厄疑似营养不良的白发，临时塞了这么一条薛定谔的新客福利。反正规则是人制定的嘛，摩想。
兔厄遂倒了杯浓茶，在盯着那浅绿色的温热茶水飞溅进杯子、升起袅袅白烟时，他形似满月的双眼变得模糊了起来。他缓缓开口。
“呃…欧蒂莉，你们也许可以去别克的后备箱把充气橡皮艇取下来?后备箱也有打气筒之类的玩意。”
三个人愣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地从椅子上蹿起来。
拜托!
那可是他们自己随便用的小船耶!
在一通七嘴八舌的热情道谢声后，三道黑影冲出了咖啡馆大门。
欧蒂莉带领他们旋风似的杀向了咖啡馆后的停车场，所过之处尘土飞扬。
二十分钟后，三人气喘吁吁地拖着小船到了河边。欧蒂莉非常丝滑地给艇充气下水，引得两人赞美连连，欧蒂莉寻磨着她爹训练她的政府追击逃生小技巧有点用呢，就是没用在它该用的场合。
于是，就出现了你开头所见的那一幕。三个人，三柄钓鱼竿，坐在红白小艇上，悠然垂钓。由于摩与戴尔出门太急忘了带自己的装备，所以他们都各自拿了后备箱里的伸缩鱼竿和折叠桶，一副专业钓鱼佬的气派，尽管他们连什么是路亚都不知道。
欧蒂莉一边笨拙地坐在船上扯着鱼线，一边思考着为什么后备箱里有这么多的渔具。难不成阿比努斯挺爱钓鱼?
一分钟后，水面毫无波澜。
五分钟后，坐不住的欧蒂莉开始扭动起来，用鱼竿去戳水面像小木筏般漂浮的落叶，将它按到水里，一松，叶子就又浮了上来，挺好玩还。
七分钟后，摩已经开始了水上k歌，唱的是上个世纪戴尔戴上了痛苦面具。
十分钟后，三人已经开始无聊地用鱼竿你创我一下我创你一下开始了决斗，桶子里依旧一片凄凉。
戴尔真诚提问道:“你都叫摩西了，能把水面分开好让我们从河底直接把鱼抓上来吗?”
摩反驳：“你都叫戴尔了，怎么就不会赛车呢?还有，上一个拿这名字开玩笑的人已经被红海吞了。”
欧蒂莉举手：“为啥你叫摩西?”
摩想了想，一撩细细的麻花辫，回答道：“镇上的人都知道，大约是十一年前，爆发了一场飓风，同时带来了一场人们始料未及的大洪水。在风暴中，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处一辆被撞坏的车中的上校头脑一片空白，完全记不得自己人生前几十年的任何事情，包括自己的姓名。”
那个男人拼命挣脱安全带，否则他很快就会被淹死，接着踉踉跄跄地滚出车门。他滑下河岸，一直到他抓住了一把灌木，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蜷缩起来，皮鞋陷进淤泥。要抱住膝盖随风摇晃，他才能不狂叫出声。
他眼前，是整个世界被洪水撕碎的模样。冲毁的房屋，飘荡的浮木、书本，无数被从公墓地下挖出的和刚刚死去的人，被滔天巨浪吞噬。
世界仿佛回到了创世之初的一片混沌。
“为什么啊，上帝?”他声嘶力竭，“你想要我做什么，给我一点指示吧!”
他的后脑突然受到一记钝物重击。他脚下一滑，在一片昏暗的混乱中挣扎、扑腾，拼命想抓住点什么。
像是什么绒布的触感。那是一条小狗?或是一只大猫?
那生物抓住了他的手指。
上帝啊，那是个婴儿…那是个婴儿……
黑暗。他的意识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中。
“…第二天，镇上的居民马肯先生——就是戴尔的爸爸——发现上校时就是这副景象：一个从洪水中幸存的狼狈男人昏倒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婴儿。他们身下有一块被水泡烂到几乎无法辨认的广告牌，上面写着‘咖啡馆…所有人……’”
于是，他们的前路也一下子明朗起来。
“…所以，上校就给咱取名叫摩西。”摩从由想象构筑的回忆中跋涉回了现实。“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寻找我的妈妈。”
欧蒂莉听得入迷了，手指不停地绕着黑卷发。“怎么个寻找法?配合警方调查吗?”
“不，这桩案子已经是停止侦破的冷案了。”摩摇摇头，“呃——我一直在请镇上的大家在去往外地河流时往里面扔一个瓶子，里头装着一张纸条，询问有没有人在十一年前的洪水中丢失了一个婴儿，后附拉娜小姐的座机号码。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拉娜?我、上校和拉娜小姐现在住在一起。”
“你的养父母吗?”
摩绽开了一个笑容，“事实上，世上大概没有人比他们更与这个词不搭了。”
“拉娜小姐是一个不会写诗的诗人，总是能将生活的棱角磨得很浪漫。”戴尔接过话，又觉得这种话太哲学又太肉麻了，赶紧补上一句：“这是我妈妈说的。说实在的，有这么棒的养父母，也许你完全不用这么执着于你的生母，摩。”
摩耸耸肩。
“嘿，对了，拉文德今晚有赛车训练，我和戴尔要去给他计圈数，你跟你表弟要不要一起来?训练场旁边可是很热闹的夜市哟。”
“我想应该可以…”欧蒂莉没来得及将话说完，戴尔突然拍了拍还沉浸在聊天中的她俩。“这是要下雨了吗?今年台风不是还早着吗，怎么这么黑?”
天地不知不觉渐渐暗了下来，乌云揉杂在一起，是混乱沉郁的颜色，常有微风拂过的橡树林忽然变得异常寂静，仿佛一切的声音都骤然被按下了暂停键。
欧蒂莉的钓线忽然被什么巨大的拉力拖拽着，向河底沉去。
“我可能抓到了条大的!”她兴奋地宣告，“风浪越大，鱼越咕噜噜咕噜…”
没来得及将话说完，她突然像是被什么无形的手抓住，猛地一个跟头栽下了船———在戴尔和摩抓住她的衣角之前。
她耳边是河水隆隆的轰鸣，以及摩的“卧槽”声。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坏了，成鱼钓人了
